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孫中山領導辛亥革命,似乎總有人問疑:這場革命爆發時,怎么不見他的身影?是的,他的身影不可能出現在國內,因為當時孫中山遠在美國,而且他事先對發生于1911年10月10日的武昌起義毫無估計。
1910年2月的一個上午,孫中山帶著簡單的隨身行李,只身從美國三藩市來到芝加哥城。他找了家小旅館住下后,就行跡匆匆地趕去唐人街了。他在那里找到了華僑經辦的“上海酒樓”,然后徑直走了進去。有服務生迎了上來,孫中山說,他不是食客,他是有事來找梅經理的。
“上海酒樓”的經理叫梅光培,也是廣東人。雖然和老鄉孫中山此前并不認識。但孫中山這個名字,梅光培早已不是第一次聽到了。何況孫此番前來找他又是通過朋友介紹的。
一番寒暄后,孫中山向梅光培直言道,他此次來芝加哥,主要有兩項任務:一是向芝加哥華僑籌款,繼續準備在國內進行革命起義;二是向芝加哥華僑宣傳革命道理,建立同盟會分會。由于孫中山當時對芝加哥華僑情況不很清楚,所以希望梅光培能幫助他,最好能找個可靠的人為他當“向導”。
梅經理很快為孫中山物色了一名年輕的“向導”,他就是時年16歲,在芝加哥半工半讀的梅斌林,其時梅斌林學校放假,正好有條件為孫中山當“向導”。
許多年后,梅斌林仍清楚地記得,那陣他幾乎天天為孫中山帶路,挨家挨戶找華僑商人進行宣傳。
然而,由于此前“保皇黨”的活動,孫中山開展工作果然困難重重。芝加哥幾位華僑上層人物聽了孫中山的宣傳后,根本不為所動,他們不但不愿捐款,還譏嘲孫中山宣傳的革命道理是在吹牛,根本兌現不了。
除了這些極端的人外,還有一些中層人士對孫中山“驅除韃虜”,建立民國的主張雖不反對,但因心存顧慮,也給孫中山以冷遇。在這些人看來,清政府腐敗如此,固然應該推翻,但此行為畢竟屬于異端。現在如加以支持,將來一旦回國,難保無生命之虞。而真正能夠接受孫中山宣傳的革命道理,并給予支持的,當數華僑中的下層民眾。然而由于這群人為生活所迫,忙于奔波找活,難以在籌款一事上為孫中山分憂。
同年10月,“武昌起義”爆發,孫中山時年46歲,正值壯年。他在北美“致公總堂”支持之下,組織了“籌餉局”,到處巡回講演革命,籌募軍餉。據一些私人筆記記述,孫中山此時日常生活都很難維持。武昌起義期間,他正在科羅拉多州典華城(Denver,亦譯但維爾或敦復)一家盧姓唐餐館中打工,當“企臺”(粵語,即茶房)。他原先對“武昌暴動”的消息,并未有太強烈的反應。因為同樣的起義他已領導過10次了,何況這次的發動者和他并無直接關系。可是一天他正手捧餐盤自廚房出來為客人上茶時,忽然有一同事向他大叫一聲說:“老孫,你有份‘電報’。”說著,那同事便把那份來電丟到“老孫”的餐盤中去。孫中山拆閱來電,不禁喜出望外。原來那電報(顯然是黃興打來的)是要他立刻束裝回國。因為革命情勢發展迅速,“中華民國”可能即將成立。一旦成立了,則首任“大總統”,實非君莫屬也。果然,兩個多月以后,“企臺”老孫就真的做起中華民國的首任“臨時大總統”了。
孫中山當年在餐館打工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在清末民初勞工并不神圣的中國社會,如說孫總統曾在美國當茶房,怕引起國內守舊分子的誤會,所以諱言之。在歷史學家唐德剛看來,“在美打工,何損于孫國父的日月之明?相反的,孫公的打工正可說明先賢締造‘民國’的艱難,足為后世子孫追念耳”。而這樣的艱難曲折,通過孫中山于辛亥革命爆發前,在美國諸多城市留下的跌宕起伏、充滿兇險的行跡,已足可讓我們領略到他為革命殫精竭慮的精神。
(文/陸其國摘自《時代周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