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思緒隨風飄向了那令我魂牽夢縈的小村,飄向了八年來我一直“恨”著的母親。
八年前,我們一家人寧靜安詳地生活在村莊里。父母做著販賣青菜的小生意,母親進貨,父親看攤。他們每天奔波于附近的幾個集鎮,趕在開集之前,把前一天運回來的蔬菜擺上案臺。母親每天出門前,都做好爺爺奶奶和我愛吃的飯,然后喊我起床。多么簡單的生活,我以為那就是幸福的感覺。
意外發生的時候,常常讓人措手不及。母親隨雇來的車運貨時出了車禍。這晴天霹靂,讓我們一家人驚呆了,只有沉默與眼淚。躺在太平間里的母親是那樣的平靜。當時,外面正飄著那個冬天的第一場雪,我知道母親一定去了天堂。我恨她,她去了,卻留給我一個寒冷的冬天。
出事前幾天,母親還說等到我10歲生日的時候,要給我買一個生日蛋糕。此前,我從沒有過過一個正式的生日,一方面是農村只有老人過壽才搞得熱熱鬧鬧;另一方面,那時候家里經濟狀況不太好。所以,我對那個生日充滿期待和幻想。然而,母親卻食言了。我“恨”母親不守承諾。從那以后,我便不在朋友面前提起自己的生日。
母親下葬后,她的物品全被父親抱到墳前燒了。父親說,另一個世界也要過日子。整理物品時,我看到母親給我做好的一雙新布鞋,我死死地抓住不放,不讓父親燒掉。最后,我們相擁在一起大哭一場,父親同意我留下那雙鞋。那雙鞋,是母親多少個夜晚一針一線縫好的,每一個針腳都有母親的心血。
常聽老人說,夢里可以和逝去的親人相見。只是生活對我未免殘酷了些,八年來,母親從沒有入我的夢。我“恨”她這些年來都不曾到夢中與我交談,讓我感受溫情。年少的孤獨和青春的茫然,都是我一個人默默承受。
隨著歲月的流逝,我要去鎮上讀中學了,我多么希望母親能在村頭送送我,希望我繞過村頭那棵大槐樹時,母親能朝我幸福地揮一揮手。拖著行李,我一步一回頭,生怕母親在下一個時刻出現,怕她找不到我,怕她滿村子喊我的小名而惹得那些調皮的孩子笑話。我覺得母親這些年來是在和我玩躲貓貓,我“恨”她不懂游戲規則,游戲結束了,卻躲著不出來。
窗外的天氣依然和那個冬天一樣冷,想念起出生的小村莊,想念起走過的小路,想念起自己的母親。我對母親的“恨”越來越深,深過這八年來的思念。
點評
本文以“恨”入題,其實表達的是對母親的深切思念。從文中對母親的描述中,讀者不難看到這位母親的勤勞、賢惠、孝順公婆、疼愛孩子。對于母親的離世,作者滿腔怨恨,恨母親不入自己的夢,恨母親不懂游戲規則,躲著不出來……如此的“恨”中,所傳達出來的是對母親的濃濃思念,讓人動容,甚至難以卒讀。首尾呼應的結構,飽含深情的敘述,字里行間的深情,都是本文堪稱佳作的原因。
【作者系安徽省宿州市褚蘭中學 高二(9)班學生,指導并置評:薛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