燈神(外三首)

　　她拿了根繡花針，輕輕地
　　撥了撥燈芯——一下，兩下，三下
　　整間屋子，不，整個世界
　　就開始神光滿溢。所有事物，被點亮
　　床、梳妝臺、墻角的仿真百合
　　窗簾、地上的灰塵，甚至
　　她臉上淺淺的小雀斑
　　便不安分地動了起來
　　
　　噔，噔，噔……她聽到有人在體內
　　爬樓梯的聲音。沿著肋骨，拾級而上
　　如果沒有猜錯，那人一定是
　　左手持著火把，右手拿著鐵鍬
　　
　　微光中，一個巨大的茅塞被撬開
　　她腦殼里那些酸性、堿性
　　陽性、陰性的詞，奮不顧身
　　沖了出來。她們手牽手，跳起火圈舞
　　
　　有風吹來。火光激動了一下
　　像極眼前這場，不大不小的，動蕩
　　
　　亂彈
　　
　　1　2　3　4　5　6　7
　　Do　re　mi　fa　sol　la　si
　　C　D　E　F　G　A　B
　　c　d　e　f　g　a　b
　　請原諒我的固執和孩子氣。我就要這樣
　　將你的性別，姓氏，名字，貫籍，甚至
　　動作，聲音，表情……
　　用我熟知的唱名和音名，逐一仔細標記
　　把你和世界上所有的物種，區別開來
　　
　　以至于，你從任何一個方向走進我
　　空氣中都有——獨一無二的聲響
　　
　　我們都是傻瓜
　　
　　何必非要說出呢?
　　事物一直在前進
　　舊唱片痙攣的聲線
　　一如生活呈現出的質感
　　
　　就這樣吧。讓我們
　　平躺在一個詞匯夠不著的地方
　　像兩個切開了的柳橙
　　——果肉綻放
　　
　　何必非要說出呢?
　　那個卷曲的音節
　　藏在我的舌尖，嘴角，鼻翼，睫毛
　　泛蕩，泛蕩
　　
　　我只想這樣，傻傻地看著你
　　看你，傻傻地看著我
　　
　　病
　　
　　我想，我病了。
　　不吃藥、打針、住院、吊點滴
　　我對彩色的小藥片，嗆人的消毒水
　　有味無味的生理鹽水，過敏。這些
　　花里花哨的東西，像極了某些廢話
　　于我的病，無關痛癢
　　
　　享受，投入，并愛上一場病
　　接近麻木的心靈，這場病
　　來得多么及時。怎可
　　輕易將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