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衽的“纖維肺”已經發展到晚期了,他的夫人為了給他換肺,抵押了房子,但仍還有二十多萬元的資金空缺。消息很快在熟人圈中傳播開來,之后,他家就熱鬧起來了。
許多年沒有聯系的學妹送來了錢,她說一直記得,當年父親被揪出去挨批斗的那些日子,郝衽對她說,“妹妹別怕,你爸爸是個好老師。”之后,也一直是郝衽陪著被同學們孤立起來的她上下學,直到她的父親平反。單位的小白來了,幾年前小白的妻子患了腦癌住進醫院,緊接著孩子又病了,也住進醫院。在小白舉債無門、絕望之極時,郝衽送來3萬元。幾年過去了,即使在郝衽病后需要錢的時候,郝衽也沒有向他提過還錢的事。小白說很抱歉,在郝哥最需要的時候,卻不能盡一份力,只能先還了郝哥借給他的錢。他會為郝哥祈禱,也相信郝哥一定會好起來。樓下擺早點攤的劉師傅來了,他拿來一沓子油漬漬的錢說:“慚愧,幫不了大忙。”前年,劉師傅夫婦早出晚歸做早點生意,農村父母幫著他們帶孩子。鄉下的弟弟突然生病了,老人要回去,他卻因為當時手頭拮據,無法為父母買車票。正好碰見郝衽和妻子買早點,隨口說了出來,結果郝衽借錢給了他。他說:“誰會借錢給他們這樣的人?除非是菩薩!菩薩也有九九八十一難,過了這些難,郝哥會好的。”
同學、朋友、戰友也都紛紛拿來了錢,在郝衽只剩下二十天生命的時刻,他夫人送他住進一家肺移植手術最權威的醫院。在等待肺源的日子,郝衽每天都能看到病逝的患友和因移植后身體排異而去的病友。他知道,即使自己足夠幸運,能夠找到配型合適的肺,成活的幾率也是很小的。
天憐郝衽,在死神的腳步近在耳畔的那幾天,他等來了同是1.85個頭者的肺源,25歲的肺跟他的肺大小肥瘦如同孿生。
移植術中,郝衽尚且清醒時,他鼓勵醫生說:“就當我是試驗品,你們大膽去做,即使我死在手術床上,只要你們積累的經驗能夠幫到以后的病人,也是很值得的。”一塊如同木炭一樣的肺被拿出來了,新鮮、有活力的肺安住在郝衽的胸腔。手術后,新的肺器官安然活躍在郝衽的胸腔,他又可以深深吸入馨甜的空氣了。
回到家第一個舉動就是打開電腦,他要跟群里的病友分享新生的喜悅。然而,才短短幾個月,群里一片喑啞,再也沒有人回復他的呼喚了。郝衽決心一定要好好活著,活著才能對別人有用。恢復健康后,郝衽從一個少語的人變成了擅談的人。他一有空就去醫院,與掙扎在生死線上的病友交流,鼓勵他們打起精神,自己創造生命的奇跡。他還堅持上班,朋友們勸他,你都死里逃生的人了,還那么較真。他說,他要用能力所得,償還二十多萬元的友情捐贈。同時,為了胸腔里的那顆肺,他要以雙倍的責任和承擔回饋社會。他希望,當別人需要的時候,他也有能力不令他們失望。
節假日,他會偕夫人去福利院或養老院,抱抱那些需要懷抱的孩子;跟養老院里的老人聊聊天,傾聽他們言詞含糊的絮叨……這些都是他們需要的。
活著的意義在于給予,而給予不僅僅指物質的贈予。愛,真心地去愛。愛,才是人世間永遠不會凋謝的鮮花,溫暖芬芳,余香綿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