陜南茶俗:罵笑中的敬茶

“早茶一杯，精神百倍”；“飯后茶消食，酒后茶解醉”。從這些茶諺中便可知道陜南人對茶葉養(yǎng)生保健作用的重視了。

陜南指陜西南部地區(qū)，北靠秦嶺、南倚巴山，漢江自西向東穿流而過。陜南從西往東依次是漢中、安康、商洛三地。陜南的漢中和安康自然條件方面具有明顯的南方地區(qū)特征，該地區(qū)人主食是大米，主要栽種水稻，盛產桔子、茶葉。

陜南人愛飲茶，愛到須臾不可或缺的地步。他們常將“茶”、“飯”連在一起說：待客不周便說“怠慢了客人，沒有好茶飯”；相思成疾胃口不佳便說“茶飯不思”；夸某女人能干便說“茶飯做得好！”；為某女提親道其優(yōu)點則說“針線茶飯樣樣能行”……由此可見，飲茶已是陜南人生活的重要內容。總之，一旦沒有茶，生活將黯然失色。茶諺說“寧可三日無鹽，不可一日無茶”，當然有些夸張，但“開門七件事，茶為先”在這里卻是習以為常。

百姓飲茶以簡、素為特征

陜南，有客來訪，無茶不成敬意。茶諺說：“待客茶為先”，“來客無煙茶，算個啥人家”；表示歉意的習慣用語是“連水（茶水）也沒喝一口，真怠慢了您”；即使夜半造訪，也要先敬茶而后敘談；陌生人路過，進門討茶喝，主人熱情接待，立即燒水煮茶，討要茶水錢是會遭到左鄰右舍恥笑的。陜南人習慣以茶為禮，新茶下山，量少價昂，搶著買個幾兩送給親朋故友品嘗，千里送鵝毛，禮輕人意重。

陜南人特別重視早茶和飯后茶。“早茶一杯，精神百倍”；“清晨一杯茶，餓死賣藥家”；“飯后茶消食，酒后茶解醉”。從這些茶諺中便可知道陜南人對茶葉養(yǎng)生保健作用的重視了。

罵笑中的敬茶

“罵笑”顧名思義就是在罵中取笑。在陜南平輩、熟人之間見面往往要相互罵幾句，但都是在為了不傷害對方感情的前提下活躍氣氛，在罵中制造幽默。罵笑的奧妙是“罵”得好而逗出笑聲來。罵人總會導致被罵者的不快，笑則是出于愉悅，在兩種截然相反的形式間求得平衡，并最終達到笑的結果，這便是“罵笑”的傳神之處。“不說不笑，死了閻王爺不要”，這句流傳幾百年的俗語，足見其樂觀態(tài)度。

笑罵是一種粘合劑，在農村，勞作之余，多以罵笑來解除疲勞。如男女坐在一塊，男的遞茶時不說“請喝茶”。而是說“來，茶（插）！”那女的接過茶后，知道上了當，便說：“你要查，計劃生育‘三查隊’馬上就到，B超機子一開，就知道你懷了幾個月了！”這類罵笑多是借用諧音，使詞語發(fā)生歧義，以罵而逗趣，很多詞語內容多與“性”連在一起。

罵笑在陜南就好比近年流行的“黃段子”，不說不過癮，不說沒情趣。會罵笑的人走到哪里，哪里熱鬧。遇到不太熟悉的人，通過罵笑很快就能拉近兩個人的距離。

當然，貴客臨門，多以好茶相待，且奉茶要做到彬彬有禮，“插豁”之類的罵笑語言是難以出口的。

紅白喜事上茶俗尤顯突出

每逢紅白喜事，那執(zhí)事單上首先排下了斟茶、敬煙人的姓名，其次才是鋪席倒酒，紅白兩案。

過白喜事時，支客師一聲響亮的吆喝—來客了，上茶！伺茶人便提著大茶壺，托著盤，肩上搭一條毛巾，人未到，聲先聞：“闖！闖！茶來了！”所來之客手中都會有一杯茶，吹鼓手和樂師每人一缸糖茶。那一步三搖擺的樂師，從盤古開天地唱起，一直唱到九九還陽。每逢鑼鼓響起，便猛呷一口，潤一潤喉，待唱得孝子們嚎啕大哭至精疲力盡時，那茶也換過三五次了。

過紅喜事時則不同。那主人家的桌子上早擦得干干凈凈，中間擺花生、瓜籽、核桃、板栗、蘋果等干鮮果，四周放著洗凈的茶杯，待客人一落座，眼尖的茶師便及時斟上早已泡好的茶水。看著桌子上綠蔭蔭、熱騰騰的茶水，客人沒喝便有了融融暖意。民間把這稱為擺茶食。

其他有趣的茶俗

陜南山區(qū)有一種古老的茶俗叫“罐罐茶”。陜南深山區(qū)生活條件差，至今仍有一些山民“烤的轉轉火，吃的洋芋坨”。轉轉火就是火塘，在室內挖一直徑不過一米左右的圓形小坑，用磚石圍砌。火塘中央有一升降設備，用結實木料做成，上橫竹笆，可供煙熏臘肉、豆腐干、血干之類山區(qū)特色食品；下有木鉤，可懸掛吊罐、耳鍋、鐵壺、陶壺、通過升降以掌握火候。山民會將粗茶放入陶罐或砂壺中，用文火烤制片刻以除去潮氣，然后傾入滾開水，隨著呲呲啦啦的爆響竄出，一股撲鼻的茶味便隨之竄出。這種吃茶法與南方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的響雷茶類似。

“地頭茶”頗具地方特色。陜南有薅鑼鼓草的習俗，參加者十余人到數(shù)十人不等。大家排好賽口，由領賽人掌握薅草的上下進退和快慢節(jié)奏，還有專門的鑼鼓隊邊敲邊唱以壯聲勢。一年到頭這種勞動的機會較少，功效高，又富有情趣。按規(guī)矩，給誰家干活就由誰家管飯和送茶。因人多，茶用大鍋或者大吊罐熬煮，熬煮得色黃味苦，不圖品茗之趣，只求解渴。主家用罐或者壺盛茶湯輕則擰著提著，重則擔著背著，還要帶上一摞碗。茶水送到田間地頭，薅草的歇伙，送茶水的開始分茶，一碗一碗恭而敬之地送到每個農夫面前，道一個辛苦。其間，少不了吼山歌、唱情歌、講酸故事、打情罵俏。這是一種“山野茶會”，充滿無拘無束的野性和世俗生活的情趣。茶喝罷，鑼鼓再度響起，又一輪勞作便開始了。

陜南人還把茶葉作藥治病。藥茶常作為民間單方使用，尚無人作系統(tǒng)的挖掘整理。總體看來，不外乎針對祛病、保健、養(yǎng)顏、益壽而加入適量的中草藥。茶諺道：“吃蘿卜，喝姜茶，大夫閑得滿街爬”。每逢大人小孩拉痢疾，家人便尋找多年的陳茶，加姜煎服一碗，喝下去，痢疾便止住了。治痢疾，越陳的茶效果越好。小孩吃嗝到了，也要用茶水來化食。遇到發(fā)“羊癲瘋”之人，便采來經霜后的茶葉，研末，和明礬、朱砂煎服，病情即可緩解。一些寺廟里，香客問病求藥，住持和道士便會賜些陳茶和香灰為藥，稱之為發(fā)“神茶”。

當然，飲茶也不宜過多，且應注意時間。“早酒晚茶黎明色，勸君一生使不得。”這便是陜南人生活經驗的總結和告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