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中國產品在歐美市場占絕對優勢,但如今非中國產品越來越多,這并非全球金融危機造成西方壓縮消費,導致市場萎靡,但“中國制造實際上遭遇的是信任危機,需要從整體戰略上做出調整”。
非中國產品越來越多
第一次到美國旅游的陳曉陽來自上海,手里拿著一張購買清單,在專賣打折名牌的商店Marshalls挑選商品。看到一個漂亮的手袋很喜歡,卻是中國制造,無奈又放下。她說:“美國購物,第一原則是不要錯買了‘中國制造’的產品,會被人笑話的。”而美國居民蘇珊也表示,在超市購物,如果有其他選擇,一般會回避“中國制造”,這成為一些美國人的消費習慣。中國人在國外不買中國制造的物品,連美國人都忌諱,令曾經在美國市場十分響亮的“中國制造”遭遇挑戰。
雖然,今年前8月,中國出口增速仍然達到23.6%,對美國的出口總體增長了20%左右。不過,代表中國“品牌”的輕紡產品卻在西方市場開始下滑,瑞銀經濟學家喬納森·安德森分析計算了今年上半年美國和歐盟的進口資料后發現,中國輕工制造業的份額開始下滑,從曾經的50%減少到了48%。一般認為,這是全球金融危機造成西方社會壓縮消費,導致市場萎靡。但美國西來大學企業管理系主任陳岳云博士指出,情況并非如此簡單,“中國制造實際上遭遇的是信任危機,需要從整體戰略上做出調整”。
幾年前,在美國一些連鎖店、超市,中國產品占絕對優勢,但如今,非中國產品越來越多。從指甲刀到電視機等,其他國家的產品開始有規模地進人美國市場。中國鞋子原來基本上處美國市場壟斷地位。去年,印度尼西亞向美國輸送了超過21億美元的鞋子,增加了42%。美國Nike公司的產品過去大部分都在中國加工,2009年,此品牌的產品有51%在越南加工。某種意義上是吞食了中國企業的市場。
中國企業和決策層被誤導
非中國制造產品在美國市場越來越多,因素自然很多。中國經濟學家通常都在匯率、美國市場減弱上找原因,并呼吁企業要轉型,由外銷轉內銷。陳岳云指出,這是在誤導企業,誤導中國的決策層。自然,一些跨國公司傳統上都因為中國低成本、質量不錯等選擇在中國加工。中國匯率、法律法規的變化,令美國的采購商開始了重新選擇。
值得深思的是,一些紡織品等,美國投訴中國傾銷,考慮到這樣的糾紛問題,有些企業放棄到中國加工。如將中國作為主要采購地的大型超市沃爾瑪,2009年始,將110億美元的定單投放印度,并逐步要將印度采購增加30%。沃爾瑪出售的商品曾經有70%的中國因素,但考慮到貿易糾紛、成本增加、消費者的選擇等因素,開始增加非中國制造的商品。
根據人們通常的理解,人民幣升值是一個重要的影響中國產品持續進入美國市場的因素,產品的價格過高而影響競爭。但有數據顯示,從2005年匯率放開到2009年,人民幣升值了19%,但美國從中國進口的價格僅提高了2.5%。陳岳云認為,匯率不是影響中國產品進入美國市場的最主要因素,人民幣升值,會影響中國制造的競爭力、影響美國的通貨膨脹、會影響沃爾瑪的利潤,但數據顯示出問題不在這兒。
這些年來,中國產品質量不穩,甚至有安全問題,這對中國整體產品出口帶來很大的負面影響。陳岳云說:“美國進口玩具增加很多,中國玩具、游戲機出口增加減少,原因是質量因素。美國一些家庭不放心,盡量少買,質量問題會影響美國的消費者的購買意愿,消費者的購買意愿會影響銷售商的采購意愿,影響整體形象,影響消費者心中的形象。”
在美聯社評出的2007年世界十大新聞中,中國出口產品被召回名列第五,排在美國總統選舉新聞之前。一系列中國出口產品被召回,包括含鉛玩具、有問題的汽車輪胎和有毒的牙膏和食品。2008年5月,美國消費品安全委員會宣布召回5種中國產品,其中4種產品的召回理由是含鉛量超標,瓦斯燒烤爐則是設計缺陷可能導致甲烷溢漏,存在安全隱患。今年1月份,美國消費者安全委員會發布了34起召回的報告,中國就占了20起。
相比較,日本、歐洲的產品受經濟波動因素影響相對小。陳岳云指出,原因是它有技術,有品牌。有自身的品牌,形成了固定的消費群,喜歡這個牌子的受眾會堅持消費,甚至會影響下一代。中國產品很多,量很大,但都沒有品牌,沃爾瑪購買后貼上不同的品牌標志,任何時候,它有采購的主動權。中國只有一個品牌,就是Made inChina(中國制造),這個品牌受損了,則所有產品都受影響。陳岳云觀察,中國產品曾經是價廉物美的代名詞,現在是價不見得廉,物有時也不美。
中國產品附加值低
日本索尼公司在2002年秋就將原來在上海生產、向美國出口的數碼攝像機生產線撤回到了日本;奧林巴斯也對在東南亞國家的數碼相機生產進行了調整,將個別高檔產品的生產項目搬回到了國內;佳能公司在2004年也將部分數碼相機和打印機的生產從中國搬回日本國內生產。
陳岳云認為,原因是兩個,一是中國的生產成本上升了,與日本相比相差不是很大;二是如果生產的產品上面寫的是中國制造,銷售價格就會降很多。日本制造的話,產品信譽帶來的價值會增加很多。
中國理論界一直強調,美國金融危機后消費量減少,中國的出口就會減少,所以應該啟動內需。陳岳云認為:“這樣的說法不完全正確,美國的進口量在增加,中國卻要放棄,中國可以啟動內需,但不能放棄出口市場。把好中國產品的質量關,重塑中國產品的信譽,仍然抓住這一市場,這才是經營之道。”
美國消費的觀念主要不在價格的高低而在質量的優劣,日本企業在上世紀80年代末、90年代初與美國貿易摩擦很嚴重。日本人后來想明白了,出口少一些,價格高一些,質量更好一些,利潤更多一些。陳岳云提議,學習日本,在美國貿易保護中,控制和改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