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在一起總是要表白的。
《詩經》記錄了很多表白,有的纏綿:一日不見,如三秋兮。有的歡喜:今夕何夕,見此良人。有的嬌嗔:縱我不往,子寧不來?
每讀這些古老的表白,不管被譯者譯成多么漂亮的白話,都好像有點輕佻。字的魔力,難以描述。
《卡薩布蘭卡》是一部老電影,男女主角亨佛萊·鮑嘉和英格麗·褒曼都已離世,他們留下了永恒的畫面和表白:
依爾莎:“你昨晚去哪里?為何不來找我?”
里克:“我不記得那么久以前的事……”
依爾莎:“那你今晚會來嗎?”
里克:“我從不想那么遠以后的事……”
不是以前,也不是以后,就是怦然心動的此時此刻。
有時候,表白并沒有得到和聲,但是沉默,得到卻是寂靜。對于表白來說,單是熱情是不夠的,有時要別開生面。
看一個故事說,德國作曲家孟德爾頌的祖父身材矮小,是個駝背,他遇到了商人的女兒弗西,不可救藥地愛上了她,她有著天使般的臉孔,弗西不肯正眼看他。他突然問了一句:“你相信姻緣天定嗎?”
她說:“相信,你相信嗎?”
他說:“我聽說,每個男孩出生之前,上帝便會告訴他,將來要娶的是哪一個女孩。我出生的時候,上帝告訴我,我的新娘是個駝子。我這樣求上帝,一個駝背的婦女將是個悲劇,求你把駝背賜給我,把美貌留給我的新娘。”
就在那一瞬間,姑娘被感動了,后來成了他的妻子。
有時候,表白只是一場內心事件,但被公開時,有擔當。
有個故事說日本有一位叫慧春的女子,很漂亮,不愿被紅塵侵擾,一心向佛,當時附近沒有尼庵,但她剪去了三千煩惱絲,跟著一群和尚聽一位高僧大德講經。
雖說剃度,還是美人胚子,甚至有一種別樣的美。一個年輕和尚默默地喜歡上了她,他有些不安,佛說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可慧春的美是實實在在的啊。他實在按捺不住這種喜歡,于是就寫了一封信,把自己的內心現給她看:“不多,也不少,抱抱就好了。”他悄悄塞進她的門縫兒。
當然,慧春收到了信,她有些許歡喜,雖說四大皆空,但并不妨礙她的小歡喜。
她想著得有點表示,告訴這個寫信的師兄,慢慢收起這份小愛戀,放大了去愛眾生。
第二天師父講經結束之后,慧春站起來說:“昨天收到了一封沒寫名字的信:我就在這里啊,如同你說的那樣,抱抱我啊。”
她站在那里,師兄們都低著頭坐著,沒有人應聲。她等了一會兒,依然沒有人來抱。
她說:“違順相爭,是為心病。”
據說,那位寫情書的和尚當下頓悟。
違順相爭,是為心病。順與逆相對,一個是喜歡,一個是不喜歡。
和尚表白有點不可思議,卻來源于心,不過是歡喜心之一種,沒什么大驚小怪的,問題是,你得站出來。站出來,就身心合一了,順其自然方能覺悟。
愛情之始,差不多都獨白。接著,表白。接著,對白。到了最后,差不多都是旁白。
話雖這么說,可是一個人遇到另一個人怎么能夠不表白?■
(摘自作者博客)(責編 子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