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詞〕 詩歌;意;象;言
〔中圖分類號〕 G633.3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4—0463(2011)
10(B)—0068—01
魏晉玄學理論的奠基人王弼《周易略例·明象》:“夫象者,出意者也。言者,明象者也。盡意莫若象,盡象莫若言。言出于象,故可尋言以觀象;象生于意,故可尋象以觀意。意以象盡,象以言著。故言者所以明象,得象而忘言;象者所以存意,得意而忘象。”
如何理解這段話呢?筆者認為:此論斷闡述了三層含義:
一是“盡意莫若象,盡象莫若言”;“意以象盡,象以言著”。“言”即詩歌所運用的言辭。“象”即為表達詩人心志而借助言所體現的 “物象”、“人象”、“意象”、“意境”等,“意”即詩人所表達的“心志”。整句話可理解為:最能表現作者心志的莫過于“象”,最能呈現“象”的又莫過于“言”;志借助“象”表現,“意”憑借“言”來反映。
二是“象生于意而存者象焉,則所存者乃非其象也;言生于象而存言焉,則所存者乃非其言也”。“存言者非得象者也,存象者非得意者也”。可理解為:“象”來源于 “意”,而留存或讀者體悟到的是“象”,但又不僅僅是詩人筆下的那個“象”,因為當詩歌交付讀者鑒賞,就必然會有讀者的體悟,就會出現形似而神不似或神似而形不似的情況,皆乃正常之舉,后半句同理推知,此不贅述。
三是“言者所以明象,得象而忘言;象者所以存意,得意而忘象。”詩歌創作中的“言”是為了展現“象”,得到“象”就可以忽略“言”;“象”是為了表達“意”,得到“意”便可忘卻“象”。
筆者認為,在詩歌鑒賞中可以借用王弼的這個論斷,“言”和“象”,皆乃詩歌的表現形式,“意”乃詩歌的內容。以上三層論述了詩歌創作中的內容和形式的辯證統一關系。藝術的形式對內容來說,固然是必不可缺的,猶如“皮”與“毛”的關系,“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在真正完美的藝術作品中,形式往往盡可能和諧地融化統一到內容中去,成為內容不可或缺的部分,甚至形式要盡可能淹沒自己的存在,鑒賞者也就不再僅僅看到或者想起形式,誠所謂“得意而忘象”。王弼玄學理論的哲學基礎是“以無為本”,崇尚自然,只有完全視之“無存”,才能真正領悟到內容的精髓和實質。因此,形式只有否定了自己,才能實現自己的價值,否定得越徹底,也就實現得越充分。不論是創作者還是鑒賞者都只有從形式頓悟、體會、品味出其精神實質(意),而又能忘其形(象、言),這才算是真正領悟到了“意”。這一點,在我們教學和教研工作中也很有實踐指導意義:即教是為了不教,學是為了會學,研究是為了解決問題。
在詩歌創作與鑒賞中,以毛澤東的詩詞《沁園春·雪》為例:“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其間“存者皆言,其象、意則在言又非在言”。所謂在言,是從言出;所謂非在言,就是不能僅僅停留在字面上(言、象),而應透過字表,度其言外。詩人借助“北、千、萬、只、俱、數、還”等“言”,明“冰、雪、山、原”等物象及“秦皇漢武、唐宗宋祖”等人象,在虛象和實象的對照中象更明,意盡顯。每每捧讀此詞,都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看到了那個“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糞土當年萬戶侯”而主沉浮的偉人,不由得被詞中所傳達出的那種豪放的風格、磅礴的氣勢、深遠的意境和詩人廣闊的胸懷所深深震撼。無論詩人、還是讀者都會體悟到一種雄宏的氣概和豁達的胸襟,一種包舉宇內、囊括四海、建功立業、力挽時局的“偉人”。這種內容與形式的完美統一中的否定之中的肯定和在矛盾對立一方中實現自己表現對方(內容)的形式,正是意象文藝的化“象”為“意”,“象”中見“意”,景中得情,情中悟理,以言得象,以象得意,得意而忘象。
故謂“盡意莫若象”,而所存者乃非其“象”也;“意以象盡”,得象即可忘言,得意即可忘象。因為言和象本身并非目的,言只是為了明“象”;“象”為呈“意”,“意”為“象”顯。象和意在否定中得到肯定,在矛盾中求得同一。此乃意象文藝論的哲學認識論基礎,也是筆者多年來教研工作中對詩歌鑒賞中言、象、意的一點拙見與感悟。
編輯:郭裕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