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姥姥“孫桂田的傳奇人生

　　兩次離婚，幸福總是很遙遠
　　1942年，孫桂田出生在北京的一個富商家庭，父親前后娶過三房太太，孫桂田的母親是第三房太太。大媽、二媽都沒能留下一男半女，孫桂田是家里唯一的孩子。
　　孫桂田剛滿兩歲，生母就病逝了。10歲那年，父親又離開了人世。此后，家里的經濟狀況越來越差，大媽和孫桂田一直靠變賣家產度日。1958年，舅舅帶著孫桂田到北大荒農場討生活。16歲的孫桂田雖然身體瘦弱，干的卻是成年人的活兒，她生性要強，再累也咬牙堅持著。
　　孫桂田自幼喜歡唱京劇，又天資聰穎，到農場半個月后，她就被選到京劇團學唱京戲。后來，農場話劇團排演《年輕一代》，有一個年輕女孩的角色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演員，便到京劇團里借人，孫桂田被幸運地挑中了。此后，孫桂田又在多部話劇里扮演角色，成了當地小有名氣的演員。
　　孫桂田的普通話說得好，晚上被劇團抽過去播音，當時和她搭檔的老嚴也是北京人。孫桂田覺得老嚴性情和善、知識淵博，便尊敬地稱他“嚴老師”。可是沒有想到，有一天，團里的領導把孫桂田叫去談話，想撮合她與嚴老師組成一個家庭。孫桂田考慮了幾天，她覺得既然領導做媒就得服從，便答應了這樁婚事。
　　很快，孫桂田懷孕了，9個月后到北京預產，不久，大女兒來到人世。當時，孫桂田的戶口不在北京，按規定不能長住，兩個月的產假沒休完，孫桂田就把女兒交給大媽照看，一個人回到了東北。女兒還沒有斷奶，孫桂田常常被骨肉之情折磨得夜不能寐。
　　劇團解散后，孫桂田和丈夫又回到了農場種田。女兒8歲那年，兒子又出生了。這時，大媽年事已高，又不小心摔成了骨折，孫桂田只得帶著兒子回北京照顧老人。既要照顧大媽，還得照顧兩個未成年的孩子，家里經濟緊張，孫桂田又沒有正式工作，就頂著大媽的名字去街道工廠做工，靠縫一些小手工藝品養家。由于夫妻長期分居，孫桂田不忍心看著丈夫一個人受苦，經過深思熟慮，她主動提出了離婚，丈夫盡管有些不舍，還是同意了。
　　送孫桂田回北京那天，老嚴給她買了一個小板凳，說：“路途遙遠，火車買不到座位票，就坐它緩解疲勞吧！”這個小板凳讓孫桂田感念了一輩子。
　　回京后，孫桂田一心撲在孩子們身上，前夫的同事大林經常來看望孫桂田，接觸幾次后，他開始追求孫桂田。孫桂田沒有北京戶口，做工也是偷偷摸摸的，生活壓力特別大，看到大林對孩子很好，孫桂田便同意了。結婚一年后，孫桂田有了小女兒陽陽。
　　北京有一句俗話：“前一窩，后一塊。”由于孫桂田帶來的兩個孩子，讓大林的擔子更重了，沒多久，孫桂田便發現他對兩個孩子的態度有了變化，婆婆也不喜歡他們，經常給他們臉色看。孫桂田非常難受，為了孩子的事情經常和大林發生爭吵。
　　看到孩子跟著自己過得不開心，孫桂田就把他倆送到大媽身邊，自己在兩個家之間來回跑。每次離開大媽家的時候，孫桂田看到孩子們眼巴巴地望著自己，心都快碎了。
　　那段日子，為了多賺錢養兩個家，孫桂田幾乎沒白沒黑地縫制小工藝品。丈夫要求孫桂田，每晚12點前賺到的錢必須給自己家用，孫桂田只好每晚加班到凌晨三四點，用這段時間賺到的錢養活另一個家。為了能多和孩子們在一起，孫桂田常把制作工藝品的材料從廠里領出來，然后帶著孩子到公園里，他們在一邊玩耍，孫桂田就在旁邊做手工。
　　后來，前夫老嚴回到北京沒有住處，孫桂田把他安置在大媽身邊，讓他幫忙照看兩個孩子，自己沒白沒黑地賺錢維持兩個家，大林對孫桂田的意見越來越大。小女兒8歲那年，孫桂田無法忍受沒完沒了的爭吵，只好再次離婚。
　　
　　“中國阿信”，一只“老母雞”的辛酸
　　辦完離婚手續的第二天，孫桂田一個人來到護城河邊，呆呆地坐了一天，她真想一死了之。可想到孩子，孫桂田馬上清醒了許多：難道一個女人一定要依附在男人身上才能幸福嗎？我要自己獨立賺錢，把3個孩子都聚在自己身邊，讓孩子有一個幸福的家！想到這里，孫桂田的心變得無比堅強。
　　大媽家的房子很小，孫桂田花20元錢租了一間平房，領著孩子搬了出來。出租房里連床都沒有，孫桂田便找來幾個紙箱子，拆開后鋪到地上，晚上就和孩子們睡在紙箱上。3個孩子躺在自己旁邊，孫桂田感覺自己像一只老母雞，用并不豐滿的羽翼保護著孩子們。那一刻，孫桂田并沒有感覺到苦，反倒覺得自己正好可以從零開始開創自己的事業。
　　找好住處的第二天，孫桂田就騎車到處逛，想找一家門面，開一個小店。兩天后，孫桂田看中了隆福寺旁邊一間10多平方米的門面。她找到房子的主人，把自己的情況告訴了他，并懇求他在房租上照顧自己。房主也挺爽快，答應她開張賺到錢再繳房租。
　　房子至少得粉刷一下，還得找兩個柜臺，再加上辦營業執照，這些都需要錢，可孫桂田東挪西借也僅湊了幾百元錢。孩子們看著孫桂田愁眉不展的樣子，總想替媽媽分擔一些。
　　有一次，孫桂田從外面借錢回家，遠遠地便看到，有一個小小的身影在滾滾的車流里撿一個易拉罐。走近了，孫桂田才發現那竟是自己的小女兒。看著她在車流里左躲右閃，孫桂田很緊張，又不敢喊，怕她一分心會更危險。看著女兒一步步走到安全處，孫桂田的心才放了下來。這時，女兒也看到了孫桂田，跑過來笑嘻嘻地說：“媽媽，這個瓶子值5分錢，我今天都撿4個瓶子了，攢多了賣掉，讓你當本錢開店！”
　　女兒的話讓孫桂田心里一陣抽搐。她緊緊摟住女兒，流著淚責怪她不該去那么危險的地方。另外兩個孩子也很懂事，幫助媽媽排憂解難。為了孩子們，孫桂田覺得自己受多大的苦都值得。
　　 為了省錢，孫桂田自己帶著孩子給店里的墻和門窗刷漆。買不起柜臺，就自己找木板做。孫桂田挨家挨戶地向朋友們搜集木板，然后找來木匠師傅做出實物。柜臺成型后，孫桂田又親自打磨、刷漆，并找了兩面別人不用的大玻璃，做成了柜臺。忙碌了一段時間之后，店面總算裝飾一新。
　　孫桂田的店名叫做“藝林商店”，主營工藝品。由于進的貨挺對路，生意一開始就不錯。那年元旦前，孫桂田進了一批來自香港的賀卡，深受年輕人的喜愛，孫桂田的店里整天顧客盈門。
　　一天，一位報社記者進店閑逛，看到孫桂田帶著3個孩子忙里忙外，生意又這么好，就和她聊了起來。得知孫桂田的經歷后，他非常感慨。第二天，有關孫桂田的文章就見報了，文中稱孫桂田為“中國阿信”。許多讀者看了報道，都找上門來。一時間，店里人滿為患，把派出所的民警都招來了。民警找到孫桂田，說她的店面太小，客人又多，有安全隱患，必須關門。孫桂田把刊登自己文章的那份報紙讓民警看了，民警理解孫桂田的難處，就想了一個辦法，由他們來把門，客人每5人一組進店，頭一撥出來后，再放另一撥進去。那段時間，孫桂田的生意好得發燙。
　　賺到錢后，孫桂田最想做的就是買一套大一點的房子，一家人其樂融融地過日子。離婚這么多年，孩子們跟著自己吃了不少苦，孫桂田對他們有一種贖罪的心態。
　　當孫桂田賺到6000元錢后，便開始到處尋找合適的房子，她買的第一套房子是一套四合院，當時的售價是2.6萬元，孫桂田求親告友，終于借到了這筆錢。此后，孫桂田更加辛苦地做生意，10年內又買了3套房，3個孩子一人一套。
　　
　　老樹發新芽，一不小心踏進影視圈
　　孫桂田晚年時，經常有導演來她家的四合院取景拍戲。1997年秋，導演米家山找上門來，要在孫桂田家拍攝電視劇《倒插門》，由潘虹出演女主角。
　　戲開拍后，飾演潘虹婆婆的演員因為生病臨時退出，米家山非常著急，聽說孫桂田當年唱過京劇，就讓孫桂田出鏡試試，劇中的婆婆沒有多少臺詞，孫桂田演得還算出彩，米家山十分高興。此后，一有適合孫桂田演的角色，他就給她打電話，還推薦孫桂田到別的劇組試戲。孫桂田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踏入演藝圈后，孫桂田好像一棵老樹發了新芽，僅2010年就拍了8部電視劇，幾乎全年沒有休假。電視劇拍攝時間長，又沒有規律，有時候拍到半夜，凌晨四五點鐘又得起床，孫桂田的年齡大了，有些受不了，只能趁沒有戲的時候，找一個角落休息一會兒。
　　有一次，孫桂田在拍戲時受了傷，孩子們都勸她別再接戲了。可是孫桂田說：“媽喜歡拍戲，人家找我，我要不去的話對不住人家。在劇組里，我還能認識一些新朋友，還能掙到錢，這不是挺高興的事兒嗎！”孫桂田不但自己拍戲，還帶動老姐妹們一起進劇組。
　　 孫桂田一生受了很多苦，如今，孩子們也都成家立業了，按理說可以享受生活了，可她總覺得自己這一生最對不起的就是孩子們，拍戲掙的錢也都花到了兒女身上。她給自己買的衣服大多是處理的，偶爾買一件名牌，還是打折的。孫桂田穿的鞋也都是三五十元錢買的，她經常對朋友們說：“我這雙25塊錢的鞋走了大半個中國。”
　　生活中，孫桂田養成了習慣，白天花了什么錢，晚上都要記賬。她對自己苛刻，可對朋友和同伴卻很大方。在劇組里，她經常給大家買飲料、水果，上至導演，下到場工，每人都有份兒。
　　孫桂田已經年近古稀，但她說只要自己還能動，就想繼續拍戲，她覺得能為觀眾創造出更多的藝術形象，就是她最大的幸福。■
　　（責編 冰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