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簡介】他曾是因偷竊入獄的不良少年,也是自卑的暗戀著,面對純潔如同天使的她,毅然選擇了不告而別;數年后,他涅槃重生,成為了商場精英人士,卻陰差陽錯的誤會她淪落風塵,她誤會他游戲花叢,兩顆隱忍經年的心,在經歷陰謀的洗禮后究竟能否找回時光最初的美好?
楔子
江城,樅水洞少管所。
蒙蒙的秋雨中,一道青色的身影是這連綿的雨霧中唯一一抹生動的亮色。天色陰霾,沿街的老樹斑駁而蕭瑟,混著天際盡頭的那一片鉛色,沉寂而肅寧。
雨珊掩不住滿心的興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一道冰冷的大鐵門,她終于等到這一天了。
自秦崢因偷竊入獄,整整三年他都避不見她。然而,直到這淅瀝的雨水退去,整座城市被昏黃的街燈點亮,她也沒能等到秦崢。
雨珊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忽然想起三年前分別的最后一晚,他們并肩坐在孤兒院的圍墻上,夜色很濃,沒有月亮,整座孤兒院被籠罩在一片凄凄的黑色之中。
秦崢大口大口地喝著啤酒,眸光比夜色還要深沉,她則歪著腦袋坐在一邊,手里捧著一塊青草慕斯,蛋糕很甜,甜得沁心——無論錯過多少時光,無論歷經多少無奈,她一直都固執地記得那一晚,青草慕斯融化在口腔里的甜,那是屬于少年雨珊和秦崢的幸福。
最后的最后,秦崢忽然揉著她毛茸茸的短發說:“雨珊,好好兒讀書,以后——不要再跟著我了,我不是好人,不值得。”
是否,從那一刻起,他就已經決定遠遠地離開她?
NO.1
電梯叮的一聲,到了,雨珊怒氣沖沖地走出去,然后沿著一排郁郁蔥蔥的綠色植物徑直走向總裁室,她是來算賬的,替她的同居小姐妹廖依依追討一個說法。是這座城市每天都會上演的爛俗橋段,孤苦無依的窮家女愛上風流花心的富家子,然后被玩弄,被拋棄。
總裁室空闊且明亮,朝東的方向有一整面的落地玻璃幕,亮白的陽光穿過薄如蟬翼的紗簾,隱隱綽綽地照進來,黑色的書柜前,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背對雨珊而立。
“姓鐘的,你給我過來——”雨珊用力撞上門,很是不滿地盯著那一道修長的背影,憑什么廖依依在家里哭得死去活來,他卻淡然自若地在這里看書?
丁子軒翻書的手稍稍一頓,繼而好興致地計算起這是第幾個沖上門找鐘少康算賬的“暖床女伴”。對他而言,這不算新鮮的戲碼兒,因為每個月總會有一兩個女人打著愛情的旗號前來找鐘少康“理論”,鐘少康耐性不多,從來不等對方背完臺詞就直接轉身走人,于是苦了他這個特聘總監,處理完公事還要費神將那些貪慕虛榮的女人一一打發。幸在,那些女人也只是逢場做戲玩玩而已,收了支票,就知趣地退離鐘少康的世界不再糾纏。
慢條斯理地合起書,然后轉過身,借著房內明亮的陽光,他清晰地看見女人的臉,粼粼的黑眸,尖瘦的下巴,目光倔犟得令他難以移開眼。
居然是雨珊!
難道,她也是鐘少康的床伴之一?
猛地一怔,原本嬉笑的眉眼有一瞬間僵硬。
“你……”迎上男人的深眸,雨珊忽然重重地一怔,記憶中的眉眼,幾經夢回的臉,終于鮮活地出現在她眼前,然而,當她想起廖依依的淚眼,心就緊緊地抽了一下——怎么會是他呢,那個無恥玩弄感情的花心男人怎么會是她心心念念整整七年的秦崢?
茫茫然,她無意識地后退了一步,像是怕,又像慌,后腦磕在門板上,響起一聲沉悶的甕聲,就仿若誰的心,跌落云間,粉身碎骨。
曾經尋找過無數次,曾經幻想過無數次,當秦崢真真切切地站在雨珊面前時,她卻忽然迫切地希望,這只是一場夢,當天亮夢醒,她的秦崢還是那個桀驁的少年,流浪在這個世界的另一處。
“你來這里是——”丁子軒的嘴角忽然綻開一抹奇異的笑,他走到雨珊身前,身體向前一傾,將她困在自己懷中。他低頭,話語輕蔑而不屑,“也是來‘算賬’的吧?說吧,想要多少青春損失費,讓我看看你出的價錢是否合理。”
這一刻,他迫切地想知道,那個純潔得令他自卑的天使究竟將自己賣了如何高昂的價錢!
雨珊的眸子隱隱泛起一團潮濕的霧氣,薄唇抿得死緊,她無視他的嘲諷,只是艱難地向他確認:“秦崢,你還認得我嗎,我是雨珊,宋雨珊!”
丁子軒忽然笑出聲來,如果一切永遠停留在記憶中該有多好,這樣的雨珊對于他而言是陌生的,她再也不是那個哭起來眼睛亮得仿若星星的女孩了。
他逼近她的臉,語音曖昧地說:“雨珊是吧?你認錯人了,我不姓秦,也不知道什么孤兒院,如果你這樣做是想引起我的注意,那么恭喜你,你成功了,我對你有這么一點兒‘性’趣。”言罷,他俯下頭,在雨珊耳畔落下輕佻的一吻,說不清到底是種什么感覺,像是遺憾,又像是憎惡,更像是無窮無盡的落寞——為什么,雨珊是以這樣低賤的一種姿態重新闖入他的世界?
不是!絕對不能是!她一遍遍地強迫自己去相信,一點點地逼自己不去懷疑,隱忍的淚水陡然滾落,雨珊用力地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的丁子軒,然后轉身拉開門。她停在門口,忽然回頭勉強地一笑:“既然你說不是,我就信,謝謝,謝謝你不是他。”
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只要是他說的,她就信,即使,這結果和真相一樣難以接受。
丁子軒怔住了,這樣的笑,混著眼淚,以一種奇異且強勢的姿態闖入他的心,容不得他忽視,也容不得他忘記。仿若不受控制般,這一刻,他忽然試圖叫住雨珊,然而雨珊卻仿若逃一般地離開。他盯著那一閃而逝的背影,深色的眸子浮浮沉沉最終化為一線。
NO.2
丁子軒將車鑰匙丟給服務生,徑直朝里面走去,半個鐘頭前鐘少康打電話給他,說少了一個牌搭子,叫他趕快來救場。
一進VIP包廂,丁子軒就看見了左擁右抱的鐘少康,他伏在一個美女胸口,笑得分外歡暢。看見他,鐘少康立即揮手叫他過去,旁邊有一個生臉,鐘少康為兩人介紹說:“這位是來自碧城的貴客歐陽至先生,這是我的好幫手丁子軒。”
聽聞對方是碧城人,丁子軒忽然一怔,繼而下意識地問歐陽至:“不知歐陽先生可認識宜采的千金舒宛心?”
歐陽至不答反問:“怎么,難道舒小姐與丁先生是舊識?”他盯著丁子軒的眼,神情嚴肅且冷冽,包廂里的冷氣開得很足,他的心底卻依舊是一片火燒火燎的難耐。
丁子軒的面色有些愕然,他搖搖頭,說得有些無力:“舒小姐對我有知遇之恩,多年未見,不免有些想念。”
“哦,既然丁先生如此牽掛舒小姐,不妨抽時間回碧城一趟,有些事,還需親力親為才算得當。”歐陽至微微瞇起眼,深色的眸子里一片涌動的暗潮,他居然還有臉提起宛心,憑他,也配嗎?
丁子軒客套地點點頭,然后坐去一邊,一美女見他落單,討好地湊過去,卻被嫌棄地推去一旁。
鐘少康見狀哈哈大笑,沖著美女連連招手:“快過來,子軒可不愛玩,他是出家人,跟了我三年,也沒見他有過一個女人。”
聞言,歐陽至饒有興致地抬頭:“丁先生吃得這么素,就不怕餓出毛病來?”
“讓歐陽先生見笑了,丁某只是答應過一個人而已。”丁子軒悵然一笑,思緒飄得越來越遠。
歐陽至的眼光暗了暗,思緒有一瞬間抽離,腦海中舒宛心的影子再次浮現,是那么的清晰,卻又是那么的遙遠。
輕笑出聲,他的眸光冷而凌厲:“原來是為了某人守身如玉啊。”所以不惜將宛心的一片真心碎成千萬塊?!
丁子軒沒接話,只是沉默地喝著酒,記憶深處曾有一抹生動的青色,她怯生生地搖著他的手說:“我不要,不要你也變得和他們一樣。”
在那烏煙瘴氣的桌球廳,雨珊的眼睛亮得就像是天上的星星,莫名地,他松開了懷中抱著的女孩,然而只是很短暫的一秒,下一刻,他就在兄弟們不屑的嗤笑聲中推開了她。
他站起來,破天荒地對著她吼:“你憑什么管我?我是個男人,泡妞打炮有什么大不了的?”
從未罵過人的雨珊,不知道鼓足了多少勇氣,才敢沖著他大喊一聲“無恥”,可他只是嫌惡地將她推得更遠。
無恥又如何,他的生活早已經臟了,無論他如何去洗去漂白,他和她,都不再是一個世界的人。
所以,最后的最后,他選擇了不告而別,他曾以為,那不是愛情,只是一種年少無依時相互取暖的感動,然而,當他兜兜轉轉大半個中國后,他才恍然發現,原來他是一只斷了線的風箏,他的線,始終在雨珊手上。
鐘少康不以為然,“是個女人吧?呵呵,你小子藏得可真深啊,不過子軒,其實你不說,我們不說,她是不會知道的!”
“她是不會知道,但是鐘少,我會知道,我不可能連自己都欺騙。”丁子軒苦笑,他做到了,他努力擺脫她所厭惡的模樣,可是她呢,曾經的純潔到哪里去了?
一場牌玩下來,散場時已是翌日清晨。
丁子軒送鐘少康回家休息,半途,在一個紅燈的空隙,他忽然狀似不經意地問起了雨珊:“鐘少,上次來公司找你要錢的那個女人——似乎不像是你會喜歡的那一型,貌似有點清淡了吧?”
“清淡?你說那個小妖精,嗬,你可別小看她,表面上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清純樣,其實啊——”鐘少康曖昧地一笑,腦海中浮現出廖依依在床上的誘人模樣,“嘖嘖,她能讓你恨不能死在她身上。”
“哦,是嗎?”綠燈了,丁子軒踩下油門,眼前忽然浮現出雨珊那張含淚的笑臉,晨風從窗戶灌進來,有點涼,吹得他胸口一片空落落的。
鐘少康點點頭:“可惜她胃口太大了,居然妄想做鐘太太,不然我還真有點舍不得!奇怪,你不是素來不關心這些事嗎,怎么忽然問起她來?”
“沒什么……”丁子軒沉默地看著前方,長路漫漫,誰也不知在這條前進的路上究竟迷失了什么。
NO.3
雨珊拈著郵箱中那輕飄飄的一張支票,心臟忽然疼得厲害,仿若有人在拿著一把鉆子往她的心上鉆孔。雖然她極力說服自己,那個容貌酷似秦崢的男人不是秦崢,是鐘少康,是風流成性的壞男人,可是……縱使他們之間橫亙了整整七年的空白又如何,他給她的感覺,從過去到現在從來都是一樣的,那隱忍的疏離,無奈的悲憫,在她的世界從未退離過。
她不知道,他為何不認她,她也不知道,他為何會變成這樣,也許,七年的時光足以讓他們分隔在世界的兩端,再也回不去曾經!
她黯然地低下頭,整理好情緒,然后沉重地上樓回家,廖依依還在房里睡覺,直到晚飯時間才從房里出來。
看見那張靜靜地躺在桌上的支票,廖依依怔了怔,然后遲疑地伸手拈起它。雨珊一邊端菜出來,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她的反應,廖依依似乎早已料到會如此,冷冷地一哼,就收起支票坐下來吃飯。
雨珊試探著問她,卻聽廖依依說,“哼,區區五十萬就想打發我?既然他不仁,那我也沒必要對他有義,我和鐘少的事以后你就別管了。”停一下,又意味深長地說,“雨珊,別可憐我,我未必會是輸家。”
次日,丁子軒一進總裁室,就明顯地感覺到壓抑的陰云,鐘少康坐在巨大的辦公桌后面,很是煩躁地揉著太陽穴,他略一沉吟,試探地問:“鐘少,怎么了?”
鐘少康慢慢地抬起頭,好一會兒才慢騰騰地說:“那個女人勒索我!”
“勒索?”丁子軒皺眉,他已經給了雨珊五十萬,她怎么還不滿足,難道真如鐘少康所說,她的胃口很大很大,不是一點“小錢”能夠打發的?
鐘少康懊惱地揉著額角,說:“她手上有我和、和小媽偷情的照片,她說,如果我不給她三千萬,她就把照片公開!”
丁子軒皺眉,早就知道鐘少康愛玩,卻沒想到他如此沒分寸。
“子軒,你一定要幫我,如果照片曝光,我一定會被老頭子活活打死的。”
“這件事就交給我去處理吧,但是,你答應我——”丁子軒沉沉地嘆息一聲,“不要動她!”
鐘少康一怔,眉頭警惕地鎖在一起:“你為什么護著她?”
丁子軒無不譏諷地一笑:“鐘少,你一定猜不到,她居然就是我所說的那個女人,從前是我配不上她,而現在——”他轉過身,信步走至門邊,手指搭在門球上,然后回頭說,“我,嫌她臟!”
一門之隔,一道人影兒悄無聲息地離開。
離開公司,丁子軒開著車子沒有目的地在街上亂轉,等他終于停下了,抬頭一看,居然停在圣瑪麗孤兒院門口。
“先生您好,我是圣瑪麗孤兒院的義工,現在正在為新院舍募捐籌款,如果您愿意奉獻自己的一份愛心給孩子們,可以去院內的小禮臺觀看義演。”一個高中生模樣的女孩拿著傳單走過來,丁子軒怔了一秒,然后越過車窗伸手接過來,他有點迷惑,女孩清湯掛面的青澀模樣像極了時光最初的雨珊。
穿過鏤花的鐵門,沿著熟悉的石子小路左拐,遠遠地,就望見小禮臺前聚著一堆人。他走過去,站在人群中,復雜而感慨地望著小禮臺上認真歌唱的孩子們,曾幾何時,他和雨珊也是其中一員,心懷感恩,堅強生活。
“太太,謝謝您的捐助……”熟悉的嗓音自身旁響起,丁子軒不自主地轉過頭,幾步之外,雨珊側對著他而站。莫名地,他覺得此刻的雨珊有些礙眼,仿若揉進眼中的沙,怎么動都難受,他走過去,粗暴地一把握住她的手。
“先生您……”雨珊下意識地掙扎,入眼卻是一張深刻入骨的臉,喃喃地,她低喚,“秦崢……”
她有什么資格這樣叫他?當年他不告而別,就是希望她能永遠地單純下去,可是結果呢,他歷經艱辛兜兜轉轉地回來,她卻……為什么不繼續做純潔的天使,為什么要將他心中的信仰無情擊潰?
丁子軒的眸色越發深沉,松開手,自錢包中拿出一張信用卡:“拿去。”
“……謝謝。”雨珊一怔,繼而微笑,這才是屬于秦崢的感覺,故作疏離,其實內心比誰都柔軟。
丁子軒慢慢貼近雨珊的臉,鼻尖縈繞著淡淡的幽香,他有些沉醉,卻又瞬時清醒,她的美好,早已污濁不堪,她的身上,不知留下多少男人的味道。他嫌惡地退后半步,然后惡劣地箍住她的下巴。
他盯著她的眼,深色的眸子渾濁而痛苦:“要謝我,那就去床上謝!”
雨珊猛地一怔,然后一掌揮過去:“秦崢,你無恥,你把我當成什么人了?”
“不要叫我秦崢!”丁子軒冷然一笑,“我肯上你,是你的榮幸,你也不出去打聽打聽,等著上我床的女人能從這里排去市中心!”
他伸手拭去嘴角的血跡,她打得極用力,憤怒的模樣幾乎讓他誤以為是自己錯了,可是,他錯了嗎?
轉身離去,雨珊看著發麻的手掌止不住地顫抖。
轉角處,廖依依抱著一箱道具盯著丁子軒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她曾經見過他一面,在鐘少康的別墅,她離開,他進去,只是不知道雨珊與他有什么過節。奇怪地搖搖頭,然后聽見手機提示有新的短信息,是一條匿名短信,對方約她三天后在零度酒吧見面。
NO.4
燈影迷醉的酒吧,紅男綠女興奮地搖擺,廖依依把玩著一只高腳杯,姿態優雅地坐在角落里等待新的獵物。悠閑地坐了一會兒,就見一個衣著不凡的男人走了過來,她壓住內心的竊喜,斜睨著眉眼看男人在她對面坐下。
“依依小姐,你好。”
出人意料的,男人竟然認得她,廖依依一怔,繼而警惕地問:“你是誰?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在下復姓歐陽,單名一個至。”歐陽至款款一笑,“冒昧地問一句,依依小姐昨日為何沒有前去赴約,我可是在零度等了你整整一個晚上。”
“那條短信是你發的?你想做什么?”廖依依機警地站起身,四下環顧,竟有四五個男人自身后圍上來。她不自然地撩了撩頭發,威脅歐陽至說,“你是鐘少康那個渾蛋派來的吧?我告訴你,如果你敢動我一根毫毛,我保證,明天江城的頭條新聞一定是那些照片!”
“照片?不,你誤會了!”歐陽至莫測高深地一笑,“我的目標是丁子軒,鐘少的私事,我沒興趣!”他眼里的陰狠,似乎要將那人除之而后快!
“丁子軒?”廖依依不解,“我跟他有什么關系?我根本就不認識他!”
“怎么沒關系,你可是丁子軒的心頭寶——真是想不到,原來丁子軒等的女人會是你!”歐陽至想起之前在鐘少康辦公室外聽到的那些話,苦笑著搖搖頭,就是這樣一個庸俗的女人嗎,居然……想起自殺而亡的舒宛心,他的眼神暗了又暗,“他的品位,真是和鐘少一樣差勁!”
廖依依變了臉,卻也不敢妄自發作,歐陽至連鐘少康都不放在眼里,一定是個狠角色,可是她真的不認識丁子軒啊,這其中是否有什么誤會?她焦躁地皺眉,手包中的手機忽然唱起來,是為雨珊特設的鈴音。
就在這一瞬,一絲明光閃過腦海,她欣喜地仰起頭,說:“我知道錯在哪里了,丁子軒一定是把雨珊錯當成了我,雨珊,宋雨珊才是丁子軒的女人!”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騙我?”
“試一試不就知道了?!歐陽先生,想必你也一定想知道,到底雨珊在丁子軒的心里有多重要吧?”
“希望你的測試能夠成功,否則……你是聰明人,應該知道這個世上有很多的意外,你溺斃在某條河里一點兒也不稀奇!”歐陽至瞇起眼,笑得殘忍而血腥,丁子軒,是你害我失去摯愛之人,我一定要你也嘗嘗這種失去深愛之人的痛苦。
雨珊推著購物車在超市選購之后一周的食材,正停在冰柜前選牛肉,就接到一通陌生號碼的來電,接通一聽,對方似乎在一個很吵的地方,隱約有女子的哭聲,低沉婉轉,有些熟悉。
“喂?喂,請問找誰?”接連問了幾聲,也不見對方應答,雨珊剛要掛斷,忽然聽見一聲熟悉的哭叫,她猛地一怔,這聲音她認得,是廖依依!她緊張地握緊手機,連連追問對方想做什么,沉默良久,對方終于有了回應:“零度酒吧416包廂,你若是來晚了,這個女人就……”
“就怎么樣?”雨珊急忙追問,對方卻已經掛斷,她不敢猶豫,丟下購物車飛快地向外面跑去。
乘著計程車趕到零度酒吧,然后按照酒保的指示一路沖上4樓VIP包廂,416的房門半掩,她剛推門進去,就被人從身后抱住,然后一下按至沙發上。
室內漆黑一片,沒有開燈,只有勁爆的音樂聲,她又急又怕,在陌生男人的身下劇烈掙扎。
與此同時,開著車子在街上游蕩的丁子軒忽然收到一條彩信,是一張照片——女人推開416包廂的房門,半個身子已經走進去。
他蹙起眉,零度的4樓,是零度老板專程用來招待重要貴賓的,能出入其中的女人,只有一種。
莫名地,心底生出一團怒火,手指收緊又攤開,猶豫不絕。
“放開,放開我……”另一邊,雨珊閉上眼,絕望地在陌生男人身下掙扎,她被男人剝得近乎全裸,四肢被強硬地制在身下,就像是一尾離了水的魚,有著一種窒息的無力。
就在這時,房門砰的一聲被人自外面踹開,一道身影沖進來,然后近乎瘋狂地一把提起壓在她身上的男人。
借著走廊流瀉進來的燈光,丁子軒看見雨珊幾近全裸的身體,白皙的肌膚上,滿是猙獰的痕跡,他紅著眼,脫下身上的西裝,將雨珊嚴嚴實實地裹在其中。
雨珊下意識地后縮,卻聽見熟悉無比的低沉嗓音:“不要動!”
她怔住,是秦崢,是秦崢來救她了!雙手仿若不受控制,一把抱住了他的肩膀。她窩在他的懷里,哭得害怕而欣喜:“秦崢,是你嗎秦崢?”丁子軒一言不發,只是沉默地抱起雨珊往外走。
墻角的攝像頭,清晰地將他們的背影攝下來,監控室里坐著一對男女,緊緊地盯著畫面。
看到這里,廖依依終于露出一抹虛弱的笑容,她轉頭看向歐陽至:“歐陽先生,我已經向您證明了,宋雨珊才是丁子軒的女人,那么現在,您是否能夠放我離開?”
歐陽至笑著拍了一下廖依依的肩:“依依小姐,我們來談筆生意如何?——我知道,你現在很缺錢。”
原本已經站起身的廖依依,在聽見這句話的瞬間,又慢慢坐會原位,她望著歐陽至,猶豫而堅決。
他說得對,她需要錢,不惜一切代價。
NO.5
夜風從車窗灌進來,雨珊掖著西裝驚魂未定地縮在副駕駛座上,丁子軒轉頭看一眼,雨珊的眼角滿是盈盈的淚水,不自主地,他的心又疼了,細細密密的痛楚,仿若針扎一般尖銳。
“為什么?”
雨珊茫茫然地抬起頭,不知他是何意思。
丁子軒問得很艱難:“為什么要做這種事?”
“什么事?”
“你沒必要掩飾,我全都知道了!”想起剛才那一幕,丁子軒就怒火中燒。
“我……我不懂你在說什么。”雨珊搖頭。
“你!”丁子軒的耐性終于用完了,他一腳踩下剎車,將車子停在一片深色的樹影中。
他轉身拽過雨珊的手:“我已經給了你五十萬,你為什么還要做這種事?陪人上床……宋雨珊,你太讓我失望了!”
雨珊有些怕,此刻的男人陌生得讓她難以承受,試圖收回手,卻被他更用力地拽過去,于是原本就輕輕披在身上的西裝,順著光裸的肩膀滑下。
昏暗的車廂中,丁子軒借著淡淡的街燈燈影,清晰地看見雨珊肩上那些刺眼的紅痕,誘惑的肉體柔軟而溫暖,刺激了他的所有神經,他一想到這具身體剛剛被壓在別的男人身下,就覺得自己渾身焦灼仿若要燃燒了。
她是他的雨珊,她的身上只能留下他的痕跡,這樣想著,他的眼紅了,炙熱的手沿著光裸的胳膊一路蔓延而上,然后傾身撲上去。
“不!”雨珊本能地轉身去開車門,丁子軒卻比她先一步上了中控鎖,他整個人壓上來,兩個人在狹窄的車廂糾纏成一團。
丁子軒粗暴地揉捏著那一道道痕跡,礙眼的西裝被他一把甩到車后座,雨珊再次赤裸裸地呈現在他眼前。她瑟瑟發抖,仿若一只待宰的小羊羔,無措地掙扎和尖叫,卻被他盡數壓制下去。
心底像是有一個惡魔,在叫囂著,在催促著,要他狠狠地將她毀掉。他粗暴地扳開她的雙腿,然后毫不猶豫地闖進去……
“疼……”撕裂般的痛楚讓雨珊抑制不住地哭出聲來,她拼命掙扎著抓扯他的頭發,想要他知曉她的疼痛,從她的身上離開。
丁子軒瞬時怔住,低頭看雨珊,含淚的眸子,明亮仿若星星,純凈得不見一絲雜質。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是……”他喃喃地低語,溫熱的吻慢慢落在雨珊的唇上,是哪里錯了,究竟是哪里錯了?他一遍一遍地說著,“雨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傷害你的!”
雨珊的眼底一片凄涼的苦楚:“秦崢,你這樣對我,跟剛才那個男人又有什么不同?”
“我……”
“從今以后,你還是做你的鐘少康吧,我和你,再無關系。”雨珊轉過臉,仿若嘆息一般,“屬于我的秦崢,還在樅水洞少管所,我會用一輩子的時間去記得。”
“我不是鐘少康,我現在叫丁子軒,雨珊你聽我解釋……”丁子軒茫然了,他究竟是誰,是秦崢,還是丁子軒?他終于知道他們之間的誤會是什么,可是這一刻,他到底是誰已經完全不重要了,因為在雨珊的世界只有七年前的秦崢,即使那時的他是一個墮落的失足少年,可雨珊愿意,愿意用一生去追隨。
她在乎的人,不是現在的他,不是丁子軒。
NO.6
“不要,不要——”尖叫著,雨珊從夢中驚醒過來,看著周圍熟悉的一切,她疲倦地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又夢見了那個晚上,秦崢仿若一頭獸,殘忍地將她一點一點撕碎。
外間廖依依聽見雨珊的呼聲跑進來,見她渾身是冷汗,漂亮的眸子猶豫地閃了一下,然而很快地,她就將手伸向雨珊:“雨珊,我今天在酒吧有場走秀,你陪我去好嗎,就當是散散心也好。”
雨珊虛弱地點了點頭:“好啊,我陪你,那種地方龍蛇混雜,你一個人去我也不放心。”
“雨珊……”廖依依的笑容淡了幾分,“為什么對我這么好?”
“你是我妹妹,我自然應該對你好。”
廖依依的表情有點勉強:“雨珊,你知道的,我需要錢,我弟弟他有病,要靠錢續命,我、我沒的選的。”
“依依,我知道,但你不要擔心,我們一起努力賺錢,我會把他也當成我的弟弟。”
廖依依莫測高深地一笑:“謝謝,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有這一天。”可是,弟弟他根本等不了了,醫生說了,最遲在年底手術,否則……她最初之所以會委身于鐘少康,也是為了湊集弟弟的醫藥費,可惜,鐘少康花心難收,她根本無法如愿地掌控他。
樓下剛巧有一輛計程車,廖依依說:“雨珊,我們打車過去吧,時間似乎不多了。”上了車,又突然奇怪地說,“對不起。”
雨珊不解,不明白廖依依為何如此古怪,張口欲問,卻見她已經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于是只得放棄。不知車子行駛了多久,再抬頭的時候,周圍的風景已經辨認不出來了,方向也似乎不是朝向市中心,沿街行人稀少,車子也不多。她大驚,搖醒廖依依:“依依,你看這方向是不是錯了?”
“沒有錯。”廖依依慢慢推開雨珊的手,然后對前排的司機說,“告訴歐陽先生,他讓我把宋雨珊帶過來,我已經做到了,接下來,就該他實現他的承諾了。”
司機回頭:“依依小姐放心,老板說了,三天之內,一定將錢存入你的戶頭。”
“你們……”雨珊訝異地瞪大眼,“為什么,為什么這樣做?”
“每個人都有自己想要守護的,我弟弟的手術不能再拖了,我可以出賣身體,就不會介意再出賣我的靈魂,要怪,就怪你為什么是丁子軒放在心尖上的人。”廖依依輕輕嘆一聲,眼淚滑落下來,“雨珊,千萬別原諒我,我不需要,也不想要。”
細雨蒙蒙的江邊,樹木郁郁蔥蔥,歐陽至坐在臨江的涼亭悠閑地喝茶,手邊的位置,站著憔悴不堪的雨珊。
伴著汽車的引擎聲,一輛跑車停在鵝卵石小路的盡頭,丁子軒皺眉下車,看一眼雨珊,然后快步走上前。
“原來是你約我?”看清楚歐陽至的臉,他有一瞬間怔忪,三天前他收到一條匿名短信,號碼與之前通知他前往零度416包廂的一樣。對方說,他有一壺好茶請他品嘗,還說,有一份大禮要送給他。
他當時就猜出了所謂的大禮是雨珊,自那混亂的一晚后,他一直在暗處跟著雨珊,若非廖依依與雨珊交情匪淺,他也不會大意地讓雨珊被人綁架。
所以,他必須來赴約。
只是他仍然好奇,自己究竟和歐陽至有什么糾葛?
“丁先生,請坐。”歐陽至為他斟了一杯茶。
丁子軒看著那似曾相識的斟茶手法,腦海中隱約浮現出一個名字:“你和宛心很熟?”
“你不配叫她的名字。”聽見舒宛心的名字,歐陽至的眸光驟然一冷。
“宛心她……她還好嗎?”丁子軒的神情有些復雜,當年他離開樅水洞少管所后去了碧城,偶然救下被流氓糾纏的舒宛心,之后舒宛心介紹他進入一家公司,為他開啟了另一段嶄新的人生。
對于舒宛心,他一直都是心懷感激的,所以當舒宛心提出要嫁給他的時候,他選擇了默許,然而,就在婚禮前夕,他逃走了,一個人回到江城,回到這座有雨珊的城市。
“好,當然好!”歐陽至的眸子迸射出一道嗜血的光,“人都死了,還會有什么不好?”
“什么,你說什么?”丁子軒不置信地瞪大眼睛。
“她自殺了,在婚禮當天,穿著婚紗從頂樓跳下去。”歐陽至忽然站起身,一手揪住雨珊的衣領站起身,粗暴地怒吼,“你不就是為了這個女人才拋棄宛心的嗎,今天,我就要你嘗試一下失去最愛的痛苦!”
他愛了舒宛心整整十年,可丁子軒一出現,舒宛心的世界就徹底沒有了他的位置,他愛她,所以逼自己放手,可是丁子軒卻……
如果能夠預料這樣的結局,他發誓,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把舒宛心交給這個忘恩負義的男人!
NO.7
細細地盯著丁子軒的臉看了好一會兒,歐陽至忽然陰惻惻地笑起來:“不行,就這么殺了她多沒意思,你不是嫌棄她臟嗎,不如——讓我的兄弟把她洗干凈?”
雨珊驚慌地睜大眼,被蒙著膠布的嘴嗚嗚地喊著,丁子軒欲上前,卻被一把槍抵住了額頭。
歐陽至搖頭:“不勞你親自動手,你若是覺得兩個不夠,我可以讓四個兄弟去服侍宋小姐。”
說著,四個保鏢上前,拖著虛弱的雨珊就往江堤下走。
“歐陽至,你別為難她,她對我而言,只是一個故友。”丁子軒出言制止,手心里黏糊糊的一片冷汗。為什么,他永遠都是帶給她危險和痛苦的那一個?七年前是這樣,七年后還是這樣,兜兜轉轉一圈,他終究還是會拖累她的人生。
歐陽至不屑:“故友?你當我是傻子嗎?如果你不愛她,你今天就不會出現在這里。”
“我會前來赴約,只是想知道敵人是誰,你一直在暗而我在明,太危險了!”丁子軒輕嘆一聲,“至于她,你大可以動手,看我到底會不會為這個女人傷心難過,流一滴眼淚。”
“有意思!”歐陽至忽然笑起來,揚手叫住眾人,上前撕開雨珊嘴上的膠帶紙,“宋小姐,我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如何——”他笑著比畫了一個打槍的姿勢,“會開槍嗎,只要他死了,我就放你走!我本來也不過是想要他的命而已……”誘哄著,他握住雨珊的手,強迫她去拔自己腰間的手槍。
雨珊沉默地掙扎,歐陽至見她不答,笑著追問道:“你若再不答應,我可就讓人侍候你洗澡了!他們粗手粗腳,若是傷了你,讓你死都不安穩,那我可管不了。至于那個男人,怕是連為你收尸都不屑吧!”
“好,我答應!”雨珊忽然開口,她推開制住自己手腳的保鏢,向著歐陽至伸出手,“我為什么要替他去死?七年前,他不告而別,七年后,他強暴了我。從我們相識的那一天開始,他帶給我的就只是厄運和痛苦。我雖然愛他,可我更想活下來,我還年輕,我還有無限的美好未來等著我。”
“好,我喜歡聰明的女人。”歐陽至邪笑著,然后命人遞給雨珊一把只有一顆子彈的手槍,他提醒雨珊,“如果敢耍花樣,我保證——你們兩個,誰都活不了!”
雨珊接過手槍,細細地摩挲:“那——開槍之前,能讓我問他一句話嗎?”
歐陽至沉吟片刻:“可以。”
雨珊凄然一笑,然后走近丁子軒,她依在他的胸口,輕喃著問:“秦崢,究竟這么多年,你愛過我嗎?”
如果鮮血可以洗滌罪孽,她不介意,為他去死。
丁子軒沒有回答,只是用力抱緊雨珊,突然,他一把握住了雨珊持槍的手,然后用力一個反轉,將槍口朝向自己的胸口。
扳機扣動的瞬間,雨珊聽見他仿若嘆息一般的答案:“雨珊,我不愛你,我欠下的債,由我自己去還。”
眼淚,吧嗒一聲滾落下來,雨珊戰栗地站在江邊,手心滿是溫熱的液體。
殷紅的鮮血在雪白的襯衫上綻開一朵絢麗的花朵,丁子軒微笑著,松開抱著雨珊的手緩緩倒在地上。
碧空晴朗而無云,在最后的一線意識中,他看見時光最初的彼此。
少年秦崢和雨珊并肩坐在圍墻上聊天,那是一個沒有月亮的晚上,他在雨珊睡著后,輕輕地、小心翼翼地親吻了少女微涼的唇。
有蛋糕的甜,沁心而纏綿,就像是她的笑,一直停留在他心上。
蕭瑟的風中,不知誰人的眼淚灑下一江的寂寞。
雨珊——對不起,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