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院里我看到手機的屏幕上急促地跳動著老公的號碼,閉上眼睛我都能想到他那張氣急敗壞的臉。
優雅地撩起那縷散落下來的發絲,我安然地接聽:怎么回事?爸不在家,飯也沒做,你跑哪去了?
老公,我在陪小妹看《建黨偉業》,爸去會一個老戰友了,晚飯只好委屈你叫外賣了!
噢!那散場前給我打個電話,我去接你們。
我用了一個很瀟灑的動作將手機滑進了坤包,以表達我心中的竊喜!
老公就是這么個火焰山性格的人,但我身邊坐著的小姑就是那個持著巴焦扇的公主。沒辦法,婆婆早年因病去世,家里唯一的這么個老姑娘就得到了他們父子倆特別的寵愛,以至于寵到老公看了近一個排的女朋友都被她PS掉了。說起來是個故事,聽起來像個事故。
剛結婚那會兒,小姑沒少給我設卡,早上我做飯,她不起來吃,等到我晚上回來時,她的早飯跟中飯的垃圾都擺在桌子上呢,當然也缺不了西瓜籽、桃核、亦或小零食的塑料袋……
最可恨的是有一次我收拾時發現有個袋子里還剩幾粒類似果干的東西,扔了可惜,順手就入了嘴,然后一起打掃了。
后來老公跟我談,說以后別吃小妹的零食,那是她同學父親從國外帶回來的,挺稀罕的物件,當嫂子的就別爭這口嘴了。
當時就氣得我噼里啪啦地掉眼淚,老公看到我如此委屈,徑直去超市提了一大袋子小零食回來,結果撞到剛回家的小妹,哥!你對嫂子可真好,二十多年了,你從來就沒這樣慣過我!
那打以后,我有經驗了,哪怕我扔她的一張餐巾紙,都要把她叫出來問一下。雖然有點過,但我態度好,小妹!你看這個袋扔了吧!真不愧是法國東西呀,連包裝袋都這樣精致,小妹就是講究人呀!
嫂子,隨你的便!
在得到了小姑的令箭后,我才敢處理,儼然一副受氣的小媳婦模樣。
當然,我也有愜意的時候,那就是閑暇時逛淘寶,但CEO老公卻總是用一副不屑的神情來稀釋我僅有的這一點快樂:都是些小青年才在網上淘垃圾呢,接受完輻射再去美容,實在是不像你這樣高智商人干的事!
輕蔑地瞥了他一眼,我溫柔地喊:小妹!我在網上看到你上次吃的外國零食了,嫂子給你郵幾袋吧?
小妹像陣風似的飄到我身邊,對!嫂子,就是這個!上次嫂子也不知道,把你的東西給吃了,這次多買幾袋算是給小妹賠罪。
小妹靠在電腦前,那眼神仿佛是吸鴉片的人又看到了煙火……老公無奈地摸了一下小妹的頭,以后少吃這些東西,外國的也一樣有垃圾食品!
我像阿通木一樣卡通般地朝著老公眨了眨眼睛,他被我氣得轉了兩圈后,去了客廳。
從此,我便跟小姑成了逛淘寶的死黨,相互給意見的同時也難免相互臭屁:啥眼光呀?相中這東西,當初我哥是怎么看上你的呢?
老公是年輕人,很好融通,事實上我的那點小心思都逃不出他的慧眼,只是看在我是真心待他妹妹的份上,他便不計較了。
可公公不同,公公退休前是上校,來往的戰友都是將軍級別,性格硬朗霸氣,向來說一不二,但與小妹,是有區別的,別看他跟老姑娘說話時也一樣不客氣,但過后總會將老公或我叫到跟前,用迂回戰術滿足小妹的種種無理要求!
畢竟,沒有什么比一個健康的姑娘更讓父親驕傲與滿足的了。因為母親去世那年,小妹只有14歲,瘦干弱小,父親就打算把她過繼給一個家境富裕的老戰友,結果大人商議此事的時候讓小妹知道了,正值青春期的孩子,她想不通媽媽沒了,爸爸為什么就不要她了……因此得了抑郁癥,打那以后,公公就覺得對這個孩子特別愧疚……
所以除了那年小妹要養寵物一事,其他事,父親都是依著她的。當時就是小區里盛行養寵物,小妹便跟風。可公公不喜歡,他的理論是現在年青人根本不懂得幸福的來之不易,享福享大勁了,不好好干革命工作,還侍候起貓狗了,又買衣服又購寵物糧的,讓他痛心和厭惡!
可是,老一輩打下江山,不就是讓下一代享受的嗎?其實,我也特別喜歡小狗,尤其是那種雪白的絨乎乎的薩摩耶,一條奧系純種的至少要3000元錢,可錢我是不想自己出的,狗也沒有棲身之地,真是想侍候都沒權利呀。
不過,17樓的龔子寒,他家有這樣的一條狗,特別可愛,關鍵他是小姑暗戀的對象……
小妹呀!今天碰到龔子寒了,他還問你了呢,說你要養一只薩摩耶,養了沒有?
哎呀!我當時是隨便說的,再說爸也不同意,他說連自己都養不好,養什么狗!
我用余光斜睨著小妹不作聲響,小妹詫異地扭過頭,望著我壞壞的笑容,她怒視:保證又有什么餿主意了,趕緊說,否則,我告訴我哥換了你!
你是不愿意理他,可你管不了他的狗愿意理你的狗呀!再說了,只有有能力把狗養好,以后才有可能把孩子養好!
說完我立刻從沙發上跳起往臥室里逃,恰巧與剛拉開門的老公撞個滿懷,小妹在后面追著討饒:哥!管管你媳婦,她欺負你親妹妹!結果可想而知,兄妹倆個配合默契的撓撓了我的癢癢肉。
哎!有血緣關系的才是嫡親呀!但有的時候,有的事,嫡親的也要用委托人來解決!
老公就委托我去跟公公談心,可是坐在上校的對面談思想工作,我還真沒那勇氣,但寫文章我擅長呀,于是用電子郵件給樓下的公公寫了一封長信,主題是我們要連手為小妹鋪一條通往幸福的路……
一個星期后,小妹抱著“小白”開始在院子里跟龔子寒聊天了……
半年以后,龔子寒已經跟小妹談論婚期了,摸著那只薩摩耶,我跟小妹攀談:你說你跟龔子寒走到一起,我算是個很重要的角吧?算紅娘嗎?
算!它!小妹指著我懷里的“小白”狂笑。
我中彈般的耷拉下腦袋,痛苦地閉上雙眼撇著嘴,沒等哭聲傳出去,小妹輕輕地捧著我的臉親了一下:嫂子,你不是我的紅娘,你就是我的親娘!
我忍都沒忍住,就哭出了聲……還是小妹安慰我:我也要做嫂子了,才知道你的不易,昨天,龔子寒那個在澳洲留學的妹妹回來了,一看到她出言不遜的樣子,我突然想起當年的我,對不起,嫂子,那時候我不懂事,從今以后我知道我該如何待你了,那就是像對我親娘一樣尊敬你;我也知道該如何做嫂子了,那就是像你對待我一樣待她!”
“嗷嗷”我們只管煽情了,結果夾疼了懷里的“小白”,它叫喚著逃了出去,我用手揩了一把眼淚感嘆:哎!人跟狗一樣啊,哪舒服往哪兒跑!真是不中留呀!
小妹立刻雙手插腰又抖起了往日的威風:把我跟狗比呀?是不是又想讓我哥換你啦?而后又迅速變換了一個姿勢:他要是敢換你,我就把他換掉!小妹伸著手指,揮著胳膊的樣子真的有點上校父親的范兒!
突然間,我想起了國共合作,其實都是自己人,如若當年變成同盟黨,是不是就像我家一樣皆大歡喜;分道揚鑣,難免有敗有傷,棲在孤島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