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國科學小品的語言特色淺析

摘要 新中國的科學小品在傳播科技知識的同時，表現出鮮明的思想傾向性和教育使命感。另外，考慮到該文體的特定讀者對象的閱讀習慣和能力，科學小品在保持科學的準確性和客觀性的前提下，寫作者常常采用有趣事例來說明科學原理，借助文藝手段提高可讀性。科學小品的行文脈絡明晰，表達生動活潑，在結構、語言諸方面具有鮮明的特征。

關鍵詞 科學小品 行文結構 語言表達

中圖分類號：I04文獻標識碼：Ａ

Analysis on Language Features of New China's Science Essays

LU Min， WANG Yahong， JIA Xueyan

(College of Literature， Huzhou Teachers College， Huzhou， Zhejiang 313000)

AbstractNew China's scientific essay， at the same time of the dissemination of scientific and technological knowledge， showing a distinct ideological orientation and education mission. In addition， taking into account the style of the reading habits of specific target audiences and ability， scientific essay in maintaining the scientific accuracy and objectivity of the premise， writers often use interesting examples to illustrate scientific principles， use literary means to improve readability. Sketch of the language of science context is clear， lively expression， in the structure， aspects of language have distinct characteristics.

Key wordsscientific essays; language structure; expression

科學小品最根本的任務是給予讀者有關自然和客觀世界的規律性認識，它反映科學現象，傳授科學知識，講解科學原理，學習科學方法，科學性是科學小品的基礎。

新中國的科學小品，展現了時代獨有的精神面貌。它雖以簡明平實的原理說明和知識傳授為主，但面對普通大眾和少年兒童，必須盡可能地把深奧的知識通俗化，復雜的知識簡單化，抽象的知識具體化，枯燥的知識形象化。在保持科學的準確性和客觀性的前提下，科學小品作者常常采用一些新鮮有趣的事例來說明科學原理，借助文藝的手段提高科學小品的趣味性。

1 標題畫龍點睛

一篇成功的科學小品，其標題一般都能一下子抓住讀者，使其產生讀下去的強烈欲望。顧均正的《北京來到了我的面前》，①題目很奇特，其實文章講的是有關相對運動的知識。如果把題目換成“漫談相對運動”的話，就顯得太一般化，缺少誘惑力。一篇介紹白矮星密度的科學小品，為了吸引讀者，作者竟然起了《60多噸重的“壹”分硬幣》②這樣的標題。時隔20多年后，作者卞德培仍認為這是一次化難為易的成功嘗試，對此他津津樂道：“文章首先用標題吸引讀者，使他們萌起想了解一下這究竟是怎么回事的懸念。原子的構造、物質的密度等，對少年讀者來說都是比較生疏的，需要用生活中能遇到的熟悉的事物來舉例，到最后講清楚：這樣重的硬幣當然是沒有的，但可以用來制造這種硬幣的材料卻是有的，它在地球上是找不到的，它是組成一種叫做白矮星的天體上的物質。”③

2 比興起筆引領

為吸引讀者，很多科學小品作者往往用一個具體可感的比興起筆來鋪墊，而民諺、俗語或新聞、典故等開頭引領正文，則是常用的手法。

生活聊天式。邵巖《物質的滲透作用》，④從人們所熟悉的事物下筆，有助于消除讀者對科學的畏難心理。“我們腌雞蛋，剛腌雞蛋會沉在鹽水底下；腌一個時期以后，它就浮上來了。把一個腌久的雞蛋放進水中，它就沉到水中底。把腌雞蛋煮熟打開時，我們可以看到腌久的雞蛋空的部分很多，而新腌的雞蛋空的部分很少。老腌的雞蛋為什么會變輕變空呢？我們可以研究一下。”從生活實際出發，深入淺出的解釋說明深奧的滲透原理，再談生活中許多利用滲透與防止滲透的技巧知識，讓讀者覺得科學就在日常生活之中。

描述再現式。陶世龍的《石頭變黃金》⑤通過描寫，將遠古時期人類的先祖打制石器、利用石器的情景再現在讀者眼前，給人身臨其境的感覺：

在幾十萬年以前……

這是一處河灘，河灘上堆滿了許多石塊，這些石塊是沒有生命的東西，河水將它們無目的地搬來搬去，此刻它們靜靜地躺著，一動也不動。突然一只毛茸茸的大手伸到石塊中，將它們翻來揀去，一些最堅硬的石頭被帶走了。

大手的主人是一個直立行走的動物，他有著低斜的前額，眉骨高高聳起，看他的外貌活像一只猿。但是，如果你能跟隨著他走進他居住的山洞時——這里燃燒著篝火，你就不再懷疑了，他是一個人。因為沒有任何一只猿知道生火。你還可以發現，他采集這些石頭不是沒有目的的，他將石塊相互用力敲打，讓它產生鋒利的棱角。做這種工作是很費事的，好久好久他才制出了一柄石刀，石刀在主人的手里獲得了新的生命，帶有柄的石刀在草原上揮舞，一頭頭的野獸倒了下去，人——成了世界的主人。

這是一部原始人的生活影片，鏡頭由遠而近，接著是特寫，然后長鏡頭跟拍，再將鏡頭拉遠，拍攝全景，最后自然生成結論。我們跟蹤著這個毫不知情的原始人，親眼觀察他的一舉一動，偉大的歷史時刻呈現在我們的眼前。然而這種描寫與再現是作者的大膽想象，但因為有科學的依據，也就顯得那么合乎邏輯并真實可信。

3 結尾簡短樸實

科學小品一般為千字文，所以它的結尾也比較簡短，通常不過是幾十字。正因為此科學小品的結尾更有講究。曉翔《琥珀和有機玻璃》⑥的結尾可稱為歸納式。作品是這樣寫的，“大自然在萬萬年期間生成的琥珀，已經被我們在工廠中制得的有機玻璃超越了。這就說明了一個真理：科學的發展會使人類成為自然界的巨人。”作者以歸納總結的形式，利用這最后的文字，表達出對人類科技進步的自信和樂觀。還有一種回味式的結尾。路明《石頭記》⑦的結尾這樣寫：“面對著這樣了不起的石頭和它的一些近戚遠親，莫怪有的科學家說：我們正進入新的‘石器時代’。”通過正文的介紹，讀者已經了解這不起眼的石頭，是地球歷史的見證者，更在人類社會發展進步歷史上起著巨大的作用。在現代大工業生產中，石頭因其具有著其他金屬材料所沒有的特殊功能仍然大顯身手。經此鋪陳，文章結尾引人遐思，其造意深遠，留下余味無窮。

4 語言通俗形象

科學小品作者們努力采用生動活潑的生活語言或形象優美的文學語言，講清那些對讀者來說是陌生抽象高深的知識和原理，既縮短了與讀者的心理距離，也增添了文章的情趣。這一時期的科學小品雖說面向工農大眾，其實最主要最直接的讀者是在新中國旗幟下成長起來的孩子。這就要求科普作者必須在不降低科學小品科學性的前提下對語言進行通俗化、兒童化的處理。在用詞方面常使用嘆詞、語氣詞等虛詞和疊音詞、象聲詞、兒化詞等，以獲取摹擬神態、加重語氣、強化感情的語言效果。童封《比聲音快的噴氣推進飛機》，⑧就采用極為淺易的語言：

天空里又飛過一種樣子很特別的飛機。它的翅膀是往后掠的，從底下看上去像燕子一樣。它的方向舵和升降舵都翹在尾巴上面。因而從側面看，好像是條鯊魚。飛機是銀白色的。襯著亮藍的天空，更像一隊一隊的鯊魚，在平靜的海水里游泳。

最特別的是：這種飛機沒有螺旋槳。

這種飛機不是用螺旋槳推進的。它一邊向后噴氣，一邊直向前竄。它比用螺旋槳的各種飛機都飛得快。

它飛來的時候，人們聽不到一點兒聲音。等到聽到聲音，它早已掠過人們的頭頂了。那聲音好像大張的鑌鐵片在半空中振動，跟在飛機后面，隔著很大的一段距離。

這段文字用動物來比喻噴氣飛機的外形（仰視如燕子，側視如鯊魚），在介紹噴氣飛機的結構時用“竄”字來寫它的飛行狀態，用“好像大張的鑌鐵片在半空中振動”，其聲波滯后的生活現象來說明超音速。像這樣的遣詞造句，非常具有親和力，孩子們自然喜歡讀，而且讀得懂。

在修辭手段方面，科學小品幾乎運用文學體裁中所能見到的一切方式，為了把科學現象解釋得更加形象，更容易被讀者理解，科學小品經常運用的積極修辭方式有比喻、擬人、設問等幾種。如路明的《云兒小傳》：⑨

云，那變幻莫測的云，有時是多么俊俏，有時又多么兇惡；有時是多么陰森，有時又是多么雄偉!有時，來無蹤，有時，去無影，有時又呆著不動，使整個天空變成一口倒扣著的鉛鍋……

那最輕盈、最美麗、站得最高的云，是“卷云”。在高高的青天上，她像一束絲，一縷麻，或者一根羽毛，而最象一片雪白的綢紗。

這段文字采用了比喻、擬人、排比等修辭手法，并將科普對象人格化，使讀者獲得形象的感受，單調枯燥的氣象知識也變得妙趣橫生。

5 文化內涵豐富

許多科學小品經常引用古典詩詞，將科學與人文有機融合，科學知識跟傳統故事巧妙聯結，使科學小品文具有了中國的文化風格。講究形象意境深遠的中國古典詩歌，是中國古人生活體驗的結晶，倘若能從科學角度去分析琢磨，自然也能夠從中得到不少啟發。譚邦杰《動物園的夜樂》⑩一文，是將文學作品的賞析與科學知識的介紹融為一體的范例：

狼最喜歡在夜里呼嚎，尤其是在冬天的月夜里。動物學家固然知道那是在狼的發情季節，但文學家中也頗有懂得的。講到狼嚎，不能不使人憶及杰克倫敦的“野性的呼聲”中的那一幕。在那遙遠的阿拉斯加原野，在凄清的雪夜里，遠處傳來了發情中的雌狼的漫長呼聲，強烈地引誘著猛犬巴克。它徘徊而又徘徊，一方是對主人的忠誠愛護，另一方則是來自原野中難以抗拒的誘惑。至終，狼嚎喚醒了流在它血液中的狼的祖先的本性，它跑向遙遠的天邊，追逐狼群去了。

與獸類相反，鳥類中很少有夜間鳴唱的。被莎士比亞、雪萊、彌爾頓這些大詩人刻畫得那么迷人的夜鶯，在中國既不產，動物園中也沒有養，所以無從了解它究竟唱出什么樣的夜曲。但也有一種鳥，就是那羽毛鮮黃澄亮，好比一只金鳥般的黃鸝。在春寒料峭的4月里，它曾給人們帶來幾多的春之喜悅。它是醒得特別早的鳥。天還黑著，離破曉還早，兩只黃鸝就對唱起來了。那歌聲是如此的清脆嘹亮，如此的抑揚頓挫而富于旋律，又對唱得那么富于戲劇性，并不比夜鶯唱得差。孟浩然所吟的“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可能指的就是黃鸝。可惜的是，在籠中養黃鸝，很難活得長久，即使養只小的活過冬天，也往往多死于春天。

由動物園寫到野外，再到文學作品中的阿拉斯加，由近到遠，由實到虛，達到自然與社會的統一，真與美的和諧，令人流連往返。文章把科學與文學聯系起來，為文學的描寫尋找科學的根據，使科學的說明具有文學的情趣。

茅以升的《啟宏圖，天塹變通途》高屋建瓴，舉重若輕，從橋梁建筑科學出發，向讀者娓娓道出橋的精彩故事：“當然橋不可能是孤立的，有了橋就有路，有水，有山，更有橋上的行人車馬，湊在一起，就演出人間的許多故事，或是歷史上的興亡代謝，或是小說中的離合悲歡。而它們任何時刻的風光景色，都能引起人們的深思遐想，詩情畫意。這樣一來，橋話就多了。”作者寫了“橋與山水”、“橋與園林”、“橋與歷史”、“橋與人物”、“橋與文藝”、“橋與戲劇”、“橋與神話”。展現了建筑科學與生活、社會、文化等千絲萬縷的聯系，橋成了人類歷史的一部分。文章有知識，有哲理，還蘊涵詩意，達到很高的境界，顯示出作者精深的專業知識、廣闊的科學視野和豐厚的人文修養。

科學是人類文明進步的集中反映，也是人類聰明才智的高度結晶。科學發展本來就不是一帆風順，只要中國還需要科學，科學小品就會有廣闊的發展空間。人民對科學的需要是科學小品頑強生命力的根本來源，在二十世紀末，新中國科學小品迎來了一個燦爛的春天。科學小品的語言表達呈現出新的燦爛。

注釋

①顧均正.不怕逆風——物理小品集[M].中國青年出版社，1962.

②卞德培.60多噸重的“壹”分硬幣[J].兒童時代，1964（24）.

③卞德培.浪花與小兵，第十大行星之迷[M].湖南教育出版社，1999.

④邵巖.物質的滲透作用[N]. 北京日報，1954-09-04.

⑤陶世龍.石頭變黃金[J].科學大眾，1958(8).

⑥曉翔.琥珀和有機玻璃[N].人民日報，1958-02-28.

⑦路明.石頭記[N].文匯報，1963-06-05.

⑧童封.比聲音快的噴氣推進飛機[J].開明少年，1951(10).

⑨路明.云兒小傳[N].文匯報，1963-03-24.

⑩譚邦杰.動物園的夜樂[N].人民日報，1957-02-03.

茅以升，啟宏圖.天塹變通途[J].人民文學，1962(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