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鳳仙花

去商場購物獲贈一張美甲券，拿著這張小紙片兒心里很惶惑，多少年沒關心過自己的指甲了？是從走上講臺那天開始還是從出嫁離開母親的那天起？

“請把您的雙手打開，平放。”漂亮的美甲師這樣提醒我。我看到我面前的工具筒里放著各色各樣細巧的美甲工具，陳列架上也擺滿了五顏六色的美甲油，還有形態各異、花樣繁多的實物圖案造型。旁邊的美甲書上推介有花鳥蟲魚等圖畫……真讓人眼花繚亂，應接不暇。

又進來一位和我年齡相仿的女士，只見她伸出纖細美麗的腳讓美甲師打磨裝扮，她靠在椅子上一邊等待一邊喝著茶。在舒緩的音樂聲中，我看到她那十個腳指甲漸漸變成了粒粒石榴紅的寶石，上面還盛開著淡藍色的小花，旁邊點綴了幾粒晶瑩剔透的水鉆，在驚羨之余我笑了。美甲師問我笑什么？我說為女人追求美的執著、精細而笑。您以前沒護理過指甲嗎？哦，有的，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做姑娘時，母親愛種鳳仙花，女人愛用鳳仙花來包染指甲，所以這種花又叫指甲花。在晴好閑暇的日子里，母親帶我和妹妹去園里采來曙紅的鳳仙花，掐去花托，把軟紅如綢的花瓣放進小酒杯里，用一小塊冰糖般的明礬輕輕搗，直到花瓣變成花蓉，沁出曙紅色的汁液。然后平放雙手，用縫衣針挑花蓉小心翼翼地敷在每一片指甲上，靜靜地待上十五至二十分鐘，母親來掀開花蓉，欣喜地看到曙紅的指甲配在青春的纖手上，顯得那么協調、雅致、美麗。

回家發現年近古稀的母親又種了許多鳳仙花，那些花是改良品種，花朵大而繁復，色彩艷麗豐富，有粉色、曙紅、玫紅，也有桃紅。有一株竟然開出了雪白、粉紅、淡紫好幾種顏色的鳳仙花，取了一個吉祥的名字叫“五彩鳳仙”，算得上鳳仙花中的極品。我驚喜地逐一欣賞著，與母親一起回憶曾經的美好，感嘆著時光之河不能倒流。母親突然提出要用桃紅的鳳仙花為我染指甲，我一愣，看著剛剛經過美甲師護理的指甲，看著母親那雙渴望的眼睛，毫不猶豫地伸出雙手，靜靜地享受著老母親為女兒敷染紅指甲的幸福，讓疲累的心浸泡在博大而溫暖的母愛海洋里，眼淚止不住滾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