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水工和掃地老太

　　撰寫的撰字，去掉提手旁，這個字怎么念？
　　下午三點，辦公室沉寂無聲，人人都緊張繁忙埋頭做事。忽然一位同事從格子間里立起，向大家發問。
　　大家都搖頭，說不知道，念不來。正好有個扛著桶裝水的工人經過，不經意地在電腦屏幕上瞄了一眼，低聲說：“這個字啊，我曉得的……”
　　大家一驚，以為是開玩笑。這送水工，四十有余，其貌不揚，每兩天往我們辦公室扛一桶水——偶爾他會把一個本子遞過來，請你簽個字，但似乎從來沒人跟他講過一句多余的話。
　　“這個字，讀‘訓’，八卦里面有的，乾為天，坤為地，震為雷，巽為風……”
　　大家不由得肅然起敬！說起來，我們這個辦公室，也都是有文化的人，有人是名作家，出了十幾本書；有人是某領域專家，滿腹學識；有人是資深編輯記者……可是，這么多人都不認得的一個字，竟然送水工認識！
　　“你們都沒看過《周易》嗎？”他又問。這下，沒人答腔。
　　送水工換上新水，拎著一個空桶走了。隔天他再來送水時，大家都不由要多看他兩眼——還是那一身舊灰工裝，頭發也亂蓬蓬的，沒什么起眼。但是心里卻明顯感覺不同呢！這個送水工，看過大家都沒看過的《周易》！
　　后來上網，無意中看到一個帖子，“據說每一個單位里，都有一位掃地老太……”很有意思——
　　“據說在每一個期貨公司里，都有一個掃地的老太太。當她經過每一個交易者的身邊，掃一眼他身前的電腦，會低聲提醒對方：小心，有色要跳水了。”
　　“據說在每一個氣象局里，都有一個掃地的老太太。當她經過氣象臺預報科，掃了一眼電腦上的衛星云圖，會低聲提醒首席：小心，預報的降水量要再加10mm。”
　　“據說在每一個警察院校的靶場里，都有一個掃地的老太太。當她經過一個學員身邊，會提醒：小心刮風了，彈道偏左兩個單位。”
　　后面還有100多條——當然，這是網友演繹的吧。但我想起我們單位的送水工，不由啞然失笑，那卻是千真萬確的真人實事。
　　有一段時間我家里裝修刷油漆，來了一個油漆師傅。墻上全部刷過一遍之后，得晾干才能再刷。每次出門前，他都要洗過頭，擦過手，換下身上斑斑點點的工裝，穿上干干凈凈的襯衫。半個月后，油漆完工，我給師傅結算了工錢，他忽然提起，這件活兒干完，他就要回去開店了。
　　開什么店？我有點吃驚。他說：“前段時間，我發現這邊的工業園區，有好幾個電動車工廠，我們西部的老家，這塊市場還剛起步。我就趁著空閑時去參觀了四五家，最后選了一個，我想做他們牌子的代理店……”
　　我有點汗顏，自己在這座城市生活了好幾年，怎么就沒發現有好多電動車工廠呢？這種商機，我怎么可能會發現！
　　原來，每個單位都有一個送水工，每個單位也都有一個掃地老太。總有一方面，他（她）比你強。
　　柳萬春//摘自2011年3月6日《揚子晚報》，
　　杜虹/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