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甥女是我們家頭號美人。她來本市駕校學習,蒞臨寒舍時,穿著一件白底綠花牛仔和棕色掐腰皮夾克,兩種不協調的顏色居然被她穿出英姿颯爽的騎手風情,俯仰間微露小蠻腰,性感豪放而青春四射。
美人下午放學時,我已經在桌上擺好了四菜一湯。美人說:“小姨,你做的糖醋魚真好吃呀,比我媽弄的好吃多了,味兒多正呀?!?br/> “是嗎是嗎,那明天還做?!钡靡獾仡┝艘谎垡恢本芙^吃魚的閨女和家長,感到自己有著墻內開花墻外香的氣質和才藝。
美人嘻嘻笑著說教練問她有多大了,到不到二十?還說她是這個班里最靈巧的學員。我橫了她一眼,敲打道:“得意啥,人家那是視覺效果在作祟?!?br/> 美人吃飽了當然是筷子碗一丟就下桌了。意外的是竟然抄起掃帚來掃地,掃完后還不歇氣,抄起拖把就拖地。深受感動,趕緊出來表揚:“哎呀,我們家地板從來沒有這么亮呀?!?br/> 美人說:“吃太飽了,怕囤出脂肪來,得運動減肥。”
第二天美人回來時,說教練夸她倒庫走樁手勢正確,進退自如。很欣慰,感覺外甥像舅爺,外甥女隨小姨,祖傳靈秀呀。
美人學了快十天了吧,閨女說:“姐姐來了,媽每天都換道拿手菜啊。”白天要給她做飯,晚上還要陪她逛街。這真是夏日炎炎似火燒,農夫心內如湯煮,掐指算她考試日期,長嘆一聲,再挨幾天,肚里的菜譜也要翻到江郎才盡那一頁,錢包也基本上臨到阮郎羞澀那一天了,因為已經在她小人家的指引下買了兩套華倫緹娜內衣、兩雙達芙妮皮鞋和一條限量版夏威夷風情長裙。
美人每天都練到日落西山紅霞飛的時候才回來,從她自信而神氣的表情里,感覺她已經能把車玩得像手機,輕輕一掂就起來。考試前的那天晚上,問她有把握沒。美人小嘴撇著說,教練說她是這個班里技術最過硬的學員,她要不過,基本上就沒人能過了。
想著美人就要拿上駕照,這軍功章里怎么說也有我的一半吧?穿著我的衣吃著我的菜在我們家衛生間里劈波斬浪……
門鈴響起,美人回來。我笑盈盈地站在門口迎接英雄凱旋——美人青著臉,散著發,一臉油汗,像滅絕師太一樣的表情,說倒庫出庫都完成得一帆風順,只剩最后五十米,眼看著大功告成,心一喜手一滑碰倒了標桿……
那天,一百個人考駕照,只有兩個沒過,一個是最優秀的一個是最愚蠢的,我們家美人當然是最優秀的。
邢井然//摘自《愛人》2011年第9期,龐礴/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