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蜥蜴死了,就在昨天。
它很早之前就不行了,這我們都知道,可我沒想到的,是它死得那么快,那么突然,以至于在知道這個事實的時候,措手不及的我連眼淚也流不出來,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酸酸地堵在胸口,悶悶的,很難受。
第二天在學校,該笑的時候笑,該認真的時候認真,正常得就如同平常的日子一樣,沒有任何區別,更談不上切膚之痛。可回到家里,習慣性地跑到籠子前,望著空蕩蕩的籠子,這才意識到那個曾經會把頭靠在我手上,把我當做保護神般尋求庇護的小家伙,已經永遠都不會再出現了,心中酸酸的感覺開始涌上來,眼淚毫無征兆地滴落下來。
曾經這個籠子是那么的小,小到放進一根它棲息的樹枝和水盆、食盆便已顯得擁擠不堪;而如今,這個籠子是這么的大,大到讓我鎖在這里爬不出來。
抬頭回顧這里的環境,灰灰的,帶有一絲灰暗的黑與一絲寂寥的白。其實家里沒人的時候也挺恐怖的,沒有生氣與活力,古老得像上個世紀80年代四合院里擺放的花瓶古董。曾經為了給它取暖,我們開著一盞小燈,溫暖的燈光將客廳的一角照映成淡淡的橘黃色,繼而整個家都變得明亮起來。如今不必再開著燈了,唯一殘留的暖意也隨之消失,我聽到雨水滴在屋檐、再流到窗臺上的聲音,滴滴答答,好像在哭。
永遠忘不了它剛住進我家時的樣子,雖然它的神態已模糊不清,但自己的欣喜與快樂,卻是真真切切不帶一絲虛假。那時,燈光全開,亮如白晝,那炫麗奪目的白色籠照著它小小的身軀,顯得太過生硬。然而,頭頂那一束橘紅色的燈光,卻讓原本枯燥的色彩增添了許多活力。從此以后,伴隨它的,便只有橘紅色。
但事實證明,橘紅色太接近于眥的顏色了,也許只有生硬的白色才能留住些什么。
第三天。這個日期不好不壞,沒有什么特別的含義。我決定尋找它留下的痕跡,畢竟悼念一件事物光憑記憶太累了。
我是記得的,在買回來的第二天,我用手機給它拍下了照片,僅僅是為了好玩而已。從一堆雜亂無章的“垃圾”中翻找,終于找到了手機,開機,菜單,我在一堆華麗但無意義的圖片中尋找,最終回報給我的還是失望。
哦,記起來了,當初因為模糊不清而刪掉了。心里一個聲音毫不在乎地說著,大腦卻疼得厲害,像被什么東西緩緩地割開一分為二,再把里面全部的東西都掏出來,最后再用針錢一針一針地縫合,看似完好無缺,實則空空如也。藏不住的,是那條若隱若現的疤痕。
從來沒有那么急切地想要去尋找一件事物模糊的影子,從來沒有。
“我只存在于你的記憶中。”
那要是我把你忘了,該怎么辦?
在它最后的日子里,吃東西要靠人一點一點地塞進去,就如同植物人般。媽媽每天都要花半個小時喂它吃東西。
我不能否認在晚餐后它驚人的吃食行動帶給我巨大的震撼,它的確讓我意識到了生的渴望,現在社會上每天都有無數的人在為了生而拼搏,這就是意志。但是,現實告訴我們的是,即使再熱愛生命,生命也會有消失的一天。
在媽媽發現它快要死了,決定讓它干干凈凈地走。于是,她拿了一盆熱水,要給它洗澡。那時,它的眼睛睜開過,雖然僅僅是一瞬間,但的的確確睜開過。媽媽說她真真切切地看到了,那睜開的疲憊的眼睛。
然后我就在想,它睜開眼要花多少的力氣呢?它到底懷著多少希望呢?它在冰冷中度過了多少日子呢?它,為什么不會流眼淚呢?它到底是太過于堅強不會流淚,還是眼淚積在眼里無法流出來只能化做疼痛呢?
它到底有多疼啊!
我的蜥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