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瑤:從來媚眾第一人

《新還珠格格》最近在各大衛視連環播出，好不熱鬧。辦公室的大小婦女們追著看，看了這臺，又去看那臺，邊看邊罵，白天罵了，晚上回去又看。

瓊瑤也真是牛人，以前的作品要么“現代言情”，要么“古裝言情”，這一次搞了個“古裝勵志青春搞笑言情”，硬是把一群粉絲鯁得直翻白眼，晃得一愣接一愣，連我這個金庸迷也倒戈一把，被巨大的磁場所吸引，轉頭向她靠近。

老版的《還珠格格》，當年看過首播。記得也是夏天，一家人坐在院子里，對著21英寸的彩電，看小燕子、紫薇、五阿哥吵吵鬧鬧、悲歡離合，倒真是給庸常的日子增添了不少開心。

后來重播《水云間》，正是青春朦朧期，偶遇之下，一看不可收拾，視陳德容版杜芊芊為夢中情人，一時對瓊瑤也迷戀起來，《青青河邊草》、《鬼丈夫》，反正她的電視劇從來就是熒屏大戶，少不得一部接一部地看。

真正接觸瓊瑤的小說，倒是稍后的事情。兩千年之后，一個人獨居某城，極度無聊下，讀完了金庸，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又在租書店里看《煙鎖重樓》、《幾度夕陽紅》、《月朦朧鳥朦朧》之類，甚至還讀完了一整套的《還珠格格》和《蒼天有淚》，談不上喜歡，不過以往看電視劇帶來的美感卻被消磨殆盡。瓊瑤小說的簡單讓人簡直無法接受，而情節的重復更讓閱讀少了太多新意。現在看來，她最大的問題是只有故事，沒有人物，這讓其作品變得單薄。更讓人不滿的是，小說中大多數人物都可以在另一部作品中找到影子。男主角相貌好，才氣佳，女主角溫柔漂亮，他們之間上演一場多角戀愛……

好在文字變成影像，演員的表演增加了人物的立體感，極大滴彌補了瓊瑤的不足。也正因為小說的簡單，讓影視表演者有了更大的發揮空間，可以說瓊瑤的成功，不是一個人的成功，而是劉德凱、劉雪華、秦漢、林青霞、馬景濤、陳德容、趙薇、林心如……一代代瓊女郎、瓊男星們合作后的使然。瓊瑤不是一個人在戰斗，是一幫人在戰斗。

當真是成也電視劇，敗也電視劇，收視率的居高不下讓瓊瑤樂此不彼，不斷迎合流行文化市場，創作出大量應時應景的作品。

從某種程度上可以說，瓊瑤的最好時代已經過去了，她是被一個時代造就而成的，儼然時代造就了浩然、楊朔、劉白羽等人。瓊瑤走紅的歲月，意識形態控制太多，只有她的作品津津樂道于兒女恩怨、男歡女愛，不寫政治，不寫家國，不寫崇高，不寫抱負。那個時代，是張恨水仙逝多年的時代，是張愛玲遠走他鄉的時代，于是那個時代成就瓊瑤、金庸、古龍。

和金庸、古龍的風靡一樣，“瓊瑤熱”歷時之久、影響之大，也是大眾文化中罕見的現象。但與金古不同，瓊瑤雖然有那么多人喜愛，卻好像沒有贏得多少敬仰。金庸已成“文化大師”，而瓊瑤卻一直貼著通俗言情小說的標簽。在文學界，瓊瑤從來沒有得到過什么評價，評論家們幾乎一直處在對其集體失語的狀態，從而讓瓊瑤一直成為大眾文化現象，而非文學現象。

同樣寫情，瓊瑤和張恨水相比，就能發現她的小說除了愛和情，就沒有深度了，因此顯得干枯、無聊、缺乏新鮮空氣和營養。而張恨水卻借托愛情寫了一個時代，寫了一個社會，寫了人性、人情、寫了蕓蕓眾生的一個人間。

市場大，未必一定好。說到底，瓊瑤只是個文化商人或者市場小說家，她在制造屬于她的文化飲料和文化快餐。

我至今還記得林青霞演《窗外》時的樣子，雙手托腮，仿佛一朵蓮花綻開；也記得陳德容捏著辮子發梢，一低頭的嬌羞，轉身而逃的豆蔻年華。瓊瑤的小說，盡管看了那么多，卻只剩一片模糊、混混沌沌，仿佛一個字也沒讀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