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話我的夢

那是什么？

那是不切實際的夢境，那是無論什么膚色、無論什么民族腦海中永遠銘記的小小希望和美好；是我們在成長時踩出的淺淺腳印，也是我們在幼年的每個夜晚沉浸于其中，卻在長大后將其棄若敝屣的曾經的寶物。

那是童話。

那是我們的童話。

[睡美人躺在花叢中，她的頭發像絲綢一般順滑，像金子一樣閃爍，她的臉頰像蘋果一樣豐潤可愛，她的皮膚像雪一樣白。她是那么美麗。

美麗到——不像存在于這個時空里。]

那是童話，那是我們生活中最重要的一部分，是我們能想到的美好的極致，是我們愿用所有美好的語句去形容、去描繪的瑰寶。

——起碼，在小學以前，我們是這樣愛她的。

我們愛她，愛看王子和灰姑娘攜手走上紅地毯，愛看小公主輕輕的一吻把青蛙變成高大英俊的王子，愛看丑小鴨終于變成了白天鵝，在湛藍的天空展翅翱翔。

我們愛她，猶如愛自己當初純真的美好。

愛那個，相信王子和公主最后會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一起的小笨蛋；愛那個，背著大大的書包在放學時搖搖晃晃步出校門的乖孩子；愛那個，掰著手指一點點做加減乘除的小屁孩兒。

——但終有一天，我們會長大；終有一天，我們不再那樣；終有一天，我們拋棄了童話。

我們拋棄了她，猶如拋棄那個幼稚的自己。

為什么拋棄？或許，只是因為她太美。

像睡美人一樣，那么美麗，那么動人，美麗到不像在這個時空里，只在一個任何人都不能到達的時空安詳沉睡。

醒來后，卻已是滄海桑田——已是一個不屬于自己的時空。

太美的東西，在這個并不完全美好的世界里，或許并不該存在。

就像當初那個幼稚純真的我們，終將長大。

[公主的小金球掉進水潭里，再難尋覓，而青蛙王子，一直沒有出現。]

好像是經過了一段漫長的歲月，又好像是一剎那之間，我們升入了初中。

初中和小學有什么區別呢？不過是早已熟悉的面孔被陌生的面龐取代，不過是必考科目由兩門變成了九門，不過是桌子上的練習冊一點點增加。

不過是……

我們已經不相信童話。

或許王子和灰姑娘在一起也不見得那么幸福，出身的差異可能會導致他們為了柴米油鹽醬醋茶天天爭吵。或許當小公主親了青蛙之后，不是青蛙變成了王子，而是公主變成了青蛙。或許能蛻變成天鵝的只有那么一只而已，其余的，依然是被人嘲笑的丑小鴨。

不過是……

我們的夢，也隨著對童話的逐漸回避，而一點點的變薄了。

小學時曾寫下一個個幼稚卻美麗的屬于自己的童話。曾想象自己也有一天能像公主那樣高貴，擁有閃亮的珠寶和潔白的拖地長裙。曾渴望自己有一天能像風一樣自由，走遍想去的地方，看遍天下的美景。

但終究是，少年不識愁滋味。

桌子上的教輔書呈等差數列依次增加，而童話書卻逐漸減少，由10本到5本，到3本，到1本……或許終究有一天會指向“0”。

曾經的美好，漸漸消逝；童話的絢麗，漸漸褪色。

公主的小金球丟了，掉到了深深的水潭里，還能把它找回來嗎？

我的記憶丟了，我的夢想丟了，還能回來嗎？

[海的女兒坐在星空下低聲吟唱，那么動聽，那么美麗——可最終還是化成了串串泡沫。]

中考在渾渾噩噩中結束，指針拼命地旋轉，斗轉星移，白駒過隙，突然就到了高二。分了科，選了文，恍惚中一生的軌跡似乎就這么固定下來了。

在久到記不清時間的時候，覺得文科生一個個都像徐志摩、戴望舒等民國時期的詩人，可以在理科生埋頭狂算自由落體加速度的時候，撐一把油紙傘，持一卷古書，獨自徘徊在那悠長又寂寥的雨巷。分了科才知道這樣的生活可以有——只要你不打算上個好大學或是早已打算自費出國。

書桌上的參考書還在遞增，不過不是等差數列，而是等比數列，或許在高三時還會變成指數爆炸。桌子上也有課外書，不過僅限于《讀者》或《青年文摘》……童話，那是什么？我想問左邊的同學，左邊的同學正拿著尺子與立體幾何搏斗；我想問右邊的同學，右邊的同學正沉浸于俄國農奴制改革的歷史意義中不能自拔，想問前面的同學……沒有前面了，前面的同學追著老師問題去了。

童話不是我們的生活必需品，大學錄取通知書才是。

我最終還是要放棄她——我的童話。

隱隱約約，我聽見我的童話、我的夢想，在時空的某個角落里悲鳴。

在記憶的深處，海的女兒不停地歌唱，身體卻已化成了串串泡沫。

如此美麗，如此蒼涼。

——就像我曾經的夢，在高考的壓力下努力尋找著生存的空隙，卻還是被擠壓得越來越薄、越來越薄……

像陽光下飛舞的泡泡，美麗，卻不長久。

或許有一天，它會啪的一聲——碎了。

[我相信我是辛德瑞拉，即使找不到王子邀請我跳舞，即使沒有閃亮的珠寶和高貴的雪白長裙，即使沒有鮮花與掌聲。

我仍然會在某一片天空下，跳著自己的舞蹈。]

我就是傳說中的大多數。我不是公主，沒有小金球，也遇不到受了詛咒的王子。我的生活必需品是大學錄取通知書，我需要學習、學習再學習，最終考上適合自己的大學，找份適合自己的工作——像大多數人一樣。

——但起碼，在學習的空隙，我會有這樣的夢：夢想自己是拿著小金球的公主，等待著被詛咒的青蛙王子。我會拾起筆一點一滴地記下自己的夢想——書寫屬于自己的童話。

我相信我就是一只丑小鴨，即使沒有白天鵝的命運，也會活得很開心。

或許我們會因為種種壓力而暫時放棄童話，放棄夢想，但在午夜夢回時，在做完一道難題時，在終于寫完高考試卷上的最后一個字時，或許我們還能夠想起那些美好的事物吧。

——想起那些，永不褪色的童話。

——想起那些，永不褪色的夢想。

不是每個女孩子都能成為灰姑娘，不是每個女孩子一生下來就是白雪公主。

但起碼，我們曾有過這個夢，這個永不褪色的夢。

這就足夠了。

那是什么？

那是童話，是不切實際的夢境，是我們在成長中踩出的串串腳印，是我們在長大后已很少去重拾的小小貝殼，也是——

我們永遠銘記、永遠珍藏、永不褪色的美好。

那是我們的童話、我們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