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有枝玫瑰花就好了
吉安是我的校友,可惜是那種擦肩而過的,我本科畢業那年,他考上了這所學校的研究生。這些當然是后來吉安告訴我的。
吉安在我的生活中出現的時候,我正在忙著和胡明張羅結婚的事情。
吉安是這個城市唯一一家晚報的兼職編輯,像我這種還沒有對理想絕望的小女人,讀書看報的時候,留心的更多還是和自己的文學夢能沾點邊兒的。吉安負責的版,正好滿足了我的需要,尤其是每期固定的“吉安隨筆”,我更是在其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我通過專欄已經很“認識”吉安了,我一定要讓吉安也認識我,我不滿足于只在他那兒發發文章。這種說怪不怪的想法折磨了我好長時間。
直到有一天,在吉安的文章中,看到他引用了別人的一首詩:“在別人的城市/疲倦是一種奢求/我不過是一場碩大的情緒/必須膨脹又必須縮小//在別人的城市/我是最鮮紅的一行注腳/解釋著遙遠和獨行的/甘苦”。這是他在文章中和讀者告別。一個月后,他就要畢業離開這個城市了。
屬于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猶豫不起。很快打聽到了吉安的電話,電話中他的聲音聽不出來是個學生,充滿了滄桑感,洋溢著誘人的磁性。等我自報家門后,他的話更令我大吃一驚:你就是那個老寫些卉怪精靈文字的薇薇啊!
我們很順理成章地想起了要一起喝咖啡。
大上午的,咖啡屋里人不多。沒有多余的寒暄,甚至連最起碼的自我介紹都沒有,吉安的第一句話令人感動的同時傷感:想不到,在這個城市里,你是和我喝完咖啡的人!像一個認識很久的朋友似的。我問:你怎么知道我就是你要等的薇薇呢?感覺!他說他相信感覺!
通過他的眼神,我可以看到,他喜歡我的卉怪精靈。盡管我和他真正認識還不到兩個小時。哎,有緣分有感覺的,是不需要時間鋪墊的,就像沒緣分沒感覺的,鋪墊個十年八年,也不會碰出什么火花一樣。
我們都相信一見鐘情。
我坐在出租車上,吉安從窗戶探進頭來:要是這時候有枝玫瑰花就好了。
我笑了,萬一真的冒出米一枝玫瑰,我該不該接受?
如果我們在一起會怎么樣
回到家中,胡明就征求我的意見:親愛的,結婚能不能等到“國慶”啊,“五一”,我可能真的抽不出時間?這已經是胡明第三次問我這問題了。
“國慶吧,這樣還可以說明我們愛國!”
胡明一下子張大了嘴巴,看得出來,他又和前幾次一樣,準備了好多臺詞,可惜沒用上,他很驚訝。但是他終于達到了目的。
五一?就一個多月了啊!而我和吉安認識還不到一天。
這天胡明上的是晚班。子夜時分,他例行公事地打電話回家叫我早點睡,我第一次不耐煩地說了聲噦嗦就掛了。正準備關機的時候,手機又響了,來不及看號碼我就嚷嚷“你真噦嗦,不打這個電話我可能早睡著了!”
但是打電話的人卻是吉安。白天我有告訴他我和胡明的事情。吉安打電話來是想告訴我,他離開的日子提前了,就在這個周末,今天已經星期四了。
感情原米是這么脆弱的東西,這么經不起碰撞。愛情原來是這么無力的東西,三年的愛情經不起一天的誘惑,經不起一個眼神的挑戰。
第二天上午,我纏著吉安帶我參觀校園。吉安比昨天看起來憂郁,他也這樣說我。
吉安問我:你是不是在考慮,如果我們在一起會怎么樣?
我們能在一起么?我把問題拋了回去。
但是你昨天晚上思考過這個問題?
別自作多情了!我矜持。
我也想過。我知道你是愛胡明的,但是你也愛上了我。你先愛上了胡明,現在卻又愛上了我??上覀兌疾皇菍W生了,不然你可以要兩個男朋友。吉安打趣道。
我仍舊沉默。
你還是好好跟著胡明吧,他那樣的人適合做丈夫,而我只適合做別人的男朋友。
我明白,他的意思是他不固定因素太多了,不能給女人安定的生活,這恰恰是胡明能給我的。這點我很明白,但是有時候女人就是會犯傻,女人是種很瘋狂的動物,只要她愛上了一個人,就不會管那么多,管他是科學家還是階下閃呢!
那我今天做你一天的女朋友吧。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想法,女人的想法總是令人捉摸不透。
現在輪到他沉默了。
我把手給他,我不能給他更多的更進一步的東西,但是,牽牽手應該沒有什么吧。畢竟,我在感覺上愛他,而且這利愛已經超過了我和胡明用三年時間辛辛苦苦積累起來的愛。
但是他始終是沒有碰我的手。
就在這樣痛苦地、幸福地僵持著的時候,胡明打電話催我回去吃午飯了。胡明對我始終都是那樣的寬容,從來不會問我做什么去了。他愛我像一個父親愛著自己的寶貝女兒。
這個星期五,我過得很煩躁,很郁悶!
胡明心疼地說:你怎么了?我告訴過你,你的小腦子里裝不了太多的東西,有什么事情你就說出來吧,告訴我,看我能不能幫你解決。
我當然是沒有跟他說。
讓你記得我一輩子
周六,吉安離開的前一天,他帶我去了他在這個城市的家。因為是臨時租來的房子,沒怎么裝修,可能是已經準備走了,房間顯得很亂,到處是舊書廢報紙的。
一進門,吉安就順手把門關上了。我看到窗簾也沒有開。我知道這是男人的把戲,但是我也沒有拒絕。相反,我甚至還希望能發生點什么。
偌大的一間房子,竟然只有電腦桌前有把椅子。吉安告訴我,這是他的獨立空間,除了我,從來沒有人來過。他示意我坐在床上,我一點也不害怕,我不是個隨便的女人,但是,今天,我卻有一萬個理由叫自己放縱。
吉安自己卻坐到了唯一的一把椅子上。我有點失望,有點痛恨那把椅子。
我們說著無關痛癢的話。
我不止一次地暗示吉安:今天我的時間不多,可能三個小時,可能兩個小時,也可能馬上我就要回家。
但是他始終無動于衷,我甚至懷疑他還是不是男人。是不是我長得很丑?我問他。
怎么這么說?你和你的文章一樣古怪精靈,很可愛。
那你,怎么一直對我無動于衷?
他無語。
甚至連我的手都不能碰一下么?
說著,我竟然哭了出來,嚎啕大哭,趴在他的床上。我希望他能過來安慰我,哪怕是抱抱我,但是他沒有。
我明天就要走了,這個u盤你拿回去看吧,算紀念。他扔給我一個u盤,自己就轉身離去了。我只好無趣地離開他的小屋。
回到家中,胡明正在用電腦,我沒有急著讀吉安的u盤。我應該安靜一下,應該留到心平氣和的時候再看。
吃過午飯,趁胡明午休的時間,我打開了電腦,u盤里只有一個文件:《至薇薇》。我做深呼吸,屏氣,移動鼠標,點擊,閉上眼睛,我要先用我的心米讀。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等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卻發現系統提示:“w0RD讀此文件《至薇薇》失敗。請恢復網絡連接或替換u盤,然后重試?!蔽尹c擊了“重試”,還是失敗。再點擊,依舊失敗。點著點著,就有東西滑過臉頰。我撥了吉安的電話,卻被告之“您所呼叫的用戶已停機”。我瘋了似的奔向吉安的住所,房東卻告訴我,吉安走了——他提前一天走了。
這時候的我卻變得相當平靜,記得讀到吉安的第一篇文章是他寫的一個關于愛情的隨筆。標題我不記得了,但是里面有個比喻,我直到現在才頓悟,在那篇文章中,他把男人比如成貓,把女人比如成老鼠。
他說:男人和女人的關系,其實就是貓和老鼠的關系。聰明的貓貓,抓老鼠卻不吃老鼠。聰明的貓貓會不厭煩地和老鼠玩貓捉老鼠的游戲,直到老鼠抗議:你,你,你吃了我吧!但是聰明的貓貓卻不甘心于只占有老鼠的肉體,他渴望占有老鼠的靈和魂。這樣,老鼠一生都會感激,一生都會記得這樣一只與眾不同的貓貓。下輩子,如果真的有下輩子的話,如果還是做了老鼠,那它就會主動地米找前生那只特別特別的貓貓……
(編輯:劉俠風插圖:卡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