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活在世上,本就是一個個冷冰冰的編碼。
——題記
從出生的那一秒開始,我們便有了屬于自己的編碼,也就是身份證號。一串亂七八糟的數字,就變成了證明我們身份的東西。大家會從這號碼里知道我們的生日,知道我們的歲數,甚至知道些別的什么。也許是因為當初阿拉伯人的數字發明得太好了。中國人什么都喜歡用數字表示:錢上面有數字,公交車上有數字,甚至你家的門牌號……是不是從出生就被那些數字綁著呢?是不是人也都冷冰冰的呢?
人生就像一個巨大的字符表,大家各安其所,住在屬于自己的數字格子里。如果誰離開人世了,那個格子就會空缺,不會填入新的住戶。因為一串數字,只住了一個人,就像死亡證明一樣。因為人只會死一次,就像一生只會活一次一樣。然后死亡證明上寫上死者的門牌號,人就永遠地被安放在那個格子里了。從出生的格子,搬到死亡的格子里居住,長久——永生。
爸爸去世后的一個月,我走過那條巷子,聽著爸爸昔日的朋友的歡聲笑語,我突然就想起了父親出殯那天來的那位我熟識的叔叔。那時,他從外地趕來,就是為了再看看昔日的朋友,昔日并肩作戰的那個朋友。男人的眼淚,真的很脆弱,脆弱得讓我鄙夷那些歡笑的爸爸昔日的“朋友”。可是我又是那么的無奈,屬于父親的編碼已經注銷,變成了任何人都不會記起的一串數字。那些歡笑的朋友又怎么會在夜里偷偷哭泣呢?偶爾得知人口普查的消息,我并沒有想到爸爸的戶口要被注銷。因為在我的心里,爸爸似乎一直都在,待在一個我找不到的角落里,安享他自己的小日子。我會一直觸景生情,比如我現在坐的這個位置,是爸爸老愛和我搶的位置。記憶蜂擁而至,我想要忍住淚水,卻失去了最初的溫暖。
曾經看到過這樣一篇文章,說的是一張鈔票的故事。一張鈔票輾轉了很多人的手,卻還是回到了那個卑微的小工人的手里。這似乎就是命運吧?可是我們學習科學,還要這么相信命運嗎?但我又是那樣的詞窮,不知道除了命運我還能用什么詞來形容。上帝要奪走你的生命,那是我多么撕心裂肺地呼喊都喊不回來的。看著儀器上代表爸爸心跳的曲線幾次歸于水平,我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可我只能懷念,只能大喊著爸爸,卻再也聽不到絲毫回應了。我哀求醫生救救他,醫生卻一直在搖頭。我還能做些什么?我真想問問天我還能做些什么。敲打這些文字時,我又看到了父親的冷冰冰的尸體。那渾濁的眼里似乎還有一滴未流出的眼淚。爸爸死后變成了骨灰,他的樣子卻仍存放在我的記憶中。開死亡證明的時候,醫生隨口的一句話重重地敲擊在我的心上。“誰的死亡證明?哦,就是那個十三號吧。”你看,他又變成了那個冷冰冰的數字。
擦干眼淚,我的心卻無法再平靜了。
安葬時那些煩瑣的程序,還有那些講究、說法,我始終不懂。看著那些價位不等的供品時,我真的看到了天價。死人的錢,他們總是賺得那么心安理得。可是誰又會對自己的至親吝嗇呢?那些數字又開始叫囂,扭動著它們丑陋的身軀,但又安靜地盯著你。
我開始有些累了,想要閉上眼睛去休息。可是心里那些洶涌的東西,似乎要把我的意識吞沒。門外響起了敲門聲。人口普查,一個陌生的聲音說。
【作者系山西省太原市第二十四中(0806)班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