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寂靜的游泳池邊,夏憂無意窺見了凌雪徹的秘密,她默默地將這份驚訝壓在心底。被全校學生排擠的兩人相依為命,情愫暗生……秦韜強吻夏憂被凌胥一拳揍飛,原來凌胥竟是偶像明星凌雪徹底!]
她難過地彎下腰肢,一股酸氣迅速躥入口腔,控制不住地嘔吐起來,穢物噴濺了扯住她頭發的女生一身。
那個女生承受不住地尖叫起來,隨即一個陰狠的巴掌再次襲上夏憂的臉頰,直打得她頭暈眼花,支撐不住地栽倒在地。
秦韜眼睜睜地看著她的慘狀,嘴唇開了又閉,他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終于,粗嗄地沖地上的身影冷道:“識相的,就快點求饒,我保證她們會馬上停手!”
“我絕對不會開口的!”她氣喘吁吁地趴伏在地上,從牙縫中逼出顫音,想到那些媽媽犯病的日子,比起來那些,這點傷害又算得了什么?
幾個女生看出秦韜根本是有意出現在這里,從一開始就意圖阻止她們的懲治行為,擺明了是想偏袒她,只是礙于面子放不下身段。為何這個女生會得到秦韜的眷顧?難道說就是因為她長了一副狐媚模樣?可是,之前,在所有人眼里她只是一個貌不驚人的村姑,又有什么特別之處可以吸引秦韜的視線呢?
于是,她們越想越氣,越想越覺得不甘,其中一人甚至沖動地拿起了不遠處的一把鐵鍬,朝著夏憂的后腦準備砸下來——
她于迷糊的視線中感到了一股生冷的陰風從后方襲來,猛然有種死亡迫近的知覺。下意識地閉緊雙眼,可是,什么都沒發生,她知道,自己還是好生生地活著。惶然地開啟眼瞼,看到一張模糊中卻帶著清晰輪廓的臉龐。這張本該明媚如畫的臉此刻竟然陰鷙地扭曲著,猩紅抿緊的唇瓣像是要進發出最熾熱的血液。
腕骨碎裂的聲音憑空響起,伴隨著女生的恐懼尖叫還有鐵鍬應聲落地的當啷巨響,四周圍觀的人群紛紛四散開來,逃離現場的速度仿若腳下生風,一個個都生怕被眼前布滿可怕戾氣、皇族般的英挺男生當成了泄憤的替罪羔羊。
“你,已經不是第一次挑戰我的底線了。如果還有下次,我絕不會再顧忌你老爸在理事會中的地位,你最好相信我的話,不要聽過就忘。”凌雪徹一把打橫抱起夏憂,陰戾的目光冰冷地睇向秦韜。
秦韜自腳底旋生出一股蝕骨的寒意,他也以為凌雪徹已經轉學了,卻怎么也沒有想到他會突然出現在這里。最近他才知道,原來這個凌雪徹居然是凌叔的兒子,這所學校只是凌叔經營的各項龐大產業的其中之一,他只是掛名在這里的名譽理事長,而他爸爸則是這所學校的執行委員長,負責學校的具體經營和管理,同時也是這所學校除了理事長之外的最大股東。
所以,他的地位在學校自然非比尋常。他自信沒有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只是,這種自信,有的時候也會出現某些意料之外的偏差。
凌雪徹怕被人騷擾,直接將夏憂抱到了校長室,并將她安置在校長室自帶的休息室內。
望著身陷在床榻中的疲憊睡顏,他默默地嘆息,眉頭的烏云竟似鐫刻上去一般無論如何也揮散不開。抬手為她輕輕撥開黏在臉頰上的濕發,端視著那布滿污泥和汗跡的臉龐。
他承認,她很美,其實和她一直走得那么近,她的美,他早就有所察覺。之所以一直放任她接近他的世界,卻不是因為這樣的原因。身處五光十色的演藝圈,什么樣的驚世美女沒有見過,可是,卻沒有一個能讓他揮去心中的成見,唯有她,好似一株仙人掌,盡管沒有迷人的外表,卻有著最為堅強的靈魂,當萬物都在嚴苛的赤焰下變得枯槁委頓時,它卻維持著一如既往的挺拔姿態,為絕望的旅人奉上最為甜美的甘露。
有人敲門,他遲疑了一下,終于起身走了出去,顯然不意外來人是誰,只是有些擔憂地望了一眼休息室的方向,之后恭敬地面向來人:“叔叔。”
凌知川進入辦公室之后很快地掩上了門,他神情嚴肅地望著凌雪徹:“我聽說了剛才發生的事。我不是讓你不要再出現在公開場合了嗎?你可以在這里通過學校的電子攝像儀觀看到所有課程的實時視頻,這樣完全不會影響到你的學業。阿徹,聽我一句,如果你還想留在這所學校,就不要給自己找麻煩,上次的事能做到這樣的程度已經是我最大的能力范圍,再有一次的話,我也實在想不出來還有什么辦法可以保護你的個人生活了。”
“嗯,我知道了,叔叔。”這些天他確實是一直待在這間擁有最先進監控設備的辦公室里,觀望著校園內的一切,猶如上帝的視角一般,透明清晰得近乎于殘酷。她的所有遭遇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她的隱忍、她的不屈,他都看在眼里。至于今天的事,她為什么會放棄忍耐奮起反抗,他也知道原因,那一瞬,讓他的內心徹底撼動了,他恨自己一直以來的明哲保身。
他不該丟下她一個人的,那樣受人惡意欺辱、打擊報復的日子他經受過,他知道那有多么可怕、多么痛苦。只是為了保護自己僅有的方寸安寧,就要承受種種難堪的折磨,而她,這些天所遭受的磨難,顯然比他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知道,這里面,不光是有秦韜的緣故,還有他的。
他知道妒忌心的可怕。
他不知道,他這次的插手解圍,對她來說會不會是雪上加霜。
他,也許很快便要被迫離開這里了。凌知川說得沒錨,這樣的狀況對他的生活確實是種莫大的拖累。凌知川是他的叔叔,他結婚多年,一直沒有孩子,原本就很喜歡他,他的爸爸去世后,更是將他視如己出,對外以父子相稱。
他之所以能在這所學校里成功地隱姓埋名,除了歸功于他出神入化的演技之外,更要感謝叔叔的鼎立幫助,當時是他讓叔叔幫忙化作另一個身份參加了這所學校的入學測試,然后插班到了精英班。
凌知川交代完了想說的事之后又馬不停蹄地去處理其他的事務了。
凌雪徹獨自沉默地站立了一會兒,轉身撥通了校醫室的電話:“張醫師嗎?請過來一趟校長室,這里有個病人需要您看一下。”
對方應允后,他放下電話,深沉的眸子投向休息室的方向,有些猶豫是否要走進去。
一個身影卻在這時一瘸一拐地走到門邊,出現在他的視野里。
“你原本就不該出現,我們都有想要保護的東西,原本就不該成為彼此的牽絆。”她看著他,堅強地笑著。
他的臉上浮現出抑制不住的震驚,之后迅速地斂去,換上一層疏遠的冷冽,他微微握拳,死死地盯住她的臉,聲音緊繃:“你的意思是說,如果換成是你,你不會出現,而是會選擇袖手旁觀?”
他靜靜地等待著她的答案。
靜得都能聽到他明顯重于平時的呼吸聲。
“對,我不會出現,我會選擇袖手旁觀。”她一字一句地講出答案,語調冷清、平靜,面部表情從容、自然。
可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她的背脊在抑制不住地顫動,頻率快得幾乎讓她無力承受。
剛才,她很快便從昏睡中清醒,甚至連落在她臉頰上的溫度都還未消退。只是,她還來不及細細品味這些溫度的由來,便被屋內的對話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此刻,她不斷地告訴自己,剛剛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她的真心話,如果換成是她,她絕對會以自己的利益為重,什么也不能影響到她實現目標的腳步。
“好。”他目光潔冷地道,冰冷得如同在面對一個路人,“我要離開這里了,把你帶來這兒,只是想要告訴你這件事。”
“嗯。”她僵硬地點點頭,突然之間一股難言的悲傷迅速席躥上她的胸口。
雖然,她在聽了剛剛的談話后,便已經有了這樣的預知。
他冷冷地笑了:“我覺得我們之間大概沒有說再見的必要,因為再次見面的機會實在是太渺茫了。”
說著,他大步走向房門,拉開:“請——”他下了逐客令。
在他的眼中,她覺得自己仿佛一只骯臟的蒼蠅,令人不趕走不快,多看一眼都會心煩。
她握了握拳,壓低了臉龐,使盡全身力氣盡量維持著腳下步伐,她不要他最后看到的,還是她狼狽的腳步。
她剛剛踏離房間,身后的房門就被用力地關上,沉重的聲音讓她整個人突然繃緊,心臟狂跳不已,面唇白皙得如同死人一般。
凌雪徹在眾目睽睽之下出現抱走夏憂,這樣的消息在學校激起軒然大波,就連媒體都被驚動了,多路記者趕來學校,紛紛要求采訪凌雪徹和事件相關的女當事人。凌雪徹所在的經紀公司連忙出面澄清聲稱他已經正式從華林私立高中退學,之前的事純屬有人惡意炒作,希望媒體不要再繼續跟蹤這件無中生有的事,避免給當事人造成不必要的困擾。
媒體的嘴可以因為這樣的說辭而被封住,畢竟凌雪徹已經離開這所學校,人都不在這里,再盤踞在這塊缺了主角的地方也沒什么意思。
可是,那些親眼見到當時場景的學生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因為凌雪徹的轉學,而被眾人認為徹底失了靠山的夏憂,再次成了女生的公敵。
她們變本加厲地欺負她,讓她天天生活在水深火熱中。
此刻,她被幾個女生連拖帶拽到了校園后面廢棄的花園,她們在一片狼藉的廢墟中停下腳步。
“我在這里發現了一處淘汰不用的冰庫,只要啟動電源,就能照常使用,這個地方,怕是喊破了嗓子都不會有人來吧?”一個女生邪惡的話中有話,之后,是一干女生刺耳的奸笑。
夏憂整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想大叫,想喊救命,卻因被棉布緊緊堵住了嘴,而發不出聲。
“誰讓她就是嘴硬不說出雪徹的聯系方式,這么自私的女人也活該得到這樣的下場!”其中一人不恥地奚落道。
“你就在這里慢慢等死吧,不要白白浪費力氣了,我敢保證,整所學校都不會有人在乎你的死活,也不會有人在意你是否出現在校園里。”
她拼命地掙扎著,用力地推搡著,卻還是拗不過她們合起來的力氣,被推進了冰庫中,之后,冰庫的門被迅速地掩上。
哐當一聲,落鎖的聲音傳來,夏憂驚惶焦急地用力拍擊著冰冷的門板。直到這一刻她都不敢相信,她們竟然真的這樣滅絕人性。
恐懼的淚水無法遏制地蓄滿眼眶,她無措地在黑漆漆的環境里戰栗地縮成一團,用兩只手臂緊緊地環抱住自己。
四周的溫度越來越低,她口中被塞進的棉布已經因為熱脹冷縮的作用而掉落出來。她的精力迅速地流失著,體溫也急速下降,卻仍在斷斷續續地呼喊著。
大腦的意識無法遏制地變得模糊,她顫抖得快要陷入昏迷。
平日里壓抑的潛意識卻在這樣一個交錨時刻迅速地蔓延開來,她根本無力控制這樣的局面,只好被動地放任自流。
這一刻,她的腦中浮現出磁場般的印記,由模糊到清晰,她苦笑,也許人只有在瀕臨死亡的一刻才會坦承地面對自己的內心。她發現自己喜歡上了凌雪徹,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也許從一開始,她就因為一種難得的惺惺相惜而動了心弦。此刻,當她被困在這里、走投無路時,她發覺自己于恐懼又昏沉迷離的意識中想的都是他。
其實她好想知道他去了哪里,她好想試著撥通他之前的電話號碼,雖然她知道多數可能他已經把電話號碼換掉了,可是她依然沒勇氣,她怕萬一接通了,該說些什么呢?那樣尷尬的局面是她無力應付的。
好冷——
她的身體已經快要凍僵,聲音早已經嘶啞得發不出清脆的呼叫。所以,她只好用手,時輕時重地堅持著,弱弱地拍擊著門板。
她隱約地聽到某種聲音,因疲憊合起的眼縫中仿佛透進一絲光亮。她想睜眼,眼眶卻早被流出的淚水結冰黏在一起。她想側耳傾聽,耳朵卻因為四周的低溫而產生嚴重的耳鳴。感到自己的身體被人騰空抱起,周圍環境很快轉暖,眼部的冰淚最先融化。
“好冷——”她難過地呢喃出聲,嗓音嘶啞得可怕。眼前霧蒙蒙的,拼命對準了眸瞳的焦距想要看清自己的救命恩人,卻在見到答案的一瞬間化身為雨,哭成一個淚人。她不知道他為何會出現在這里,但是,她不管了,重要的是他來了,他還是來了。
此刻,凌雪徹緊緊地抱住夏憂,她在顫抖,他也在顫抖。他不過是來到這個地方想一個人坐坐,卻隱約聽到那一聲聲若有似無的敲擊,尋著聲音湊近冰庫,拔開掛鎖……之后,他瞠目結舌,抱起她時,整個人除了滅頂的恐懼外再沒了其他感覺。他后怕、惶恐,如果他沒來,如果他真的就此走掉、一去不返,那么,結局會怎樣?他竟連想想都覺得心臟難以負荷了。不自覺地收緊臂彎,望著她淚涔涔的臉龐,低嘆,這大概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她的命,注定是他的。她的人,也注定是他的。她和他,早就被命運的鎖連接在一起,難以割舍。
他將她放在溫暖的床上,層層剝落她身上的濕衣。當他的唇觸及她的時,她只微微掙扎了一下,便徹底淪陷在他的溫柔攻勢中。
他的身體好暖,她覺得自己快要融化了。
猝然劃過腦畔的一絲清明,讓她猛地意識到什么,迅速推開他坐起身:“對……對不起……我還沒有準備好。”她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尷尬得不敢直視他的眼。
他想當然地認為她是緣自第一次的羞澀,加上之前遭遇的事,身體仍舊虛弱,都怪他一時意亂情迷,沒有把持住自己:“該說抱歉的是我,是我太心急,應該先讓你好好休息的。”一邊安撫她,一邊扣上自己剛剛在激情廝磨中開啟的襯衫紐扣,臉色仍是沉靜溫和,全然沒有因為欲望被硬生生終止而產生慍怒的情緒和狼狽的姿態。
渾然天成的高貴,即使是在這樣的狀況下,也絲毫不減他的優雅氣質。看著他瀟灑的動作,她心中感到五味雜陳。不該拒絕他的,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他遲早會發現她的秘密。
“這里是什么地方?”她這才想到向四周打量這個全然陌生的空間。
“賓館的套房,就近找的,抱歉,沒有給你找醫生,我的行蹤,不想讓更多人知道。”
她點點頭,知道他的偶像身份令他不能如同常人一般隨心所欲:“嗯,我明白。對了,我都不知道怎么樣才能找到你?”她鼓起很大勇氣才將這句話問出口。
“我沒有換電話號碼,你打我之前的就好。”
和煦的笑容溫暖了她的雙眼。
原來他真的沒有變更號碼。如果她能更勇敢一些,不再瞻前顧后地撥下那個電話號碼,也不會忍受那么多天的煎熬。
他又拿出張紙,寫下行字,遞到她手中:“這是我住的地方,不過這附近都有經紀公司的人巡邏,怕是很難接近我的住處。”
她小心翼翼地將地址收入口袋,有些吞吐地開口:“雪徹,你最討厭什么樣的女孩?”
腦中遽然浮現出媽媽毅然決然離去的臉,他咬牙瞇起眼睛:“我最討厭那種明明隨便得很,卻又裝出一副清純的模樣,我喜歡放得開的,除非是真的純潔。”
她的心因他的話漸漸地沉到了谷底。
她很清楚自己曾經失去過什么,她知道,要是不想失去他,她該怎么做了。
那天,她終于熬不住疲憊睡了過去,醒來時,他已經走了,并留了張字條給她,說他接到經紀人的電話必須馬上趕回去,他讓她無論如何都要好好照顧自己。
這之后的日子,他們只是互相發送一下E—mail問候一下彼此的情況,便再沒了更深一步的接觸。
她想,那個時候大概只是他一時的意亂情迷,畢竟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她也不要太認真了,看他處理男女之事的姿態,也不像是沒經驗的人。娛樂圈那么混亂,誘惑那么多,他少不了要和各式各樣的女藝人周旋,這其間會發生多少曖昧之事,又怎么能是她這樣一個局外人所能窺見的?
他是明星,即使給了她他的住址,她也曾屢次徘徊在他的公寓附近的小路上,卻始終只是圍著公寓兜圈子,稍微一靠近,便會被四處巡邏的保鏢阻擋在界限之外。于是,她只好遠遠地遙望著他的窗戶,憑空做著種種關于他的想象和揣測。無法接近他的住處,他的移動電話又被經紀人掌控,嚴格管理同外界聯絡的信息和撥打的電話。所以,她根本就見不到他,也聽不到他的聲音,即使她真的很想他,卻無法接近他的世界分毫。
今天是她的生日,這樣一個日子,她總想忘記,卻又總是事與愿違。
上午,她的手機上傳來他的一封郵件。她忐忑不安地打開:今天晚上在我上次給你的地址前的小樹林里見面吧!
她高興得想在課堂上大叫。
晚自習結束后,她立即搭公交車前往他和她約定的地點。
在路上,她破天荒地拿出早上在媽媽梳妝臺中找到的小鏡子,仔細照了照自己的模樣,直到察覺周圍的人仿佛都在用異樣的目光看她,于是羞赧地趕緊將鏡子塞回書包里。她羞臊又惶惑,什么時候變得開始關心起自己的容貌了?自小到大,她照鏡子的次數幾乎屈指可數,連她自己都快要忘記自己長什么樣子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車站,她迫不及待地躥下車。他家附近的道路對她來說簡直比自己家還要熟悉,她輕車熟路地找到他說的那片小樹林,卻發現他還沒到。看了看表,離約定時間還有十分鐘,她笑自己還真是心急得可以,臉龐也因此而染上淡淡緋紅。
此刻,她抬頭,朝著正北方向望去,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房間的玻璃窗,朦朧的幽光從室內放散出來,如同指引孤獨旅人的海上明燈。
“不好意思,讓你等。”
聽到身后的聲音,她急切地回頭,看到記憶中神采飛揚的臉龐,突然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她其實潛意識里一直夾雜著不安,好怕他如同斷了線的氫氣球,只能越飛越遠,再也回不來。
“是我早到了。”她佯裝平靜地道。
“知道我為什么約你來這里嗎?”
她搖搖頭。
“這里,是我能夠從房間里輕易看到的地方,而且是別人不容易發現的地方。”
她不解,他說這些,代表了什么。
“我來給你個愛情魔咒吧。”
她的心因他不著邊際的話語而漏跳一拍:“嗯?”他說了“愛情”兩個字,他們之間,真的存有愛情嗎?
他從背包里拿出一根煙花,點燃,絢爛的花火瞬間盛放,在幽冥的夜幕中照亮了彼此的臉龐。
“無論我在做什么,只要看到你的煙花,我都會趕去見你。”悠揚悅耳的話音浮動,飄入她的耳中,他深沉的目光穿透過凄美的火花投射在她的臉龐上。
她情不自禁地濕了眼眶。
原來,她的辛苦和不安他都知曉,其實她什么都沒有告訴他,一直以來,她只是像個朋友一樣待他,生怕過分熱忱的態度會令他望而卻步。
她沒有告訴他今天是什么日子,卻在心中真摯地感謝他一一謝謝你給了我一個最美的生日,并讓我收到了這輩子第一份也是最好的一份生日禮物——一句珍貴的承諾。
夏憂照例在靜謐的小樹林里燃亮美麗的煙花,內心已經做好了一個重要決定。
從那次賓館中被她拒絕之后,凌雪徹再沒有對她做出過大膽的舉止,即使親吻也只是淺嘗輒止。其實,他是怕嚇到她,他想等到她做好心理準備的時候。
而她卻始終擺脫不了內心的恐懼,她很害怕他會在真相揭曉時質問她為什么不是處女。那個時候她并不明白,男人真正愛著一個女人時,是不會在意她是不是處女的,在她的心里,充斥的只有她朋友的陰影。
“等很久了嗎?”
她一驚,因為他的突然現身。他總是這樣神出鬼沒然后得意于成功地嚇到她,在她的面前肆無忌憚地暴露出他的孩子氣。
“沒有——我也是剛剛才到——”其實,她已經一個人在這里掙扎很久了。
他懊惱地撓了撓頭:“對不起,沒法像個普通人一樣用自己的本來面目和你約會。”他的偶像身份不能暴露,所以他還是做了之前凌胥的打扮。
她望著記憶中最初闖入她封閉世界的臉龐,真心地笑道:“這個樣子的你很好啊,那樣子的你反而讓我覺得陌生。”
他因她的笑臉而神情恍惚了一下,隨即嘟起了嘴:“你這樣說,讓我自己都吃起自己的醋來了呢。”他無辜地打趣。
她卻暗嘆他不愧是天生當明星的料,無論什么樣的表情都能被他表現得動人心扉。
“找我來有什么事?”他問。
“你今晚有沒有空?”
他想了想:“嗯,有空啊——”
她幾乎在他語畢的一瞬間開口道:“我們去賓館吧。”她神情自然歡愉地提議,沒有任何不好意思,好像是在約他去吃晚餐一樣。
他顯然沒有心理準備地一愣:“夏憂——你——”
“我已經訂好房間了,我們現在就過去吧。”她說著便挽起他的胳膊,不由分說地拉著他走。
他突然站定,盯著她瞧:“發生了什么事?”他斂去了全部的嬉笑表情,換上一臉嚴肅,和剛才的他判若兩人。
夏憂迷惑了,她越走近他,越看不清他,這個第一次在她心中蕩漾起水花的男孩,這個讓死水都可以流動的男孩,到底是因為什么才選擇她?她不明白,卻隨著兩個人接觸的增多,漸漸看清自己的心,她遠比想象中要害怕失去他。只是,再這樣繼續下去的話,她只會越陷越深,倒不如快刀斬亂麻,今天,她打算用行動來告訴他真相,即使他失望、他要走,她也認了,畢竟長痛不如短痛。
“沒有,只是——”她低下頭,語音微頓,隨即抬眼直視他,“想做愛了。”她隨意地捋了捋頭發。
“是嗎?”他的目光變得更加暗沉。
“嗯——”她略顯生硬地點點頭,維持著唇畔象征著輕松的笑痕。
“房間在哪兒?”問的時候,他已然轉身,松脫了她一直纏繞在他臂彎的手。
她一時愣住,隨即對著他的背影道:“星辰酒店,204房。”
他頓住腳下邁出的步伐,卻沒有回頭看她,只是落下不容拒絕的話語:“還是去我的地方吧,你選的地方,對我來說,不夠安全。”
她在他的身后難過地咬住下唇,他,果然如她所料,經驗豐富。
他突然向后面丟了個東西: “對了,這個給你。”
她下意識地接在懷里:“這是什么?”一邊疑惑地默念著,一邊將抓住的東西拿到眼前,頓時感動得忘了呼吸,這是一本整理好的筆記,她看了一眼,便知道,真的是和之前那本被撕毀的筆記一模一樣的難點筆記。
“可能有些內容和之前不太一樣,你湊合著用吧。”他丟下噙著頹廢的話音。
“謝謝你——”即使之后的事會讓兩個人的關系徹底變質,她仍是在這一刻感動得有些哽咽。
“不用太感謝我,對你好,也是希望你的口風能夠緊些,不要給我添麻煩,你就把它當成封口費好了。”
她別無選擇地點點頭,接受了他的這個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