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格已死

現在NBA基本沒什么太具風格的主教練了，除了在斯臺普斯中心繼續玩票的神棍菲爾·杰克遜，就只能剩下馬刺隊的波波維奇苦撐一下NBA教練團的面子了。

當然你肯定會列舉出像道格里弗斯這樣優秀又極具個性的教練，但我說的是那種混跡聯盟很多很多年，有著自己商標和風格，而且經歷一個又一個時代的沖刷依舊魅力不減的教頭，哪怕他們其中不乏招人討厭的，但他們的確是讓NBA教練的氣場始終和球員并駕齊驅。比如說，帕特·萊利那如同教父般的阿瑪尼風范(邁克爾道格拉斯甚至在其奧斯卡影帝獲獎影片《華爾街》中抄襲了帕特萊利那像是被牛犢子舔過了的發型)，喬治·卡爾數十年如一日的特立獨行，菲爾·杰克遜看似故弄玄虛、但裝13道行后無來者的禪機……

如今場邊那些年輕的面孔，已無法勾起我們對NBA教練們昔日風采的神往與膜拜，總覺得少了些什么，卻又說不出口。隨著NBA進入速食時代，教練的頻繁更換已經讓人習以為常，那些鋼鐵般的教頭在場邊聲嘶力竭或者氣定神閑的時代已經遠去，教父遠去，個性已死。

我一直覺得，老尼爾森2010年離開勇士，是NBA教練團風格漸逝的一個顯著標志。老尼爾森是那么的特立獨行，他執教的勇士完全不似一支功利的NBA球隊，不停地投三分，跑轟……老尼爾森是一個科學怪人，你不要寄希望于他能墨守成規，因為老尼爾森就是那種希望求變的鬼才，這更能激發起他導演比賽的滿足感，甚至有時候，比賽勝利都不是他追求的。就像老尼爾森在雄鹿隊執教時，他居然會安排馬奎斯·約翰遜打大前鋒，西德尼·蒙克里夫低位進攻。總之，老尼爾森執教的任何球隊都很恐怖。但他不是在玩積木游戲，老尼爾森具有超高的執教天賦，因為他會隨時作出變化，這在季后賽中會非常令人頭痛。2007年，老尼爾森帶領的勇士，一頓正反王八拳擊敗了貌似進退有據、強大的小牛，上演現代版的“黑人”奇跡，就是一個很令人震撼的閃回。因為離經叛道，所以令人難忘。老尼爾森就像《灌籃高手》里豐玉高中里的那個老教練，永遠被那些他曾執教的弟子銘記著。馬努特·波爾在天堂里會說：“嘿，我也是可以投三分的。”

其實不只是老尼爾森，斯坦·范·甘迪在2007年離開火箭轉而擔任解說員，很多人當時都沒有意識到聯盟就此失去了什么。很簡單的道理，現在還有哪位主教練可以在球員斗毆時身先士卒地去拉架?本賽季，拉里·布朗本賽季在被喬老爺免職后，就此宣布他將回到NCAA執教。“我再也不會回來了!”這句潛臺詞的意思是，那個曾經以不信任新人著稱，和艾弗森寫就了一段愛恨纏綿的紐約老爺子，以后就只能生活在我們的回憶里了。相比之下，即將回到田納西州擔任主帥的現凱爾特人隊助教勞倫斯·弗蘭克，就無法引起我們內心這么多的震撼。雖然弗蘭克曾創下北美體育史上菜鳥教練最長的連勝記錄，但他的歷史積淀還不夠。那什么才是我們衡量一名NBA主教練資歷的硬性標準呢?至少得執教20年吧。另一個不無促狹的標準是，如果你的膀胱不曾出現問題，就難以被打上功勛教頭的烙印。

現在想想，杰里·斯隆的離去就像是一面旗幟的倒掉，令人痛惜不已。很多人感受不到斯隆強烈的個性，那是因為斯隆的個性是所有教練個性的綜合體：兢兢業業的責任心，對籃球無比的熱愛，對自己戰術迷信般地信奉和堅持，不同的是，斯隆執教一支球隊足足23年，卻以一種“敵國破，謀臣亡”的悲愴方式終結，而不是一個農民辛勤勞作一片林蔭的嘉獎。但在最后離開猶他時，斯隆卻以一種最具個性的方式離開。這份遲到的救贖，令人感覺既痛快又迷惑。

在NBA一直流行著這樣一種說法：真正偉大的教練是不懼怕教練殺手的。但遺憾的是，我們看到斯隆的“憤然離去，揮揮手，不帶走一絲云彩”，看似已經很決絕了，但放到以前，那些極具風格的老教頭們，完全有更為凌厲的解決方式。不服可以一對一，主教練單挑球員，這在以前并不新奇。

有誰能收拾得了張伯倫?答案是阿列克斯·漢納姆，一位NBA的骨灰級偉大教練。當時漢納姆初任76人隊主教練，面對狂妄的張伯倫，漢納姆毅然要求他改變打法，把球隊利益放在第一位。可當時的張伯倫哪能買這個老家伙的帳，在一次訓練中，兩人從吵嘴架發展到要到球館外單挑解決。當時身高達2米的漢納姆搶先拉開場子，擺好陣勢，自然，一眾隊友哈爾·格瑞爾、比利·坎寧安和瓦利·瓊斯不能在一邊看笑話，他們蜂擁而上，才化解了一場干戈。然而此后張伯倫真的被漢納姆的魄力震懾了，此后他開始認真轉換角色，當年就拿到自己的第一枚總冠軍戒指。“我當時其實可以輕松擺平漢納姆的……”雖然嘴上這么說，但后來正是在張伯倫的大力引薦下，漢納姆才在1998年進入籃球名人堂，可見張伯倫對主教練的敬佩之情。再舉一個例子，已經過世的“紅衣主教”奧爾巴赫同樣脾氣火爆。他最喜歡說垃圾話，甚至在1953年自己出版的著作中，就將球場上講垃圾話的方式和技巧單獨列為一章加以陳述。在凱爾特人王朝期間，他對手下的球員極其暴力，經常把隊里一群大腕罵得灰頭土臉。像比爾·拉塞爾有賽前緊張嘔吐的習慣，結果有場比賽前他沒吐，結果被“紅衣主教”一路追罵著去洗手間吐了才被準許回來。甚至到了花甲之年，奧爾巴赫在凱爾特人主場迎戰76人隊的一場比賽中還動了武。當時雙方球員在場撕打了起來，結果奧爾巴赫撇掉拐杖就沖了上去，連西服都扯壞了。

而近年來，薩姆·米切爾也是非常強硬。他經常在按摩床上和自己手底下的球員單挑，不但把卡特打服，甚至還把“街球王”阿爾斯通罵哭過。只是時代標簽，在如今這個球星能駕馭主教練的時代，米切爾的做法已不受待見了，不久后因為猛龍隊戰績不佳，米切爾就被免了職。只是我們看到，在米切爾走后，多倫多似乎就再也沒有一位令人印象深刻的主教練了。

好吧，菲爾·杰克遜早就說他鐵定要在下賽季退休，這對聯盟是一個非常大的震動。他擅長駕馭明星球員，是聯盟眾所周知的秘密，但能把喬丹、羅德曼、科比都收拾得服服帖帖，這也許只用一句“故作玄虛”，是難以交代過去的。在上一次離開湖人時，杰克遜曾在書里把科比攻擊得服服帖帖。此外，在公開場合大肆丑化阿德爾曼，并在自己訓話時讓德高望重的杰里·韋斯特滾蛋……我想像不出現在的NBA主教練們，還有誰敢于做到這點。你可以不喜歡斯坦·范·甘迪，但他敢于和NBA高層對抗的這份勇氣，你得佩服。那么，現在你還能在現役主教練中，找到這個有此等個性風骨的人嗎?恐怕很難，但有一個人你不能忽略，他就是近年來一直被按在馬刺助教席上的PJ卡列西莫。在以前，卡列西莫曾以魔鬼式的訓練和無情的謾罵聞名，并因為引來了斯普瑞維爾對他的鎖喉。雖然近年來他的脾氣已經溫和了不少，但卡列西莫深諳舊式NBA主教練的行事方法和準則。一旦波波維奇離去，卡列西莫應該是我們最想看到的那個上位者。那么帕特·萊利呢?他允許喬丹的23號球衣在自己的主場退役，同時不允許一個球員在自己的主場拿下40分。個性、獨裁、霸權、謀略，他是這個時代最偉大最有品位的主教練。一旦他不能容忍熱火不堪的戰績，也許萊利會選擇再次出山的，那也可能是我們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

那么，為什么NBA主教練越來越缺少個性了呢?不是個性沒有了，而是有個性的主教練都難以在NBA生存。

1 環境不允許。NBA球員會在以后萌生出越來越多的“考辛斯”這種大逆不道的年輕胚子，年輕球員對于主教練的沖擊是十分大的，他們比艾弗森還要個性，卻可能沒有艾弗森的那種義薄云天。他們會在場上和教練大打出手或者惡語相向，而在場下他們也不會和顏悅色地去和解。這是一個時代的產物，尊重和個人利益比起來，教練顯然就不值錢了。也許遲早有一天。美國的高中、大學教練也會失去權威的。

2 NBA主教練們越來越臉譜化。在聯盟主席大衛·斯特恩的歸攏下，球員的個性越來越少見了，而這種風潮也波及到了教練團。必須西裝革履，上位需要有嚴格的等級制度……教練們就像是打工族，天天打卡上下班，有些雷池是不能逾越的。所以在場邊大喊大叫，這都不叫個性。況且現在NBA主教練更換的這么頻繁，連那些傳奇老帥捧的都不是金飯碗，更不用說那些普通貨色了。現在教練的大環境是：你帶隊帶的好了，是本分，帶的非常好了，給予一些口頭表揚，帶的不好了，實質性的懲罰就會接踵而至。教練不愿意再去惹麻煩，特別是那種想要，在自己執教的球隊退下來之后謀求一官半職的人來說，得罪人的事情他們是不干的。就連里弗斯這樣的現役最有威望的教練之一，在批評綠軍的方式上也能引起球員不滿。所以教練不僅僅是打工的，有些還是要飯的。

3 頂級球員對教練的統治。喬丹曾讓科林斯一度看起來像個廢物一樣。這樣的事情在以前雖然談不上屢見不鮮，但是也已經隨著時代的推進變本加厲。怎樣面對頂薪球員，是教練最需要做的事情，因為沒有那么多菲爾·杰克遜、波波維奇或者喬治·卡爾，教練已經淪為了弱勢群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