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贓圖”記載才女妻子毀家史

　　2011年1月14日，在北京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審判庭上，犯罪嫌疑人遼寧省人大常委會原副主任宋勇主動交代了一張“藏贓圖”：“我家在建設銀行、民生銀行、北京銀行……都開有保管箱，存有現金X萬。我家在沈陽的紡織城、五金城購買了X個商鋪……”
　　在場的人無不驚嘆：一個日理萬機的領導干部，哪有時間處理這些巨額財產？人們不知道，在宋勇背后，有一個專門的“理財家”，那就是他的妻子，曾經的作家、編審崔云虹。
　　清貧才女難敵金錢誘惑
　　崔云虹是沈陽一家出版社的編審，其父是遼寧省著名的劇作家，她受父親的影響很大，寫過不少文藝作品，并多次獲獎，她編的書也非常暢銷。
　　1980年，崔云虹和宋勇結婚，不久有了兒子。1989年年底，已是共青團遼寧省委副書記的宋勇，分管一座正在修建的大樓，卻親自動手用水泥、磚頭修自家的房子，手上都磨出血泡了，也不拿公家的一塊磚、不叫一個工人來幫忙。
　　崔云虹寫過一篇散文記錄這個時期的生活：“我們家三個人像三只小船，家庭是溫馨的港灣。宋勇是只大船，馬力最大，動力最強。兒子是條小船，快樂、輕盈，每天揚起風帆，和太陽一路同行，這是一艘最有希望的船。我是條運輸船，船上永遠載著一家人的生活用品，柴米油鹽、水果蔬菜。每天傍晚，總是我這條船最先駛進港灣。進入家門的第一件事，就是點亮廚房的燈光。”
　　然而，這張樸實的幸福圖沒有維持多長時間，崔云虹的平靜生活便受到了誘惑。
　　和所有的女人一樣，崔云虹也喜歡漂亮衣服。一次在沈陽百貨大樓看見一件標價600元的外套，她想買，宋勇卻很吝嗇地說，這可是我半個月的工資呀！兒子上小學時，崔云虹答應給他買一雙耐克鞋，需要400多元，宋勇也反對，為此他們大吵一架。此時的崔云虹發覺：錢，很重要，她要掙錢。
　　“1988年至1992年間，武俠小說盛行，又沒有那么多書稿，一些發行商通過關系秘密與我們聯系。他們一般都拿一兩本出版過的小說，讓我們抽出精華，重新編寫一本，或把別人寫過的東西加工、潤色再出版。我編過六本這類的書，靠這些書，我賺了好些錢。”這曾是崔云虹很瞧不起的行為，可為了錢，她就此放下了知識女性的架子。
　　18次收受240萬元，
　　財源滾滾欲望無底
　　2002年，宋勇調到朝陽市任市委副書記、代理市長不久，有個李女士找到家里，求宋勇幫忙安排一個人。宋勇不在，崔云虹接待了她。李女士說，只要宋市長說個行字或點個頭，事情就妥了。幾句話后，李女士從包里拿出一摞錢，整整十萬元。
　　崔云虹心跳得厲害。從前在出版社苦干一兩年才能得點獎金，而宋勇的一個“行”字或點一下頭，就值這么多錢？原來錢可以這樣掙！
　　崔云虹收下了這十萬元，宋勇只打了個電話事情就辦妥了。崔云虹忐忑了幾天，什么事情也沒發生，她心安了。
　　此后幾年，這樣的事情發生了數百次，她再沒緊張過。從那之后，她雖然還是出版社的編審，卻一直隨宋勇在朝陽市專職做“市長夫人”，朝陽市的老百姓送她一個“宋辦主任”的外號。
　　2002年10月，崔云虹隨宋勇赴宴，席間認識了孫躍武和韓翠芹夫妻。他們開著一家房地產公司，聽說朝陽市要開發北大街，想做這個項目，于是找到了宋勇。飯后分手時，韓翠芹塞給崔云虹一個信封，她回家一數，是一萬塊錢。
　　2003年春節，孫躍武夫妻以給宋勇和崔云虹拜年為名，又送了5000美元。
　　7月的一天，孫躍武夫妻再次請崔云虹吃飯，席間說起要拿北大街改造工程項目，讓崔云虹在宋勇面前美言幾句。因為有之前的兩筆錢做鋪墊，崔云虹覺得應該促成他們的“心愿”。她馬上撥通了朝陽市國土資源局局長宋久林的電話，叫他過來一趟。
　　這時的崔云虹在朝陽可謂呼風喚雨，她常常打著宋勇的旗號對一些官員發號施令，有時宋勇不便做或不敢做的事情，都是她出面做。
　　在等待宋久林的過程中，韓翠芹把兩萬美元塞進了崔云虹的手包里。宋久林一到，崔云虹說明了意圖，宋久林看在宋勇的份上，不敢違抗，便授意孫躍武如何操作。不久，孫躍武便順利地拿到北大街的改造項目。
　　按照規定，承接項目時，孫躍武應該繳納5850萬元的土地出讓金，礙于崔云虹的面子，宋久林允許他們先繳1000萬元，事后補上。可是開工兩年后，孫躍武遲遲沒繳，他做通了宋久林的工作，拿工程款抵頂，而這是嚴重違反國家規定的。宋久林是宋勇的紅人，很快提拔走了，新上任的國土資源局局長不了解情況，催促孫躍武繳錢。孫躍武以為有宋勇這樣的大靠山不會出問題，沒想到，新局長告到市法院，把他的工程給查封了！
　　孫躍武沒轍，拿著20萬元現金找崔云虹幫忙。收了錢，崔云虹果然向新任局長施壓，新任局長無奈，只得讓法院解封。
　　朝陽市北大街改造工程讓孫躍武賺了個缽滿盆溢，他給宋勇和崔云虹送錢送物18次，累計達240萬元。
　　錢多也發愁，
　　費盡心思四處藏
　　此時的崔云虹日日錦衣玉食，每天會會客，收收錢。漸漸地，會客、收錢成為崔云虹的一種習慣，幾天沒人送錢，她就覺得不正常，這儼然在她心理上形成了一種“受賄癖”。對這種病，她全然不覺，相反，她很有成就感，覺得自己是家庭的功臣。
　　宋勇在朝陽市主政六年，也是他和崔云虹瘋狂斂財的六年。給宋勇和崔云虹送錢的人，從政府官員到普通百姓，什么人都有，崔云虹更是什么錢都收。一個財政局副局長想“扶正”，給崔云虹送20萬元；一個縣長想當縣委書記，送30萬元；一個老板想拿貸款，送40萬元。
　　大權在握，求宋勇辦事的人很多。為了釣取更多的財富，宋勇總是把一件事拖很久才給人家辦成，這樣對方就要不斷地送禮。給宋勇和崔云虹送禮達十次以上的竟然有幾十個人。
　　錢多了，多到花不完、無處放，光是擺放也是個體力活，她一個文質彬彬的女子，怎么處理得了？于是，除了父親因為臥病在床無法感知她的行為外，崔云虹調動了全家人與她一起分享財富，管理財富。
　　崔云虹拿出160萬元給她的哥哥和外甥在沈陽第五大道小區購買了兩套住房。一個外甥女在澳大利亞留學，沒有地方住，崔云虹拿出130萬元，在澳大利亞買了一套房子送她。此外，崔云虹還在南非買了房產送給她的親屬。
　　宋勇和崔云虹的兒子留學英國，并留在英國一所大學任教。崔云虹為了兒子回國后方便，以兒子的名義買下了一套房子。她和宋勇在沈陽有三處房產，在盤錦還有一套270多平方米的別墅。
　　崔云虹在處理這些財物的過程中，慢慢地學會了理財和投資，她用哥哥、姐姐和妹妹的名字，利用宋勇的一些關系，在沈陽的一些商場里買下了十多家商鋪，全部用來出租，每年會給崔云虹帶來上百萬元的收入。
　　即使這樣，崔云虹手里仍然有大量閑置的財富，尤其是一些外幣，既用不著，放在家里又怕招賊。于是曾有一段時間她“潛伏”在北京，為了避免被熟人發現，她戴上墨鏡，化上濃妝，去黑市將外幣兌換成人民幣，再分幾家銀行存起來。
　　如夢初醒，
　　天倫之樂成浮云
　　2008年1月，宋勇被調到省里，崔云虹也隨之調到遼寧省政府發展研究中心。
　　不久，崔云虹就辦了退休手續，她以為安全地撤離了朝陽，手中又積累了全家人幾輩子都花不完的錢，可以安享晚年了。但哪知道，危險正一步步逼近。
　　2009年，一個中央巡視組空降遼寧，很快就發現朝陽市在改造北大街的過程中出現用工程款抵頂土地出讓金的做法，并順藤摸瓜，查到了崔云虹和宋勇。2009年10月，宋勇被帶走，幾個月后，宋勇被開除黨籍、開除公職。
　　崔云虹寫過一份洋洋萬言的悔過書：“作為一個視家如命的女人，我用收錢的雙手，親自將一個好端端的家毀掉。我和宋勇這般年齡，最需要在家中安享晚年，盡享天倫之樂，卻在這時把家葬送了，把全家人的幸福生活葬送了，把人生最有價值的東西毀滅了，多么殘忍和殘酷！我的心在滴血，我悔恨萬分，2000萬元算什么，就是兩個億也換不來我幸福的家啊！要那么多錢何用之有？吃不了，花不完，一堆廢紙躺那兒睡大覺……”
　　2011年1月30日，宋勇因受賄1022萬元被判處死刑，緩期兩年執行。
　　（呂妮麗、張希文、邱寶珊、魏傳中、張源薦自《家庭》2011年第9期 圖：雷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