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帶著300 美元和一張額度為500美元的信用卡,他出發了。9 個月騎行7000 公里,踏遍11 個國家,穿越東南亞,困頓非洲大陸……劉文的旅行不是在空調大巴上,而是騎車在荒野,在鄉村,這不是簡單的背包旅行,更像是一次血脈賁張的玩命之旅
劉文并沒有受過正規的高等教育,但在經歷過這次非比尋常的玩命之旅后,他用了4 年時間學習寫作,梳理思緒,他希望通過這次冒險使自己重新認識周遭的一切,更重要的是認識自己,用他的話說:這是一次涅槃。
在《單車上路》一書的首頁,劉文寫下了這樣一句話:把此書獻給那些像我一樣,曾經或者現在生活在自我煉獄中的年輕人。不像人們常見的其他關于旅行的書籍那樣,《單車上路》并不是一部自助游攻略,但卻真實地記錄了劉文旅行前后的整個過程:在越南遭遇過流氓,在印度打工賺錢,在埃塞俄比亞得到資助,在肯尼亞差點兒死在沙漠里,還在坦桑尼亞遇到獅子,在馬拉維得瘧疾險些喪命,最后終于到了終點南非,還被當地人用槍抵著腦袋……
劉文并不希望人們將這本書當做文學作品來欣賞,他更樂于見到的是用心去體會這段驚心動魄的旅行,去感受這顆追尋自由的心!
煉獄
劉文的成長經歷并不順遂,二十世紀80 年代,父親為了讓兒子日后有個出路,把劉文從農村送到城市讀小學和初中,城市的一切對還是個孩子的劉文來說都具有非凡的吸引力而又異常陌生。接下來便是父母離異,高二輟學,青春期的叛逆展露無遺。喜歡彈吉他的劉文來到了北京,尋找自己的夢想,但北京之行也讓他接受了現實的再教育,用他的話說“小羊要在狼群建立的秩序中長大”。
闖蕩京城的劉文經歷了人們常說的“北漂一族”所能經歷的一切,靴子、長發、皮夾克這些行頭將他打扮成了自己羨慕的那類人,在曾經盛極一時的圓明園畫家村生活了兩年多以后,劉文輾轉來到了西安。在那里,他開了自己的琴行,過上了令很多人羨慕的生活。烤肉、啤酒,每天呼朋喚友,半夢半醒……這種生活曾經一度讓劉文沾沾自喜,但后來卻讓他越發迷茫。“我覺得自己的心靈飽受傷害,卻沒有堡壘可以保護自己;而另外一個自我,則像強大的魔鬼,無時無刻不在控制著我。”那時的劉文就像掉在井里一樣,周圍都是冰冷和黑暗,想要千方百計地從里面爬出來,卻唯獨缺少一根能幫助他實現這個愿望的繩子。
出發
2000 年,劉文決定騎上自行車,走青藏線向拉薩進發。“出發時我想,自己不能再那樣生活下去,必須要通過這次的‘離開’尋找到自身的價值,并借此找回尊嚴。至于這次旅行可以收獲到什么,我并不知道,只能期待。”事實證明,劉文不虛此行。當爬上壯麗的唐古拉山,極限的體力付出給整個身心帶來了巨大的沖擊,旅行過程中開闊的視野使劉文跳出了原本狹小的生活圈子,不再沉湎于理想,徘徊于過去,“拉薩之行不僅僅讓我有一個反省的機會,更加重要的是,讓我找到了突破現狀的勇氣以及生活的目標”。
現實如同一張網,給了我們利益、地位、尊嚴和保護,但倘若你想脫離它,就會受到傷害。為了上路,劉文幾乎失去了所有的一切,女友、朋友、琴行……
劉文買了一輛捷安特的“蝴蝶把”,帶上背包、帳篷、抓絨上衣、沙灘鞋、日用品以及一部富士單反相機,終于出發了!
雖然準備了很長時間,但對于路線究竟應該如何走,劉文卻知之甚少,只是憑借手頭能查到的資料粗略地設計,“當時只有一個念頭,從越南出發,經過柬埔寨到泰國”。至于泰國之后的路甚至日后成為現實的穿越非洲大陸,劉文沒有想,也不敢想,那些對于當時的劉文來說,是一片黑暗……
修煉
整個旅行持續了9 個月,現在想來,這更像是一次修煉,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頗有當年玄奘法師西行取經的意味,雖然他上路的目的并不是為了拯救蕓蕓眾生,但路上的坎坷與磨難,壯麗與美好卻無疑是一次絕佳的修煉過程。為了省錢,不到萬不得已,劉文絕不會乘坐飛機,他的旅行就在腳下,一路上他得到過不止一次的資助,還在印度打了一個半月的工,賺到3000 元人民幣。
上路之后,劉文才發覺越到后來意想不到的困難越多,旅行的線路甚至完全不由自己掌控,“對于很多中國的旅行者來說,簽證是最大的障礙。一般來說,我們都是從中國去泰國、柬埔寨、越南……但是連續地旅行就意味著你要從中國到越南,然后從越南辦理去柬埔寨的簽證,如此一來,很多不可預知的變數就出現了,很多時候,你預想的線路,簽證根本辦不下來,只能臨時改變計劃。換句話說,到后來基本上是能去哪就去哪,而不是想去哪的問題”。
面對困難重重的玩命之旅,劉文不止一次想到過放棄:結束了東南亞四國之旅,面對無處可去的尷尬境地,劉文絕望過,幸好在機場經人指點踏上了一無所知的非洲大陸;歷盡艱辛來到非洲中部的馬拉維時,面對完全未知的世界,幸好馬拉維與南非的良好關系使得簽證順利獲批;在非洲的荒漠中絕望之際,得到了肯尼亞人卡馬先生的救助……旅行就是在這樣一次次的絕望與掙扎、曙光與奇跡中“茍延殘喘”地繼續著。
“當飛機在非洲大陸降落的那一剎那,我覺得自己已經是個成功者了。出發之前,我完全沒有想過自己會來到這里繼續我的旅行,所以當我騎車在非洲大陸上行進的時候,我特別興奮,剩下的旅程,基本是在用一種‘玩命’的心態在繼續!”
涅槃
眼前的劉文健康、陽光,如果不是他親自講述,很難有人相信他曾經是個憤怒、乖張、矛盾、叛逆、生活在自我煉獄中的人,看得出,9 個月的旅行徹底改變了他,他把這種改變叫做涅槃。
結束了11 個國家的騎行之后,劉文回國,他不斷地思考,不斷地寫,不斷地改,希望用文字梳理自己的征程:“寫作可是個技術活,對于從來沒有寫作過的我來說,難度比騎車大多了。每當我枯坐在電腦前,不是腦海里面空空如也,就是頭緒太多而無從下筆。”旅行結束3 年以后,劉文找到了所謂的“行文感覺”:“當這件事情徹底和我有了時間上的距離,真相開始浮現出來。一天,我終于明白了該如何書寫我的故事。從那一刻起,我也明白了生活的方向。”
漸漸地,劉文不再為以前那種憤怒的情緒所折磨,莫名的低落和焦灼癥狀也越來越少。“其實現在大家身邊喜歡出去旅行的人越來越多了,我所做過的事很多人也在做,甚至比我做得更成功。每個人采取的方式不同,遇到的困難不同,所用的時間不同,但是只要他用心去感受,去思考,當一切都結束的時候,大家得到的結果是相同的——一顆堅定的心。”
的確,劉文找到了一種對他此刻狀態最恰當的形容——一顆堅定的心,他不在乎工作是否穩定,收入是否豐厚;不在乎是否有車有房;不在乎究竟在哪個城市安家落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