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變

2011年的季后賽在即。德懷特·霍華德的裂變也在即。

很多人都沒有把魔術隊列為奪冠大熱，如果這種預測沒有荒腔走板的話，那意味著霍華德很可能在季后賽半決賽后就打包回家。雖然霍華德擁有一個2012年的球員選項，但他完全可以在今年夏天跳出合同，成為一名自由巨鱷。

霍華德說，他已經為季后賽準備好了，而且暫時不考慮2012，但如果一旦魔術隊的戰績令他看不清前進的方向，這場“魔獸”與迪斯尼樂園的侏羅紀之別，也會迫在眉睫。

輸給湖人的比賽，讓霍華德有了一個改變自己的契機。聯盟第一中鋒對霍華德而言更應該成為一個目標，而不是坐享其成的空名。拜納姆生生地在霍華德頭上摘下職業生涯最高的18個籃板(9次進攻籃板)，并且干凈脆生地給了“魔獸”兩次封蓋。這樣的場景，不由得令人想起2009年總決賽霍華德極為難堪的一幕——在首場的一次勾手之后，霍華德再無建樹，一直都在拜納姆的防守下和湖人隊的補防中疲于奔命。那時候，很多人都在指責霍華德打得不夠兇狠。

即便是這樣，霍華德全場還是拿到22分、15個籃板——這居然是“魔獸”很差勁的表現。事實上，本賽季霍華德打得非常棒，尤其在罰球上，今年霍華德也有了長足進步。現在“魔獸”在罰球時左手護球更加穩妥，右臂的三個直角——手腕、手肘和手臂之間的配合雖然還有些生硬，但貌似改善了不少。事實上，霍華德只要再罰進10球。就可以追平他在2007—08賽季的罰球記錄(529個)。還有八場比賽，這應該不是什么難事。

但相當一部分人對霍華德的表現還是不夠滿意，尤其是在一些表象的遮掩下就更是如此。“魔獸”還是能用籃板和蓋帽來改變比賽，那些看起來像是五尺幾寸小飛蟲般的對手，還是不免要在比賽中被霍華德狠狠抽打幾番。但值得關注的是，霍華德這種習慣性的統治力，本賽季已嚴重地被淹沒在凱文·樂福和布雷克·格里芬這些后起之秀的強勢數據下。但事實上，霍華德卻打出了進入聯盟七年來最好的賽季之一，場均得分(23.2)和搶斷(1.3)都來到職業生涯新高。如果樂福余下的比賽都不能打，霍華德的總籃板數極可能再次雄踞NBA之首。而且，由于在二月面對尼克斯和太陽時先后打出“25+15+5”(得分、籃板、蓋帽)的數據，他成為自2004年奧尼爾之后(3月15日對魔術，3月21日對雄鹿)達到這一高度的聯盟第一人。

我們應該注意到，人們如此忽略德懷特·霍華德的漂亮數據，是因為他的“穩定”。對“魔獸”來說，他單場拿到“20+15”，就像科比投中絕殺球那樣常見。是的，即使迎來像是對雷霆和公牛隊拿到的兩個40分這樣的爆發時刻，人們也很難做到奔走相告。這不是“魔獸”專美的時代，世界更關注的是樂福連續“兩雙”和詭異的外線能力，以及格里芬暴強的身體素質，這些都該讓霍華德陷入更深的思考。

在過去，霍華德的進攻能力總是備受詬病。作為EPSN最“喪盡天良”的毒舌，比爾·西蒙斯曾就“魔獸”的攻擊力做出了一番看似偏激又不失中肯的評價：“你見過德懷特那個級別的內線球員，有誰的腳步比他更差嗎?他就像一個只會唱一首歌的八音盒，而那首歌的內容就是‘我要右轉身，運一步球，起步，身體接觸，然后小勾手投籃。’很顯然，德懷特不會進攻。”

雖然霍華德認為在自己遭到對手的雙夾三夾時，再出色的低位腳步也很難派上用場，將球傳給隊友才是更簡單有效的得分方式，但他實際也默認了自己在這方面的確還有改進的空間。于是在2010年夏天，霍華德幾乎沒有在腳步上浪費一分鐘。他像小前鋒一樣全場瘋狂地折返跑，然后以接球擠進油漆區的方式來完成進攻。這樣努力的效果很明顯，霍華德幾乎只用了半個賽季就完成了之前他所有的擦板投籃總和。但也許做到這些還不夠，賈巴爾已明確表示打算提點霍華德幾招。

另外，我們可以從戈塔特突然爆發的態度上，充分感受到霍華德的強勢。很多時候，“魔獸”不但可以統治對手，也可以“統治”同位置的隊友。“我們彼此之間沒有說話，我們沒有握手，沒有交談，沒有說任何話。這很好，現在他和我各司其主，也都是成年人了，我也不再需要他”。戈塔特首先割袍斷義，這是不是可以從一個側面反映出霍華德對戈塔特在過去三年里的壓制是多么致命呢?

雖然兩人的對決最終以霍華德大獲全勝告終——“魔獸”充分證明了為什么自己是超級巨星，而戈塔特不是——但問題在于，你曾在其他的超級中鋒背后聽到類似的埋怨嗎?也許是霍華德的進步幅度過于細微，令他看起來遠沒有那么令人生畏，這和ESPN在賽季前把他渲染成金剛狼有著莫大差距。那么霍華德對勝利的渴望呢?他還是會無原則地釋放笑容。就在魔術和湖人隊的比賽前，霍華德甚至還嘻嘻哈哈地跑到杰克·尼克爾森身邊去和影帝研究他的眼睛。“我試著模仿他在蝙蝠俠里的招牌笑聲。”可如果說賽前是為了放松自己，那么比賽輸球也沒有影響到霍華德的好心情。他和賈米爾·尼爾森一起開著布蘭頓·巴斯的玩笑，然后像老大一樣讓菜鳥丹尼爾·奧爾頓幫他把夾克、耳機和手提袋一股腦地都提到大巴上。想想看，在這方面霍華德真的應該向加內特學習。KG雖然老了，但他還是知道如何用滿面怒容和垃圾話去干擾對手，并摧垮他們的斗志。就憑這一點，可能霍華德還需要三五年才能領會其三味，至少斯坦·范·甘迪日復一日的暴躁神經質，可以讓霍華德知趣一點。要知道，大范·甘迪已成為聯盟公認最讓人討厭的教練。在SI最近組織的一次由138名球員評選的“最煩人的教練”活動中，這個有著苦大仇深的臉譜、同時生就一副難聽公鴨嗓音的胖子，獲得了高達65％的選票。不僅如此，由于大范·甘迪過于呱噪，聯盟甚至已公開通知他以后不要隨意批評大衛·斯特恩。

但不管如何，起碼大范·甘迪還很敬業，而霍華德的笑臉絲毫不為奧蘭多這種人滿為患的爆棚式戰爭所動，至多他在媒體攻擊魔術已經不是東部豪強時跳出來澄清幾句，也就是這樣點到為止了。

德懷特·霍華德會離開奧蘭多嗎?事情的起因可能只是一件小事。霍華德由于吃到16次技術犯規，而在3月7日主場對開拓者的比賽中被禁賽一場，這讓他總共被罰掉21萬美元(被禁賽五萬，停賽損失16萬)。而在21天后客場征戰麥迪遜花園的最后時刻，霍華德吃到第六犯外加一個T。這就意味著只要霍華德再吃到一次技犯，他又會被停賽，直到季后賽前才會被清零。

為什么會這樣?是不是奧蘭多這塊球市不夠誘人?也許。在邁阿密、紐約、波士頓鎖定東部“三巨頭”的時代，魔術多少顯得有些裹足不前，盡管他們是在冬季交易狂潮前，首先策動大手筆交易的，但你以為特科格魯、阿里納斯和賈森·理查德森會有多少斤兩?

而就霍華德而言，他也在努力抗爭，盡管只有很少人能意識到這一點。在NBA頒布“零容忍”政策之后，霍華德努力將自己打扮成一個“弱勢群體”，一個天真無邪、天賦異稟卻頻頻遭到聯盟重罰的軟弱羔羊。霍華德很好地利用了自己之前那種健康的形象，不過他在這種沒有明顯顛覆和叛逆的過程中，還是悄然改變著一些東西，并且做得很隱蔽很狡猾。甚至巧妙地讓大范·甘迪給他當炮灰。但當這些努力都無濟于事時，霍華德開始有些憤怒了，即使這距離觸及他的心理底線還差那么點意思。

其實現在的霍華德正在逐漸改變。不是改弦易轍，而是要變得更為強硬。言外之意，他沒打算改變打法，也不打算隨波逐流。去抱大腿?霍華德還年輕著呢。霍華德必須明白，自己如果不能贏得裁判的尊重，那么他在賽場呼吸的空間將會變得異常狹小。所以霍華德和裁判之間的斗爭，是他發生真正裂變的開始。“這的確是非常困難的一件事，但我必須得爭取做到這一點。”霍華德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說，“我覺得這就像他們想要拿我做個反面典型一樣，但是我必須得保持積極的態度，繼續去做我應該做的所有事情，以便給看比賽的球迷們帶來樂趣。我不是一個壞家伙，我只是想要向人們傳遞一些信息而已。”

其實霍華德真正想改變的，不是自己的球技和統治力——按照本賽季紅得一塌糊涂的德里克·羅斯的話說：德懷特被嚴重低估了，他對比賽的掌控力已經足夠強勢了。事實上如果沒有霍華德，魔術馬上就會成為聯盟的墊底球隊——而是自己在NBA中得勢不得寵的窘境。其實霍華德也很清楚自己不太受歡迎，“得不到MVP就算了，我更想幫助魔術隊獲得一個總冠軍。”超越張伯倫成為NBA有史以來搶到7000個籃板最年輕的球員，2004屆新秀中第一位拿到10000分的球員……這些東西必須在霍華德心里被弱化，因為魔術隊那種隨性懶散的氣氛已讓他變得遲鈍，整個奧蘭多都在退步，不單防守強度下降，不靠譜的投籃也在增加，這些東西霍華德應該比任何時候任何人都明白。雖然魔術在過去四年都是穩居東部前四的球隊，但真實情況是他們現在已經由前四變成了第四。雖然魔術助理教練尤因開玩笑說霍華德是不敢走的，因為那樣他會剁掉德懷特的腿。但誰都知道，霍華德現在的改變是在警告對手，同時也是在警告球隊。他認為東部的最佳球隊是公牛，熱隊哭泣只是因為他們太在乎勝利，惟獨沒有對自己的球隊提出什么實質性的建義，而只是不停地要求自己。如果說2009年總決賽的失利讓霍華德有了加強自我技術磨練的意識，那么去年的失敗和今年球隊的不求上進，則真正第一次刺激到了霍華德，他開始在職業方向上有所選擇，特別是關于“我是不是還應該留在奧蘭多”這個想法，顯得比任何時候都要強烈。而且請我們不要為霍華德的外交辭令蒙蔽，在NBA這個商品社會里，球員們也學會了詭詐。顯然，這對魔術顯然不是什么好消息，但對霍華德而言，或許就不是個壞消息。

但更多人現在對霍華德的建議是——離開魔術這支沒有上進心的球隊吧，靠這樣的陣容來奪得總冠軍并不實際。霍華德當然不想重復1996年奧蘭多的悲劇，但他的耐心始終會有個上限，這是毋庸置疑的。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尸骸。霍華德現在在魔術就是個修橋補路的。那些讓人心碎的失敗終于引起了霍華德的反感，霍華德的未來是淹沒在藍色海洋中，還是自己另辟蹊徑?求存還是求變?霍華德必須在自己還處在巔峰的時候當機立斷。很顯然魔術隊在本賽季似乎將一無所獲，或者霍華德會連續三年拿到最佳防守隊員，然而在自己的夢想之路上繼續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