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維納斯穿衣服

　　每到一個國家，我都會去搜索一些藝術書籍。在沙特阿拉伯的書店，我買了一本罕見的意大利壁畫美術冊。回到家后，端上一杯熱茶，慢慢細閱畫冊。看著看著總是覺得有點不對勁，但又不是落頁損壞，最后終于發現了優美的波提切利筆下的《維納斯的誕生》，畫中的維納斯身上蓋了件衣服，健壯的男士都穿上了孑子煙囪(四角短褲)，小小天使們都穿上了迷你三角小內褲。我的天啊，我忘記了自己身在沙特阿拉伯。記得當初遷往沙特阿拉伯時，父親留下的許多藝術書籍與我在日本留學時的畫冊，我都不敢打箱運來，心中早有防備，但是，一些我認為不是猥褻的書籍，在這里都受到封檢，稍微見到女性身軀的書籍都給涂成七彩，有一部名為《西點圣經》的烹飪書，“Bible”一語更涂成了一塊黑炭。
　　在中東等地，你是肯定不會找到像《花花公子》這類書刊的。許多歐美流行的時尚生活與時裝雜志，你都會在各大書店看到，但只要你加以細看，就會發現，有的會被撕掉六半頁，女性的性感部位都會被黑色鉛字墨水涂掉。但在我記憶中，有兩本書刊的涂法，令我十分佩服沙特阿拉伯政府文化部的涂污人員。1998年，英國出版了大量紀念戴安娜王妃的畫冊，沙特阿拉伯也有出售，涂污部人員在每本每頁有袒胸露臂的戴安娜玉照上，都替她畫上通花厘士(花邊)以作掩蓋。那次我不生氣，我反而佩服他們的精細涂功與對已故者的一份尊重。另外一本使我佩服的畫刊是一本婚紗時裝雜志，精裝本十分漂亮，書中每位模特兒身穿的通花厘士都是有顏色的，白色的原身紗絹配上有顏色的通花厘士那是怎么一回事?今年的大流行嗎?錯了，原來，通花厘土下的婚紗都肉膊相見，于是，為了不想把白色純潔的婚紗涂成黑色，唯有在每一通花處給它們填上不同的顏色，真是令人啼笑皆非，但又十分可愛可敬。
　　沙特阿拉伯的涂污部工作繁重，不限于書本傳媒電視上，一切日常生活用品也涉及。在超級市場，你會發現淋浴護膚品，一旦有裸露的女性部位都會被黑色水筆涂蓋起來。一些食品的招貼，特別是意大利面條，有時會有一個大胸脯的女性畫像，那一定又逃不掉的。在著名的世界玩具連鎖店“玩具反斗城”，每次陪兒子們去買玩具，我都樂在其中：每一盒美國的金發芭比女郎都給涂得烏黑，只露出臉部，神奇女俠的惹火比基尼不見了，長袖長褲一套，連各類游泳用品的包裝都涂得烏黑，總之就是一片黑。
　　(選自《視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