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旬警察局

　　“內容：恐怖襲擊；時間：9月11日前后；目標：紐約或華盛頓?！?011年9月9日晚，當美國國土安全部宣布這條剛剛截獲的情報時，紐約的緊張氣氛驟然升到了頂點。
　　其實，“9·11”前后，紐約一直處于高度警戒狀態。但讓紐約人安心的是，“‘凱利老爹’和我們在一起！”幾天前，身為紐約警察局長的雷蒙德·凱利目光炯炯、語氣沉著地告訴他們：“我會盡一切努力保證這座城市的安全?！?br/>　　有頭腦的“愛爾蘭窮小子”
　　9月初，“凱利老爹”剛過了70歲生日。他出生于紐約曼哈頓區愛爾蘭移民聚居區，父親是送奶工，母親是商場衣帽間的管理員，上面還有3個哥哥姐姐。凱利打小就有愛爾蘭人的豪爽，常和小混混們在街頭打架，天不怕地不怕。上高中后，逐漸懂事的凱利痛改前非，把多余的精力用在正事上。為打橄欖球，他摔壞過腰、磕破過鼻子、扭傷過拇指，但總是梗著脖子一聲不吭。
　　1963年，凱利從曼哈頓大學拿到工商管理學士學位，隨后加入了美國海軍陸戰隊。1965年，身為少尉的他被派往越南作戰。在極端艱苦的環境中，凱利因為缺水得過腎結石，有時一連幾天沒吃的，但他都挺了過來。打了一年仗，他說：“戰爭讓我體會到了觀察入微的好處，這種品質在戰場上能保命，戰場下則大大提升我的工作水平?！?br/>　　1966年，凱利退伍，進了紐約市警察局。入職后，他把局里20多種職務干了個遍，還抽空拿下了紐約大學的法學學士、哈佛大學的公共管理碩士和圣約翰大學的法理學博士三個學位。頭腦靈活的凱利有自己的打算：“在名校讀書，可以與很多高智商的人成為同學，他們畢業后都是各界精英，與他們交往等于拉起了一張強大的關系網?！?
　　有頭腦，又勤快，這個“愛爾蘭窮小子”很快從普通警察中脫穎而出，1992 年當上了紐約市警察局長。1993年，他在處理紐約世貿中心爆炸案中表現出色，兩年后被時任美國總統克林頓任命為財政部負責反恐和商業情報的官員，之后又升任海關總長。1995年美越建交，克林頓一度考慮讓凱利去當駐越大使，但凱利仍想留在紐約。
　　
　　打造一座最安全城市
　　2001年9月11日，紐約發生恐怖襲擊事件，凱利的一位鄰居在世貿大樓罹難。鄰居的悲傷，全紐約的恐懼，這些深深刺激著凱利：“紐約這個城市太復雜，你怎么準備也無法應對所有的挑戰。但我們必須保護它！”當時，60歲的他已退休。
　　接到新當選的紐約市長布隆伯格邀他出山的電話后，凱利說：“出于一種天生的責任感，我幾乎想都沒想就答應了。放下電話，我卻感到由衷的害怕。雖然我在警察局干了幾十年，但‘9·11’之后，保護紐約更不容易?！薄拔覠o意宣告自己有多厲害，但知道飽經恐懼的紐約人需要我，所以我來了?！?br/>　　但凱利面對的局勢很嚴峻。紐約是美國最大城市，受到的恐怖威脅也最多。就拿紐約地鐵系統來說，線路總長1290公里，站點多達460個，日均乘客520萬人次，一次恐怖襲擊事件，就會造成無法想象的后果。紐約又是個移民城市，36%的人口是移民?？植婪肿咏洺；燠E于移民中，給反恐增加難度。
　　凱利復出后，將反恐定為紐約市警察局最重要的任務。他強硬出手，把警察局改造成現代化的反恐機器。他從3.5萬名警局雇員中專門抽調出1000名反恐專職警員，還成立了反恐部和情報部，保護紐約地標建筑和城市安全。凱利還招募一批阿拉伯裔警員，花重金培訓大量偵探、臥底。他?？湟约旱姆纯植块T是“配槍的智庫”，從偵查、分析到行動樣樣在行。
　　凱利深知高科技在反恐中的巨大作用。他花費數千萬美元，為警局添購最新的高科技工具，包括手提雷達偵測器、監控攝像頭等。2006年，凱利推行“曼哈頓下城安全計劃”，在市中心增加3000個攝像頭和96個車牌識別器，由監控中心24小時監測。每天清晨，他端坐在警察局辦公樓頂層會議室，通過一塊塊大屏幕觀察紐約各處的安全動態。對這種措施，有的紐約市民不理解，覺得太多的監視器妨礙了自己的自由。但凱利不為所動。他堅定地說：“總會這里有一點抱怨，那里有一點抱怨，但我們只能充耳不聞，想做成一件事情不容易。紐約人，我覺得你們應該感謝警察局。我們生活在一個如此不安全的世界，但在警方的努力下，紐約成為一個相對安全的城市。”
　　當然，凱利也知道，光靠機器保不住紐約平安，還得讓民眾支持警察。所以他很關注警察的親民形象。有一次，凱利從監控中看到有個行動不便的男人在巴士站徘徊，立即通知附近巡邏的警察給他送去一副拐杖。紐約所有公交車都貼著警方的標語：“你如果看到（可疑的事情），請馬上報告（警察）”。大量反恐線索都是靠民眾舉報而獲得的。
　　
　　做人毫不妥協
　　雖然有高科技的設備和得力的同事，凱利還是一直保持著事無巨細、親力親為的習慣，他的信條是“細節決定成敗”。出現在鎂光燈下的他，總是表情沉著，三粒紐扣的西服套裝整潔筆挺，戴著從法國專門定制的領帶，上衣口袋里露出雪白的手絹，皮鞋擦得锃亮。一位《紐約時報》的記者評價他：“他身上唯一可能皺皺巴巴的東西就是皺紋?！?br/>　　每天早晨9點，紐約警察局的反恐簡報會都會準時開始。凱利雷打不動地仔細聽完各部門的報告，逐條掌握過去24小時內全市、全國乃至全球的反恐信息。每個月，他還要親自撰寫管理分析報告，計算報告中的各種數據。周末，他會帶上妻子維羅妮卡到商場、教堂等人多的地方轉轉，看看有沒有什么異常情況。維羅妮卡透露說：“乘地鐵時，他的目光通常在行人的褲腳上掃來掃去——因為他總結出經驗，有些恐怖分子會把槍藏在襪口，這樣褲腳處就會鼓起一塊。凱利觀察東西很細致，而且想得很深，但表面上總是不露聲色?！?
　　凱利公私分明。警察局同事說：“我不下100次看到他哼著歌來上班，但一進辦公室立馬就變得冷若冰霜?！彼钪袠O愛干凈，被妻子批評為“潔癖分子”，但去海地出差時，卻樂意住在骯臟的小旅館里。
　　凱利自律嚴格，對別人的要求也高。有一天凌晨，他沒有通知下屬，也沒有帶隨從，自己駕著一輛普通的吉普車在紐約街頭巡查。他發現一名警察居然在警車里睡著了，立刻暴跳如雷，一把將對方推醒，怒吼道：“你還是不是紐約的警察！”這位警察事后被停職。
　　因為嚴厲，凱利也受過非議。合作者稱他“過分挑剔”，反對者指責他“盛氣凌人，紐約警察局就像是他自己家的”，一些八卦小報也跟著起哄，稱這位警察局長“扁平鼻子、四方下頜的面相就寓意著強硬，不退讓”。凱利聽說后哈哈大笑，他揮舞著粗壯的手臂說：“我的DNA中本來就沒有妥協這一條?！?br/>　　就當一名紐約警察
　　凱利上任10年，成功挫敗了至少13起潛在的恐怖襲擊，屢次讓紐約化險為夷。這其中包括針對布魯克林大橋、華爾街紐約證交所、花旗銀行總部、世貿遺址地下通道、帝國大廈等地點的炸彈襲擊企圖，恐怖分子還曾想在紐約地鐵釋放毒氣、引爆肯尼迪國際機場的輸油管道等，都沒有得逞。2010年5月，紐約警方挫敗了一起企圖在時報廣場引爆汽車炸彈的陰謀，美國總統奧巴馬親自到紐約市警察局總部感謝凱利。10年間，紐約建成了全世界最先進的反恐系統。市長布隆伯格說：“當初請凱利出馬，我就是看中他果斷的反恐執行力和全球視野。紐約就需要他這樣的警察局長?！?br/>　　但凱利的擔子也越來越重。正如哥倫比亞大學的一位教授所言：“他在跟自己賭博。在紐約這樣一個隨時可能遭受恐怖襲擊的城市，一個突發事件就會將凱利苦心經營的成績都毀掉。那時候，他將只擁有罵名?！眲P利對此淡淡一笑：“我從不回避挑戰——說實話，這正是我留下來的最大理由。因為紐約的風險還在，所以我也要留在這里?！?br/>　　有人說，凱利“有更大的野心”。在民眾心目中，他儼然是紐約僅次于市長的“第二有權勢者”。紐約州聯邦參議員舒默推薦凱利當聯邦調查局局長，還有很多人希望凱利出馬競選市長。但凱利一直說，自己“對市政廳沒興趣”，“在我開始思考以后的事之前，還有太多的事要去做。我對自己的定位是紐約的一名警察?！惫鸫髮W肯尼迪政府管理學院教授斯通很了解凱利。他說：“如果人們認為做警察只要勇氣和毅力等老一套，那就太簡單了。凱利最固執，卻也最靈活，他身上糅合了太多復雜的特性，從而成了這樣一個有魅力的人?！?br/>　　
　　編輯：凌云 美編：苑立榮 編審：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