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親少女
何麗質站在別墅門口,透過鐵藝雕花的大門向里面張望著,她能看見院子里修剪整齊的花木和碧綠如茵的草坪,以及草坪盡頭那座紅色的三層小樓。這真是叔叔的家嗎?她還記得叔叔最后一次回老家時的樣子,垂頭喪氣,滿臉滄桑,那時她才七歲。如今,她已經長成一個十九歲的大姑娘,而叔叔,也成為一家跨國公司的董事長。不過十二年的時間,滄海桑田哪!
正當她感慨不已的時候,同行的李助理已經按下門鈴。不一會兒,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子打開大門,把他們請了進去。
進了院子,何麗質才發現,在花木的掩映下,還有一個蓮花池,數十朵閂睡蓮悠然地漂浮在水面上,絲毫不理會烈日囂張的氣焰。繞過蓮花池,就是樓房的正門了,叔叔何志遠已經從里面迎出來,雖然已經十多年沒見面,叔叔卻并不顯老,反而比先前更有精神。他身邊站著一位看起來只有三十多歲的美麗女子,那女子皮膚白皙,五官精巧,脖子上掛的珍珠項鏈散發出柔和的光澤,使她看上去優雅而高貴。何麗質心內訝異,這就是嬸嬸嗎?聽說她的兒子已經二十多歲了,她怎么還這么年輕?
這時何志遠已經拉起何麗質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長高了,也漂亮了,上次見你時還是個拖著鼻涕的小娃娃呢,哈哈哈!”
何麗質羞紅了臉,輕輕叫了聲:“叔叔!”
何志遠把何麗質拉到那女子面前,說道:“快來見過你嬸嬸!”
何麗質忙對那女子彎了彎腰,禮貌地說:“嬸嬸好!”
那女子點點頭,微笑道:“我叫蘇菲,今后我們住在一起,就是一家人了,希望我們相處愉快!”
何麗質微微愣了一下,這位嬸嬸的言行氣質都很特別,雖然說不上冷漠,卻感覺不到親切,和她以前見過的女性長輩態度全然不同。
何志遠笑道:“你嬸嬸一直生活在國外,生活習慣和作風與我們不一樣,慢慢地你就習慣了。這一路顛簸,你一定疲倦了,先讓小秋帶你去看看你的房間,哪里不滿意跟我說。”
小秋就是剛才給何麗質開門的少女,她是何志遠家的保姆。小秋把何麗質帶到二樓,拐向右邊的走廊,指著第一個房門說:“這是吳辰大哥的房間。”又什前走了幾步,來到第二個房¨前,“這間是為你準備的。”
何麗質知道,吳辰是叔叔的繼子,名義上是何麗質的堂兄,但與她沒有一點血緣關系。她回身看向樓梯左邊的房門,問小秋:“叔叔和嬸嬸住那邊嗎?”
“不,先生和太太住三樓,他們各有自己的臥室和書房。那邊,那邊……”小秋忽然住口不語。
何麗質凝視著小秋的眼睛,問:“那邊怎么了?有什么不對嗎?”
小秋長吁了口氣,“也沒什么,那邊是恒飛大哥生前的房間,平時門總鎖著,只有先生有一把鑰匙,他常常會獨自一人在那里待很久。”
聽到這里,何麗質的身上泛起一股寒意,恒飛她是見過的,那是她真正的堂兄。十二年前,叔叔帶著九歲的恒飛回老家,那時叔叔的生意做賠了,而前任嬸嬸——恒飛的親生母親,卻跟著那個坑害叔叔的外商,跑去國外,那正是叔叔敗走麥城的時候。誰知道,天理昭彰,報應很快就來了,沒過幾年,邡外商和前任嬸嬸乘飛機出游時,飛機失事,兩人全都遇難。因為那外商和前任嬸嬸沒有孩子,律師在為外商那筆龐大的遺產尋找繼承人時,發現他們的直系親屬只有一個,就是恒飛。于是,叔叔靠著外商那筆遺產,重振雄風,建立起自己的商業王國。就在叔叔志得意滿之際,不幸的事情發生了,恒飛得了絕癥,不治身亡。叔叔為此消沉了好一陣子,直到遇見蘇菲。
進到房內,小秋幫何麗質在浴缸里放滿水,就出去了。何麗質躺在浴缸里閉日養神。她今年高考得中,填報志愿時,在叔叔的建議下選擇了廣州的大學,叔叔很高興,沒等暑假過完,就派人把她接來廣州。其實何麗質不喜歡南方的氣候,如糶不是父母尤力供她讀大學,必須依仗叔叔,她實在不愿意報考廣州的大學,更不愿意住在叔叔家。臨上飛機前,父親還千叮嚀萬囑咐,要她說話做事多留個心眼,不要貪圖意外之財,以免惹禍上身。
晚飯時,何麗質見到了吳辰,那是個英俊的青年,眼睛黝黑靈動,笑容燦爛純凈,身高足有180厘米,是個標準的美男子。何志遠讓吳辰趁著暑假多帶何麗質出去轉轉,領略一下廣州的風土人情,吳辰滿口答應。
蘭花螳螂
第二天,蘇菲陪何麗質出去買了很多漂亮衣服和生活用品,還帶她去做了個時髦的發型。當她們回到家時,吳辰一看到何麗質就樂了,對母親說:“媽媽,你把麗質裝扮成個會走路的洋娃娃了。”
何麗質紅了臉,打算回房間換掉那身衣服,吳辰卻跟了進來,笑嘻嘻地說:“麗質,我勸你不要換掉這身衣服,媽媽沒有女兒,她一直羨慕別人,可以把女兒打扮得像個小公主似的,現在終于如愿以償,你如果不順著她的意,當心她下次把你打扮成小女巫。”
何麗質問:“真的假的?”
“當然是假的!”吳辰大笑起來。
吳辰的爽朗幽默讓何麗質對他心生好感,吳辰也喜歡和這個天真質樸、聰明漂亮的妹妹相處,便常常陪她四處游玩,有時還帶她去參加朋友聚會,漸漸地把麗質引進他的生活圈子里。
廣州的天氣熱,年輕人最喜歡的運動之一便是游泳,吳辰和他的朋友們常常在游泳池里消磨掉許多時光。何麗質生長于北方農村,不會游泳,便泡在水池邊上看著別人在水中嬉戲。
第一次穿泳裝,裸露的大片肌膚令何麗質感覺非常不自然,手腳不知該往哪里擺,而周圍異性投過來的熱辣目光,更加令她不知所措。何麗質的目光隨著一個健美的身影游移著,可是當那個身影向她游過來時,她卻慌忙別過臉去,好像從來沒有注意過他。
吳辰游到何麗質身邊,問道:“想不想學游泳?”看到她靦腆地笑,便說:“游泳其實并不難學,從現在起,你每天跟我練習兩個小時,到不了開學,你就能在水中自由地穿梭了。”
何麗質猶豫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吳辰拖著何麗質上了岸,說道:“學游泳要從蛙泳學起。先練習手臂的動作,來,看我的姿勢,雙臂滑動時手心向下,身體前順,讓手臂來控制身體的平衡。你先在陸地上練習,等姿勢正確熟練了再下水,在水中找到感覺后,腳輕輕往后一蹬,身子就能浮起來了。”
何麗質學著吳辰的樣子,伸出手臂劃動,覺得很好玩。
吳辰教得很用心,練習中兩人裸露的肌膚不免有所碰觸,彼此都是臉上一紅,假裝毫不在意,內心卻都有種隱隱的悸動,說不清道不明,卻癢癢地撩撥著兩顆年輕的心。
日子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滑過去,等到何麗質能夠像條美人魚一樣在水中嬉戲的時候,他們已經不再喜歡集體活動,活動時間也由向天漸漸轉為夜晚。
這天下午,何麗質去找吳辰借書,吳辰正在打游戲,見何麗質來了,忙給她拿飲料。何麗質隱隱聞到一縷幽幽的香氣,四處一望,只見窗前的書桌上擺著一盆素心蘭,正開著兩朵,玲瓏素雅,瑩潤如玉,邡縷花香正是由此而來。何麗質走過去,把鼻子湊到花前,深深吸了口氣,清冽的花香頓時在她鼻腔里彌漫開來。何麗質正貪婪地享受著花香的熏陶,忽然發現一朵潔白的蘭花徽微動了一下。她揉了揉眼睛再看果然,那朵蘭花正在花枝上緩緩地移動,她嚇得大叫一聲,慌忙后退了幾步。
正拿著飲料走過來的吳辰被何麗質卟了一跳,忙問她怎么了?何麗質指著蘭花說道:“那朵蘭花……在動!”
吳辰大笑起來,端起花盆舉到何麗質面前,指著那朵正在移動的蘭花說:“你是說這個么?這不是蘭花,是螳螂,你再仔細看看!”
何麗質大著膽子湊過去細看,果然,她先在那個東西翹翹的尾巴上,看出了昆蟲的模樣,接著發現了銀針似的細足,然后是收攏在身下的兩條前肢,那真的是一只白色的螳螂。可是,世界上怎么會有如此美麗的螳螂?
“這叫蘭花螳螂,是一種生長在蘭花上的螳螂。它們有著蘭花一樣的形態,并且能隨著花色的不同調整自己身體的顏色。”吳辰解釋說。
何麗質嘆為觀止,“動物與植物之間的關系真是奇妙,我只知道有酷似動物的花朵,沒想到還有酷似花朵的動物。”
“所以媽媽說它是世界上進化得最完美的生物,還托她國外的朋友來中國時帶了幾只給我,你喜歡的話,這只送給你好了。蘭花螳螂和普通螳螂的生活習性差不多,你平時只需喂它些蚱蜢、蒼蠅或蟋蟀就行了。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問我,也可以問我媽媽,媽媽在美國的時候是大學生物系的老師。”
“難怪你也學生物,原來是子承母業啊。”
何麗質歡歡喜喜地捧著花盆回到自己的房間,打量了一圈,終于決定把花盆放在床頭柜上,這樣晚上就可以忱著花香人眠了。
螳螂與蜘蛛的對決
第二天一早,何麗質起床后,習慣地走到窗前,打開窗子通風,卻看到蘇菲彎著崾伏在花園里,好像在找什么東西。何麗質有些詫異,現在還不到六點,太陽還沒有升起來,嬸嬸在花同里找什么呢?過了一會兒,蘇菲直起身子,打開手中的小瓶子,把什么東四放了進去,隨即擰上蓋子。何麗質終于看明白了,原米嬸嬸在捉蟲子。何麗質心想:看米嬸嬸也養著蘭花螳螂呢。
早飯時,何志遠宣布要去泰國淡生意,大概一個星期才能回來,叮囑何麗質和吳辰晚上出去不要玩得太晚,多在家陪陪蘇菲。
兩天后的傍晚,蘇菲帶著吳辰出去訪友,小秋去了夜校讀書,家里只剩下何麗質一個人。小秋是在何麗質來廣州后才去讀夜校的,因為這件事得到了蘇菲的支持,何志遠也沒有說什么,他一向秉持男主外、女主內的原則。
何麗質看了會兒書,覺得上下眼皮直打架,心里覺得奇怪,這才幾點鐘?自己居然閑成這個樣子。打著哈欠進了衛生間,匆匆洗了個淋浴,上床準備休息。她把稍微有些歪斜的枕頭扶正,躺了下去,剛想關床頭燈,忽覺眼前一花,似乎有什么東西從她臉旁掠過,落在枕頭旁邊。她側過臉去一瞧,不由得驚恐地叫了一聲,只見枕頭邊的床單上,赫然有兩只昆蟲,一大一小,黑白分明。黑的是一只蜘蛛,大約有四厘米長,披著閃閃發亮的黑色甲殼,毛茸茸的肢體令人頭皮發麻。白的是蘭花螳螂,此刻它正虎視眈眈地注視著面前的蜘蛛。蜘蛛突然撲上前去,發動第一輪攻勢,但是,它速度雖快,螳螂比它更快,前肢一揮,宛如大刀一般,將蜘蛛的一條腿砍了下米。蜘蛛往后一縮,螳螂乘勝追擊,又是一刀劈下,蜘蛛又失去了一條腿。螳螂越戰越勇,第三刀又砍了出去,這次命中的是蜘蛛的肚子。不幸的是,蜘蛛在被開膛破肚的同時,也把它那堅硬的螯肢刺人了螳螂的頭部。蜘蛛的肚子里流出了紅色的血液,還在微弱地蠕動著,螳螂卻再也動彈不得了。
兩敗俱傷,慘烈的場面。何麗質不忍再看,找了個小盒子,將螳螂和蜘蛛的尸體都收了,又換了條新床單,這才上床休息。
第二天一早,何麗質把這件事告訴了吳辰,并讓他看了螳螂和蜘蛛的尸體。吳辰眉頭深鎖,沉吟了良久,才說道:“你以后要小心些,尤其是晚上,上床前仔細檢查一遍床鋪,再把蚊帳放好。白天也要關好門窗,出門時上鎖,我會每天幫你噴灑殺蟲劑。”
看著吳辰如此鄭重其事,何麗質覺得他有些小題大做,笑道:“瞧你緊張的,不過是一只蜘蛛,有這么嚴重嗎?”
“你聽說過悉尼漏斗一網蜘蛛嗎?它是世界上毒性最強的蜘蛛之一,且極具侵略性,它的螯肢足以穿透人類的指甲。被它蟄咬之后,其毒液會在人體內迅速蔓延,在一個小時之內就可以毒死一名成年人。”
聽吳辰這么說,何麗質不由得后怕,記得當時,那只毒蜘蛛就趴在她的枕頭邊。天知道,如果沒有蘭花螳螂的橫空出世,被毒蜘蛛螯死的會不會是自己!何麗質不由得雙手合十念了聲“阿彌陀佛”,又向吳辰說道:“你還有蘭花螳螂嗎?再送我一只吧。”
“總共活下來兩只,一只給了你,一只送了教我昆蟲學的王教授。”說到這里,吳辰好像想起什么,問何麗質,“昨天晚上我往家里打電話,怎么打不通?”
何麗質茫然地說:“我不知道啊,可能是電話線壞了吧?”
吳辰突然從椅子上站起來,急促地說:“我們馬上去商場,給你買部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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蜘蛛再現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自從蜘蛛事什發生之后,何麗質常常在半夜里聽到門外有腳步聲,有幾次她悄悄地從窗簾的縫隙里向外張望,卻什么也沒有看到。何麗質本想把這種感覺告訴吳辰,可是吳辰最近不知怎么了,形容明顯憔悴,有時睡到中午才起床,還總是一副睡不醒的樣子。她關切地問吳辰要不要看醫生,吳辰搖頭拒絕,說自己只是夜里玩游戲玩得太晚。
這期間傳米何志遠在泰國突發心臟病住院的消息,幸好搶救及時,沒有釀成遺憾。何志遠回國后卻不肯臥床休息,第二天就要去公司上班,蘇菲反對他拖著病體繼續工作,給他的司機放了一個星期假。誰知何志遠竟然偷偷地給秘書打電話,讓他把公司的法律顧問約到家里來,恰被蘇菲聽見。蘇菲一氣之下搶過他的手機扔出窗外,手機在空中劃了一道優美的弧線,落進蓮花池里。何志遠憤然出門搭出租車去公司了,蘇菲則賭氣出去打麻將。就在這天夜里,家里又出事了。
當天晚上,因為蘇菲不在家,家里顯得冷清清的。何志遠吃過晚飯就回臥室休息了,何麗質和吳辰拿著蘇菲托人幫他們買的某歌星演唱會的門票,同上夜校的小秋一道出了¨。
演唱會的氣氛非常熱烈,歌迷們幾近瘋犴地和歌星一起唱,一起叫。何麗質是第一次近距離地觀看那位歌星的表演,她覺得并沒有自己想象中的好,不明白為什么那些歌迷如此激動。
演唱會結束后,他們回到家,剛走到二樓,就聽到三樓傳來“砰”的一聲響動。兩人急忙跑上三樓,只聽何志遠的臥室里,傳出低沉的呻吟聲。吳辰撞開房門,闖進室內,只見何志遠蜷縮在地上,臉色發向,滿頭大汗,口里無意識地呻吟著,已經神志不清了,在他的臉側,是一攤嘔吐物。
吳辰吩咐何麗質:“趕緊給急救中心打電話!”
何麗質答應了一聲,拿起電話撥打120,不料卻打不出去,難道電話線又壞了?她忙掏出自己的手機。與此同時,吳辰伸手摸了摸何忐遠的額頭,觸手滾燙,又檢查他的身體,發現他的手掌比平時腫脹一倍有余。吳辰意識到,何志遠可能是被毒物咬傷了,于是找來繃帶緊緊地扎在他胳膊上,然后吃力地把他背起來往外走。等救護車趕來的時候,兩個人已經把何志遠弄到大門口了。
由于吳辰指出何志遠很可能是被悉尼漏斗網蜘蛛咬傷,醫生及時地進行對癥治療,幾個小時后,何志遠終于脫離了危險。
在此期間,蘇菲接到何麗質的電話,匆匆趕來醫院。一見到何志遠,便泣不成聲,自責不該賭氣外出。何麗質和吳辰見狀,都悄悄地退了出去。
第二天早晨,何麗質回到家時,小秋正在招呼客人,原來是通訊公司派人來修電話線了。何麗質忽然想起,幾天前自己屋里出現毒蜘蛛時,電話也曾不通,便問維修工:“師傅,電話三天兩頭地打不通,究竟是怎么回事?”
維修工說:“電話線被人用利器割斷了,你們家不是得罪什么人了吧?”
“哪里,我想一定是哪個搗蛋鬼的惡作劇。”何麗質嘴里這樣說著,脊梁骨上卻冒出一股寒意。
三天后,何志遠出院了,一回到家,他就把自己關在恒飛生前的房間里,一個下午都沒有出米。傍晚時,傳米一陣輕微的敲門聲,他覺得奇怪,家里人都知道,他在這個房間里的時候是不允許別人打擾的,是誰這么不懂規矩?心里雖然不悅,但他還是說了聲“進來”。
來人是何麗質,她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一剮欲言又止的樣子。
“是麗質啊,有事嗎?”何志遠問。
“叔叔,有一件事,我還沒來得及告訴您,在您去泰國的時候,我也差點被毒蜘蛛蜇了。”何麗質把那什事情的來龍去脈詳細敘述了一遍,最后說道,“最奇怪的是,兩次毒蜘蛛出現時,都是只有當事人一個人在家,而且電話線都被人割斷了。”
何志遠沉吟了一會兒,說:“我知道了,這件事我會處理的。”
何麗質悄悄退了出去,在她關上房門的時候,眼角的余光看到一個人影在樓梯角一閃,隨即消失了。因為走廊上沒有開燈,她沒看清那個人影是誰,心里不由得一緊,是誰在偷聽自己和叔叔說話?
蜘蛛飼養盒
第二天上午,何麗質和吳辰正要外出,剛丁老張沖著吳辰喊道:“吳辰,你過米一下!”
吳辰跑過去,和老張說了幾句話,老張遞給他一個金屬盒,吳辰捫‘開看了一眼,就捧著盒子上樓了。
何麗質站在荷花池邊,見吳辰久久不下來,就上樓去找他,剛走上樓悌,就聽到二樓走廊上傳來吳辰的聲音:“一個鐵皮盒子有仆么好看的?”
然后是蘇菲的聲音:“既然只是一個鐵皮盒子,你為什么不讓我看?”
何麗質來到二樓時,何志遠也從三樓走下來,問道:“怎么回事?”
吳辰沉默了一會兒,終于說出事情的始末。原來,今天早晨老張在花園除草時,發現一棵月季花下埋著一個金屬盒。老張見那個盒子很漂亮別致,正猶豫著要不要扔掉,正巧吳辰和何麗質出來了,就把盒子拿給吳辰看。吳辰因為急著出門,想等回來以后再處理那個盒子。
何志遠說:“就這么一點小事,也值得你們娘倆在這里爭執?”
蘇菲說:“我也是剛才站在窗口,看到老張在花園里拿著一個盒子端詳,覺得那個盒子很像一種特殊容器,所以想求證一下,如果是我看走了眼,丟垃圾堆里就是了。”
吳辰見何志遠和何麗質都在看著他,無奈地皺了皺眉毛,走進自己的房間,幾個人隨后跟了進去。
盒子就放在吳辰的書桌上,做工精致,花紋美麗,盒子蓋上有幾個小孔,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蘇菲走過去,把盒蓋打開,只見里面鋪了一層棕色的似土非土的物質,上面還放著一個小海螺。
何麗質“咦”了一聲,說:“這不是我上次在海灘上撿到的那個海螺嗎?怎么會在這里?”
那是一個淺紫包的海螺,周身散發著珍珠般迷人的光暈,是何麗質和吳辰去海邊玩時撿到的。當時,何麗質一下子就被海螺吸引,撿回家米,放在她的梳妝臺上。
何志遠并不關心那個海螺,他對這個金屬盒產生了興趣,問道:“這里面是什么東西?怎么盒蓋上還有小孔?”
蘇菲淡淡地說:“這是蜘蛛飼養盒,盒子里鋪的是揶土,盒蓋上是排氣孔。”
“蜘蛛飼養盒?”何麗質驚訝地問,“蜘蛛……也能飼養?可是,我的海螺怎么會在里面?”
蘇菲冷冷地看了何麗質一眼,說:“你真的不知道嗎?飼養蜘蛛需要給它放置一個遮蔽物,供它藏身。”
何麗質感覺到蘇菲日光的銳利,一時之間腦子里亂成一團,理不出一點頭緒,只是喃喃地說:“我不知道,不是我……”
蘇菲不再理她,轉頭對何志遠說:“把這個盒子拿給警察化驗一下吧。”
何志遠看了何麗質一眼,有些猶豫地說:“不過是個盒子,沒必要小題大做……”
蘇菲堅持道:“你已經被毒蜘蛛咬傷過,現在事實擺在眼前,那并不是意外,怎么能不調查清楚?”
何麗質這才意識到,她的海螺之所以出現在蜘蛛飼養盒里,是有人想陷害她!她看了看叔叔,又看了看吳辰,前者的目光中充滿猶疑,后者卻在低頭沉思。何麗質當即打定主意,堅定地說道:“我同意把盒子交給警察。”
見何麗質態度如此堅決,何志遠點頭同意了。
當天下午,市局刑警隊的副隊長孫建軍來到何家。一進門,他就開門見山地說,技術人員在盒子里面發現了悉尼漏斗網蜘蛛的排泄物,確定這就是飼養毒蜘蛛的盒子。另外,他們還在盒子里面的海螺上發現了幾枚指紋,經鑒定,指紋屬于同一個人,因此,需要提取何家所有人的指紋回去進行對比。
何麗質沒有說話,默默地伸出自己的手,其余的人也都相繼伸出手來。
對比結果很快就出來了,留在海螺上的指紋,竟然屬于吳辰!
當警察要帶走吳辰時,蘇菲歇斯底里地喊道:“不!這不可能!那枚海螺是何麗質的,她自己都承認了,上面怎么會有吳辰的指紋?一定是你們弄錯了!”
吳辰看了母親一眼,平靜地說:“媽,你別說了,是我干的。”說完,他就頭也不回地跟著警察走出屋子。
蘇菲一下子癱坐在地上,何志遠扶住蘇菲的肩,想安慰她,蘇菲一下子甩開他的手,爬起身,跑上樓去了。
對于這個結果,何麗質也不能置信,她對叔叔說:“叔叔,一定不是他!我不相信吳辰會干出這種事!蘭花螳螂是他送給我的,如果他要害我,干嗎把蜘蛛的天敵送給我飼養?再說,您也是被他送到醫院的,他如果要害您,干嗎還要送您去醫院?”
何志遠輕輕搖了搖頭,說:“世情險惡,人心叵測,親眼看到的,也未必是真相。”
“可是,他為什么要害我們?他沒有動機呀!”何麗質急得幾乎哭出米。
何志遠嘆了口氣,意味深長地說:“動機?他未必沒有。”
當天下午,何志遠就做出一個讓何麗質大吃一驚的舉動,他立了一份遺囑,在他死后,把他名下所有的財產全都留給何麗質。何麗質在驚詫之余,陡然問明白了叔叔那句意味深長的話,這,難道就是吳辰謀害自己和叔叔的動機?
比翼連枝當日愿
還有兩天就要升學了,何麗質惆悵地坐在蓮花池畔,看著池里的金魚發呆。
曾經多少次,吳辰陪自己坐在這里乘涼,講笑話逗自己開心,他看上去那么真誠善良,那么情深款款,怎么會做出謀財害命的事情?
正獨閂胡心亂想,一只蟋蟀在她面前跳過。何麗質下意識地伸于捏住,義想起蘭花螳螂已經沒有了,她再捉蟲子也沒有用處了,于是把手松開,蟋蟀一下子跳進草叢里,不見了蹤影。就在這一瞬間,何麗質心里忽然一亮,站起身來朝屋里跑去。
在三樓蘇菲的臥室門口,何麗質敲了敲門,屋里沒有動靜。她推門而入,蘇菲正伏在寫字臺上寫東西,聽見有人進來,并沒有回頭。
何麗質輕聲咳嗽了一聲,說:“那天早晨,我看見嬸嬸在花園里捉昆蟲。當時,我以為嬸嬸也喂養著蘭花螳螂,可是,吳辰曾說,總共只有兩只蘭花螳螂,一只給了我,一只給了他的昆蟲學教授。那么,嬸嬸捉蟲子喂什么?”
蘇菲沒有回應。
何麗質繼續說道:“吳辰沒有作案,這一點,我清楚,你也清楚。我聽說,有一種蜘蛛叫做黑寡婦,因為雌蜘蛛在和雄蜘蛛交配后,會把雄蜘蛛吃掉。可是我不知道,雌蜘蛛會不會把自己的孩子也吃掉?”
蘇菲猛然轉過身來,咬牙切齒地說道:“你少在我面前裝好人!如果不是因為你的到來,我怎么會下此毒手?如果不是為了救你,吳辰又怎么會被警察抓走?”
何麗質愕然了,蘇菲的第一句話,她聽明閂了,但是第二句話,她卻想不出米是什么意思。
蘇菲恨恨地說:“蜘蛛飼養盒里的海螺,是我親手從你房間里拿走,放在盒子里的,可是,上面的指紋卻是吳辰的,難道你還不知道吳辰為你做了什么嗎?”
“原來這一切都是你做的!你想嫁禍給麗質,可是被吳辰發現了,吳辰為了替你頂罪,擦去麗質的指紋,把自己的指紋留在上面。”說話的是何志遠,他不知什么時候來到了蘇菲的房門口。
蘇菲冷笑道:“是我做的。你沒有做到對我的孩子視如己出,也就不能要求我對你死心塌地!”
聽到蘇菲這句話,何志遠沉默了。他和蘇菲結婚后,蘇菲也曾為他懷過孩子,可是,卻因為一場意外而流產了,從此再沒有懷孕。雖然他們跟前有吳辰,可是在何志遠心里,那畢竟不是自己的親骨肉。于是在何麗質的高考成績出來后,他極力勸說何麗質的父親,讓何麗質來廣州讀大學,以便將來繼承自己的產業。他也并非沒有為蘇菲母子考慮過,他把何麗質的房間安排在吳辰臥室旁邊,是為了什么?他讓吳辰整天陪著麗質一起游玩,又是為了什么?還不是想給他們倆創造朝夕相處的機會,希望他們以后能結合在一起嗎?之所以沒有太著于痕跡,只是不想讓孩子們意識到他們的感情已經和利益聯系在一起。他的良苦用心,蘇菲為什么不明向?想到這里,他對何麗質說:“你先出去一下,我有些話想和你嬸嬸說。”
蘇菲制止了他:“不用說了,你的心思我都明向,但是,我不愿意讓我的兒子依附于別人。我始終覺得,如果你是真心愛我,就應該把我的兒子視如己出,可是,你寧可讓一個很少謀面的侄女來繼承你的家產,也不愿意讓我的兒子做你的繼承人,這讓我氣憤,更讓我難堪!于是,我托一位持有外交護照的朋友,回國時幫我帶回了幾只漏斗網蜘蛛,為了掩蓋我行兇的目的,我請他同時帶回來幾只蘭花螳螂,說是給我讀生物系的兒子作研究。讓我沒想到的是,這蘭花螳螂日后競成為我毒害何麗質的阻礙,這只能說是人算不如天算。你在泰國突然發病讓
術世事廣掃描人性深透視術你不能再等待,你急切地想要立遺囑,我知道攔不住你,可是又不能任由事態發展下去,我只好對你下手。”
何志遠傷感地說:“是我的思想太狹隘了,我沒有去體諒一個母親的心。在金錢面前,我們倆的感情沒有經受住考驗,這是我們的不幸,好在孩子們沒有承襲我們對于金錢的執迷。吳辰寧肯自己替你頂罪,也不愿意讓何麗質蒙冤,何麗質則想方設法地為吳辰開脫,盡管吳辰自己已經認罪,她仍然不肯相信,不肯放棄。孩子們水品般透明的襟懷,根本容納不下塵世的貪婪和罪惡,是我們太自私了!”
蘇菲也有些傷感,她嘆息道:“孩子們根本沒把何家的產業放在眼里,我們麗個,枉做小人了!”
說完這句話,蘇菲拿起電話拔出一個號碼,何麗質看得分明,那是報警電話:110。
蘇菲囚故意殺人未遂罪被捕入獄。在她臥室的書桌上,留下一張短箋,上面寫著一首納蘭性德的詞:
人生若只如初見
何事秋風悲畫扇
等閑變卻故人心
卻道故人心易變
驪山語罷清宵半
淚雨霖鈴終不怨
何如薄幸錦衣郎
比翼連枝當日愿
(編輯:劉俠風插圖:安玉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