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張惠妹 愛情不可或缺,閃婚也有可能

采訪結束了，大家各自收拾東西，準備轉身離去。此時，坐在對面的張惠妹突然從桌子那邊繞了過來，給我們三個參與采訪的記者挨個一個大大的擁抱。出門后，我們都說，這是我們頭一次受到天后如此的禮遇。看來，張惠妹真的是變了。

變了。事實上，最近的三五年里，張惠妹給人的感覺，仿佛也就是在不住地變來變去，從張惠妹到阿密特，再從阿密特變回張惠妹。不僅是這三五年，從最初的豐華時期，到中間的華納時期，再到現在的金牌大風時期，張惠妹一直在變化著，從公司到身份，到演唱的方式與形態。

要變到什么時候?哪個才是真正的她?張惠妹說，其實都是，她只是在這兩個身份之間，不停轉換。

給過去的一封信

Q：剛拿到你的新專輯《你在看我嗎》時，就在找，CD在哪兒呢?后來發現這么一個白色信封，原來CD裝在這里。

A：這張專輯我是跟一位在臺灣出生、旅居捷克布拉格，并獲得全球最頂級的德國徠卡相機提供所有配備贊助的紀實攝影師張雍合作拍攝及包裝的部分，跟這個藝術家合作之后，就發現他拍出來的照片，跟我們以往流行音樂拍出來的照片，氛圍是很不一樣的。如果是這樣氛圍的照片，如果再用以往流行音樂的方式，就會跳痛，所以就設計了一個信封的感覺，所有的包裝紙都變得比較有質感，比較環保，很有手感。第一眼看到這個樣子，我自己就很喜歡，他們怎么可以想到這樣包裝流行音樂?這個感覺，就像我做這張專輯時的感覺，是很私底下的，很深層的，告訴大家的東西是蠻多的。真的不需要太多花俏的東西去包裝它，讓大家看到這個東西就可以感覺到，音樂其實是很單純的，看到相片，就能看到音樂可以表達的東西。

Q：這個信封還是給我了很多聯想。近一段時間常看到網絡上有人提出這樣的問題：如果給過去的自己寫一封信，你會寫給什么時候的自己?會寫些什么東西?在這張新專輯里，看到你也提出了“回到最初的自己”這樣一個概念，那我們不妨俗套一下，如果這個信封里裝著一封給過去的張惠妹的一封信，會寄給哪個時間段的張惠妹，會寫些什么?

A：如果真有這樣一封信，應該是寫給剛剛進來當歌手時候的自己，我應該會很驕傲地告訴15年前的我，你看，我多酷啊，我到現在都還沒有任何改變，我對音樂的認真和熱情都還是一直持續。可能會謝謝她，當初很勇敢地做決定，我要當歌手，因為那時沒有任何想法要當歌手，覺得這個太遙遠了。

身份的證明

Q：你說自己到現在都沒有任何改變，但其實這幾年大家都看到了，并且在關注的，正是你的變。2009年，你從張惠妹變成阿密特，還以這個名字出了一張專輯，但這次的專輯，你又從阿密特變回了張惠妹。

A：其實那個時候發《阿密特》的專輯是個很特別的巧合，因為，我大概五六年前就很希望能夠做一種音樂，它是沒有任何現在的張惠妹包袱的，一種完全另外品牌的音樂。那時候我有這樣的想法，但完全沒有成熟，不知道要做什么樣的音樂才能是跟張惠妹完全不同的。大概在兩三年前，機緣巧合，有一天我忽然聽到很多非常搖滾的音樂，就有了一些想法，剛好那個時候我們一家人在一起，就聊到我有一個少數民族的名字，叫古麗來?阿密特，忽然我就覺得，張惠妹也是我，阿密特也是我，剛好!那我就可以用阿密特的身份去做另外一個音樂品牌，然后才開始越來越成熟，我自己就盡量去發掘我自己背面的那個張惠妹，把它挖出來，把它整個角度轉出來，然后更放大地去說它，去唱它，所以兩三年前就很自然地有了一個阿密特。在那個階段，我要表達的是比較暴力的、黑暗的一面，所以就出了阿密特，那為什么現在又回來出這張專輯?我本來就希望張惠妹是一個音樂品牌，阿密特是另外一個音樂品牌，兩種都是我，都是我擅長的，我不會輕易放棄之前大家習慣的妹氏情歌，妹氏舞曲，我覺得我還是會做這一塊，所以這一張我就跳回來做張惠妹，也許下一張，我現在已經開始在準備阿密特的專輯了。

Q：在這種變化當中，有沒有某些時刻，在潛意識里，你也曾經對自己的身份產生過某種懷疑?到底哪個是張惠妹，哪個是阿密特?或者說，哪個是你想讓大家看到的你，哪個又是你心里真正的你?為這種身份的辨別困惑過嗎?

A：沒有，完全沒有，其實張惠妹和阿密特都是我。也有很多朋友問我，你要怎樣分辨哪個是張惠妹，哪個是阿密特?其實我所謂的阿密特張惠妹，不是說我現在是張惠妹，我下一刻是阿密特，這兩個都是我，只是我說話的語氣跟表達的方式，我希望可以拉開。我覺得每個人內心都有不同的兩面，可能70％是所有人都認識的，可是另外的30％是藏在里面的，那我現在希望盡量在我的音樂的兩種不同的品牌里，可以讓自己角度轉得很快。我醞釀了三年，我出了張阿密特的專輯，再用大概一年半的時間，我再從阿密特轉回來，把張惠妹大家熟悉的那一面放大，再去感受它，所以我不會覺得到底是張惠妹好還是阿密特好，因為我覺得每個時期都會有不同的我，我現在回去聽我十幾年前的音樂，一路這樣聽過來，我都可以從音樂里聽到我當時是什么狀態，我覺得這樣很過癮，我很喜歡這樣子，喜歡用音樂去寫日記，我自己知道每張專輯我那時的狀態，甚至我的身體狀況，我都能聽得出來，所以我覺得那個很酷。

快與慢的分裂

Q：看來你是要隨時準備在張惠妹和阿密特兩個身份中跳來跳去，聽起來還蠻分裂的一件事情。其實這張專輯里，你還分裂的挺明顯的，我們也看到，這張專輯的十首歌，就很明顯地分裂成兩個部分，快歌和慢歌，各五首，而且快歌全是陳鎮川填詞，慢歌全是林夕填詞。

A：其實，一開始要做這個調整的時候，大家都好害怕。我說我專輯里的五首慢歌只給一個人寫，快歌也只給一個人寫，那時都還沒有確定人選。他們都好緊張好害怕，就說那是不是還要再延后一年再發片?

Q：所以整個主意是你想出來的?

A：是的。我先收過完整的十首歌，在編曲編完之后，就感到，那個感覺應該是完整性的，不應該是一塊一塊拼接出來的，所以當時我就想，應該有一個人要非常知道我要做這張專輯的想法，他可以在一個時間之內把這五首歌很連貫地串起來，快歌的部分也是一樣。快歌我先確定了陳鎮川，因為他是最了解我的，而且他對快歌非常擅長，希望他可以挑戰一下，我非常謝謝他，勇于挑戰，雖然被我折磨得不行，中間也想放棄，但最后還是逼出來了，五首都寫出來了。林夕當時也是，寫歌的階段他生病了，我們也很煎熬，一直都在拉鋸啊。

Q：這兩個人，一個是臺灣的，一個是香港的，一個快，一個慢，那他們分別記錄和描寫你的方式有什么明顯的不同嗎?

A：臺灣人也好香港人也好，我覺得創作人都一樣，你只要給他對的感覺，然后也許他在一秒鐘就能一下子寫出來了，但如果他真的寫不出來，你就給他一個月他也寫不出來，重點就是你溝通的方式。我現在碰到的這兩個人的溝通方式也是相同的，都是需要很完整的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你讓我看看你現在是什么狀態，你的一舉一動，你平常都在干嘛?像川哥就會一直很注意我說話的方式，就會說，“你鬧什么?”或者說我那時莫名其妙地很HIGH，不知道在HIGH什么，他就會從生活點滴里找一些東西，然后把關鍵的字填進去。

Q：那林夕呢?很多人會說，林夕寫詞，很多時候都只是在寫他自己內心的故事。那這一次，你覺得他寫出你來了嗎?或者說他又在寫他自己?

A：真的是在寫大家的故事，不是在寫自己的故事。我跟林夕討論這五首慢歌要朝什么方向去走的時候，我們其實是先有歌，確定了曲的部分，我必須要先去編曲，編出我們要的方向之后，然后我就跟林夕一首歌一首歌地去聽。這個步驟有很多種，一種是找一兩首歌我們去討論我們聽的感受，另外一部分就是我們根本不聽歌，就生活中純聊天。林夕就像是一個記錄者，但沒有那么正式，有可能就是靠在沙發里，面對面聊天，他會拿一張紙，如果他聽到他覺得可以發揮的那個點，比如說他會問我，你在家里最喜歡呆在哪個角落，我就說浴室，他就說浴室哪里，我說地上，浴室地上，坐在地上，他里面的歌詞就有提到浴室地面。其實我在聊這些的時候，我就看見他寫著什么，他可能是記錄我生活中的情感細節，或者是生活用品，或者是我習慣性的動作，習慣性的眼神，習慣拿的東西，他都會寫下來，所以，我們就是這樣慢慢拼湊起來，他會問我這陣子對什么有感覺，譬如我會告訴他這陣子看了什么電影，我感動，聽了什么音樂，我做了什么事情，我看到了什么，朋友跟我講了什么，我自己經歷了什么故事，我覺得就這樣，就在那一個多月時間，我們就把一首歌一首歌慢慢理出來。

Q：那這樣算是命題作文嗎?

A：不是命題作文，我們并沒有說這首歌一定要寫成什么樣，但大致我會告訴他，我為什么要選這首歌，我選這首歌的原因是因為它的哪一個點刺激到我。比如說《都什么時候了》，就是它的音階，在它都沒有詞的時候，它運用的那種手法，這個人，這個音，唱起來一定很神經質，但我不知道是什么樣的神經質，是感情的還是生活的，是親情的還是暴力的，還可是就是這樣的感覺。

Q：就是你說出一個樣子，他把它細節化，表達出來?

A：對。

Q：那可不可以這樣說，陳鎮川很能抓到你外在的形態，林夕就比較關注你內在的東西?

A：是這樣的，因為快歌本身也就是要可以感染渲染的，慢歌就比較內心一些。

回不去從前

Q：林夕寫的《一個人對話》這首歌里有句歌詞叫“你一分手就懂很多道理，一談戀愛就吃虧”，這是你自己戀愛的體會嗎?

A：呃，這一句有很多人聽到了之后，都會問是不是我的寫照?其實不是。其實我談戀愛的過程，還是蠻快的，我覺得感覺不對，馬上就走了。我不能說我沒有這樣子，但你要看你有沒有對得起自己，這種情況，是每個人在熱戀的時候一定會有的事情，我覺得這個詞寫得很貼切。

Q：在專輯發布會上，我們也聽你講，在唱《我最親愛的》這首歌時，為了找感覺，還特別給前男友打了電話?

A：其實不是因為唱這首歌才打，是因為我們平常還會有聯絡。那只是因為，剛好這首歌的出現，我真的覺得在那段時間我打了很多電話，包括我的家人，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很少見面，還有曾經的藍顏知己，有一種人就是，你其實對他有感覺，但是時間錯了，這個人就不見了，也許對方有難過，但是你沒有感受到他的難過。其實在那段時間，我要錄這張專輯時，我打了很多電話，跟很多人聊天，因為我真的覺得，很多時候，那個時間過了，可能那個有感動的東西會因此忘了，我覺得那個是很珍貴的，有些時候，自己要把它抓回來一點，也不是說要問誰對誰錯，只是說在當時你有沒有遺憾，你有沒有忘了跟他說什么，或者說他有沒有忘了你說什么，你有沒有給他機會讓你說什么，就是這樣子。我覺得很難得能夠唱到《我最親愛的》這樣的歌，其實我以前有很多這種抒發性的情歌，像《我可以抱你嗎》，這些歌都是有一點痛，然后就嘆氣的那種感覺，可是《我最親愛的》這首歌至少有一直在抓回來，然后再珍惜的感覺，我覺得那個感覺我好喜歡，一看到這個詞，我還沒唱，就哭了。

Q：確實，在感情交往當中，可能都曾有過因為陰差陽錯，就莫名其妙錯過了的事情，這首歌唱出的就是這樣一種感覺。不過，可能又有一個新的問題：這樣一首歌唱出來之后，大家忽然明白了，哦，原來當初她對我是這樣一種感覺，這么一回事，我怎么就錯過了呢?那有沒有可能那個現在聽過這首歌的人，因為這首歌又重新回來找你?

A：我覺得還蠻難的，因為那種感覺已經過去了，除非我真的見到人了，我不曉得。但我覺得應該還蠻難的，因為不同時期的我有不同的樣子跟想法，看事情的角度也不同，大家都換了一個樣了，完全沒有這種想法，呵呵。

愛情不可或缺，閃婚也有可能

Q：那現在愛情對你是可有可無呢還是不可或缺?

A：不可或缺。因為其實我要唱這些歌，要有感覺，我的感情一定要有的，我不管我的感情是不是一定很穩定，或者說我需要這種男女之間的互動，或者有一些交流，我覺得這些是很正常的事情，對我來講，生活中一定要有感動和火花，我才可以有這么多的感受和感想去唱這些歌，因為我實在沒有辦法，在沒有任何感情的情況下，只憑感想來唱歌。

Q：那有沒有考慮過建立家庭?你看最近你的很多姐妹淘都嫁人了，你也在頻繁參加婚禮。

A：我真的覺得我的家庭的狀態非常幸福，我的家人都在我身邊，我的朋友也都在我身邊，我交朋友的圈子也都很好，也都很健全，很多人會催啊，哎，快點啊，怎么的，但他們不會太逼我的原因，是因為我真的是很感覺的人，我感覺到了，我覺得我想要做這件事情，我就會去做，就什么都OK，我現在真的還沒有感覺到說我要有自己的家庭還是什么的，要家庭，人的一生到達一定程度后，你需要一個伴侶，那是一定的，要有一個伴侶，那是什么時候呢，我覺得他來了就來了，我自己的心定下來了就定了。

Q：如果結婚會用什么樣的方式讓大家知道?

A：我一定會以很低調的方式讓大家知道，一定要讓大家知道，因為不知道會很奇怪嘛，大家都很關心你嘛。但是我參加過很多朋友的婚禮，我真的覺得有必要兩個人一起做很多的決定，那才能是永遠在一起嘛，所以其實我現在這么講也不準，我的話，當然是很低調，默默告訴大家，但保不準將來的我另一半會說，不行，我很多朋友啊，必須要大家一起啊，我們要開心啊，我們一定要大家一起大大的開心，做一個大大的PARTY啊。

Q：那最后聽誰的?

A：我覺得就是要拉一個平衡。因為我自己參加過很多婚禮，為什么兩個人要結婚，真的就是一定要有個拉鋸戰，最后調到中間那個位置，大家就都很舒服。

Q：那你會有閃婚的可能嗎?

A：以我的個性，如果感覺對了，應該也有可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