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東陽擁有一家生產餅干的工廠,可是最近生意每況愈下,一時間倉庫里成品貨堆積如山。眼看著部分餅干就要過期,他不得不偷偷改動包裝上的生產日期,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說起來這也是食品行業內的潛規則之一,夏東陽也不是第一次這樣干了,誰不這樣干那他就是笨蛋。
這天夏東陽悶悶不樂地領著寵物狗上街散步,正一邊走一邊埋頭想著心事,小狗突然大叫起來,同時n向起一個人的驚呼聲,夏東陽抬頭一看,不好,小狗攻擊人了!
這條寵物狗一向愛攻擊人,為此夏東陽每次散步時總是緊緊牽著它,可剛才只顧想心事忘了這茬。夏東陽忙上前喝住小狗,再一看,老天保佑,小狗只是咬破了人家的褲管。
那是一個面容清瘦的老頭,身著一件極不合時宜的青衫,看上去很有些古怪。夏東陽忙說:“對不起老先生,我賠您褲子。”
怪老頭眼睛往上一翻,說道:“僅僅是賠褲子嗎?我受了驚嚇怎么辦?”
夏東陽誠懇地說:
“那您開個價好了。”
怪老頭似笑非笑、答非所問:“年輕人投我脾氣——我肚子餓了?!?/p>
夏東陽一聽,痛快地說:“那就請老先生賞臉,咱們找一家干凈的飯店喝上兩杯,也算給您壓驚了?!?/p>
在一家雅致的飯店里,夏東陽點了幾個菜,一瓶好酒,然后令夏東陽吃驚的一幕出現了:只見怪老頭甩開腮幫子左右開弓,一時間咀嚼聲、喝酒聲大起,真可謂鯨吞四海、牛飲三江,一眨眼的工夫酒菜竟然全無!
怪老頭摸著肚皮,愜意地打個飽嗝,一臉滿足地說:“好長時間沒吃這么飽了,真過癮啊!對了,你不會認為我在訛詐你吧?唔,我可不想讓人看輕了,這樣好了,我告訴你一件事,也算回報你的酒菜——回去的路上狗的嘴巴會被刺破。”怪老頭一邊說一邊往外大步就走。
夏東陽一聽,又好氣又好笑,“老先生,看不出您還會算命——我還沒賠您褲子哩?!?/p>
怪老頭把手一揮,頭也不回,神氣活現地回道:“這不是算命,是預言,懂不懂?至于褲子嘛,就不要你賠了,因為我們還會見面的?!?/p>
怪老頭走遠了,夏東陽牽著狗一邊往回走一邊想:這怪老頭瘋瘋癲癲的真搞笑,小狗嘴巴好好的怎么會破掉?
本來微風一直刮著,吹在身上很是舒服,就在這時風突然停了,然后一只風箏斜著直飄過來。那是一只做上粗糙的風箏,不像是買的,像是誰隨意手工做的,夏東陽甚至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風箏邊緣突出來的篾片。
電光火石問,夏東陽突然想起那古怪老頭的所謂預言,說時遲那時快,風箏竟徑直朝小狗扎過來,夏東陽大叫一聲,急忙俯身抱起小狗,誰知不抱還好,剛抱起來風箏就扎了過來,那鋒利的篾片一下子準準地扎在了小狗的嘴上!這一幕看上去倒像是夏東陽刻意抱著小狗迎上了篾片,一時間狗嘴鮮血直流,疼得小狗汪汪直叫。
夏東陽唬得臉色煞白,怪老頭的預言應驗了!
第二天,夏東陽正若有所思地散著步,耳朵里忽聽人叫道:“饑腸轆轆難耐,可有好心人幫我渡過此劫?我必有回報!”
夏東陽抬頭一看,頓時笑了起來,原來正是昨天那怪老頭,夏東陽叫道:
“老先生,我正要找您哩,昨天分手后我吃驚不小,所以這次輪到您給我壓驚了,不過這賬嘛自然還是由我來付好了。”
在飯店里,照舊是好酒好菜擺上來,怪老頭照舊是左右開弓吃得滿嘴流油。等他吃喝得差不多了,夏東陽一臉虔誠地說:“老神仙,您太神了,請受弟子一拜!”
一句話唬得怪老頭把個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說:“別別別,我哪能稱神仙啊,嚇死我了!”
夏東陽說:“那您昨天的預言是怎么回事?”
怪老頭聽了笑笑,說:“碰巧而已?!?/p>
夏東陽正色說道:“老先生先前說若有人幫您渡過饑餓這一劫,必有回報,現在回報的時候到了——清您再為我預言一次,如果這次不靈驗,我就相信是碰巧。這樣好了,我今天穿了件新西服,您就預言這西服會怎樣吧?!?/p>
怪老頭一聽,饒有興趣地盯著夏東陽看,然后豎起兩根竹枝似的手指說:“兩分鐘后,你這筆挺的新西服會被人灑上殘湯剩水?!?/p>
夏東陽正喝茶,一聽這話,“噗”的一聲一大口茶全噴出來,說:“電太神奇了吧?這回我偏不相信,這樣好了,我躲到大廳一角去,倒要看看誰會弄臟我的衣服。”
夏東陽起身來到飯店大廳一角坐下,把個眼瞪得有銅鈴大,時時刻刻防備著,那怪老頭卻只是一個勁地喝茶。這時飯店服務員走到兩人剛剛吃過的桌子邊,一手端起一只尚有殘湯的盤子往回走。夏東陽心想難道是你作怪?除非你瘋了才會往我身上灑
思緒還沒停,那服務員腳下忽然一滑,原來她正好踩到了夏東陽剛剛才噴到地面的茶水上,頓時滑倒,手本能地一揚,盤子中的殘湯便在空中劃過一道詭異的弧線——一下子灑在了夏東陽的衣襟上!
夏東陽目瞪口呆,那怪老頭,大笑著揚長而去,眨眼間不知所蹤。
當第三天兩人再次相遇時,夏東陽二話不說先請怪老頭海吃一頓,吃完后一躬到底,說:“老神仙,今天我非喊您老神仙不可了,您既然如此神奇,那就請快快指點迷津,救救我的工廠吧,實不相瞞,我快要經營不下去了!”
誰知怪老頭大搖其頭,說:“我說過我不是神仙,只是會做一些無關痛癢的預言而已,至于你的工廠嘛,我是半點忙也幫不上的,要知道有果必有因,命運從來只掌握在自家手中?!?/p>
夏東陽哪里肯放,再三苦苦哀求,那怪老頭卻只是不為所動,最后夏東陽沒法,說:“那就請老神仙再為我做個預言吧,看看我這工廠能否走出低谷,何時興旺?”
怪老頭聽了緩緩點頭,說:“受君之食,當君之用,這倒是可以的,”說完上一眼下一眼認真打量起夏東陽來,突然他臉色一變,沉痛說道,“我一連吃了你三頓,你的為人我也略了解了一些,應該說你的良心還剩一二,可我還是要說實話——你就要大難臨頭了!明天中午時,你的工廠將會被一場大火燒得精光,你將就此破產,唉!”
夏東陽嚇得聲音都啞了,連聲說:“真的嗎?老先生不要嚇我!”
怪老頭只是搖頭嘆息,說:“你命中注定有此一劫,誰讓你以前做過昧心的事?現在即使真的神仙來了也無法可想?!?/p>
夏東陽一聽臉膛發燙,想了想低聲說道:“那我現在把所有財產運出出二廠不就行了?”
怪老頭一聲冷笑:“我說過有果必有因,這都是你以前作惡造的孽,躲是絕對躲不過去的,只怕損失更大!”
夏東陽一夜無眠,第二天一大早把能夠找到的乞丐全叫到工廠門口,然后開始分發餅干,當然這些餅干都是沒過保質期的。見乞丐們干咽餅干困難,夏東陽又讓人買回好多純凈水,乞丐們頓時歡呼雀躍,一邊大嚼特嚼,一邊連聲感謝。
夏東陽又誠懇地說:“請問你們中有沒有想回去上學的?有沒有想創業的?如果有,我將盡我所能資助他。”
乞丐們一起住了嘴,瞪大眼問道:“真的假的?夏老板不要耍我們?”
夏東陽也不多說,從乞丐群中拉出一個臟兮兮的孩子,當即從兜中掏出一疊錢遞過去,說:
“孩子,從現在開始,我將一直負責到你上大學?!?/p>
所有人全愣住了,半晌后,那小乞丐畦的一聲大哭起來,這一哭惹得所有人眼圈全紅了。一個上了年紀的乞丐擠上前問道:“請問夏老板,你可否告訴我為什么會發此善心?”
夏東陽臉一紅,然后一五一十地把昨天怪老頭的預言說了,最后鄭重說道:“怪老頭的預言百發百中,我是在劫難逃,餅干與其被燒掉還不如做好事哩。同時我也想通了,即使怪老頭的預言不準,我也會幫大伙的,因為這不是在做善事,而是贖罪!我以前可沒少干傷天害理的事情。”
乞丐們默默聽著,就在這時,不遠處響起一陣孩子們的呼喊聲,大伙循聲望去,卻是幾個調皮的小男孩在攆著一只渾身著火的老鼠。原來男孩們捉住一只老鼠,不想一下子處死它,便在它身上澆了汽油,再點上火,想活活燒死它,誰知疼痛難忍的老鼠競四下亂躥起來。
夏東陽一見心如死灰,知道怪老頭的預言就要靈驗了,火老鼠必奔自家的工廠而去。
果不其然,慌不擇路的火老鼠一下子奔進大門,直奔儲藏餅干的倉庫而去,夏東陽原地站著動也不動,老天爺注定要滅我,又能奈何?
就在這時,令他吃驚的一幕出現了:所有乞丐閃電般跑進廠里,手挽手排成一排,當頭的正是那上了年紀的乞丐,他厲聲大叫道:“我說老少爺們,快快攔住老鼠!”
只見渾身冒火的老鼠往左溜,大伙便手牽手攔住左邊,老鼠往右竄,大伙便攔住右邊。同時無數只腳一起狂踩老鼠,奇怪的是誰也踩不準。
眼一花的當兒,靈巧的老鼠從眾人胯下溜了過去,轉眼間奔進一問倉庫,夏東陽呆呆看著苦笑一聲。
倉庫很快燃起了熊熊大火,就在這時,那個小乞丐呼喊起來:“我踩死老鼠了!”
大伙定睛一看,真的,剛剛受了夏東陽資助的小乞丐光腳下正死死踩著那只惹了大禍的老鼠,小乞丐的腳上二滿是燎泡,可他毫不在意。
眾乞丐此時并不停頓,有找水的,有脫衣服撲火的。消防車趕到了,大火很快被撲滅,除了那間倉庫,別的車間倉庫安然無恙。
夏東陽喜極而泣,就在這時身后有人咳嗽一聲,他回頭一看,竟是怪老頭,也不知什么時候出現的。
夏東陽叫道:“老神仙,我沒有破產,這回您的預言不靈了!”
怪老頭仰天哈哈大笑:“你再看看被燒的倉庫是哪問?還記得上兩次預言嗎?你那寵物狗的嘴為什么會破?因為它無端咬人;你新衣服為什么會被灑上湯汁?因為你隨地亂吐茶水;而這次你叉為什么會躲過一劫?現在明白了吧?記住,命運從來只掌握在自己手中!”
夏東陽愣了一愣,然后失聲大叫起來:“燒掉的是堆放過期餅干、又做了手腳的那間!啊,我明白了,全明白了,以后我知道怎么經營,更知道怎么做人了,老神仙謝謝您!”
夏東陽一回頭,怪老頭早已衣袂飄飄地走遠了,一眨眼就沒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