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彌渡

一直覺得生在彌渡是很有福氣的，一年四季不冷不熱，一天過日子不急不躁；山上有樹，河里有水；小伙子帥氣陽光，姑娘個個溫柔愛笑……所謂“到了彌渡，不想媳婦“可不是徒有虛名的。而我是一個“好吃”之人，每每跟人提起家鄉的千般好萬般好時總會不自覺地擺擺彌渡的各色風味食品，這樣的“厚臉皮”往往讓周圍人大呼缺少淑女氣質。但如果親身到了彌渡，淑女或者不淑女都會變得不重要了，不委屈了自己的嘴巴才是最實在的。

吃在彌渡，一日三餐從早點開始。如果有閑時就在天剛蒙蒙亮的時候起床，收拾齊整后穿過整個縣城到老城后街那里去吃。由于時間剛剛好，可以享受到最安靜的時刻，尤其是在老城里七彎八拐的后街里穿梭，心情也會變得濕潤飽滿起來。有時候也會偶爾遇到認識的人，笑呵呵打個招呼，如若是熟悉的朋友就拉著一起晃悠，一邊拉話一邊尋找那些好吃的東西。彌渡的早點很多，餌絲、米線、面條、饅頭、包子、餌塊、油條、豆漿……專門的鋪面和路邊的小攤都在早間的霧氣中變得熱氣騰騰，香味四溢。之所以一定要舍近求遠到后街那段吃早點的原因在于那里有最地道的味道。餌絲、米線用的湯是純正的骨頭湯加草果、生姜、桂皮等佐料熬成的，湯的顏色是純白純白的，喜歡吃蔥的人們再在里面加上一點切得細細的小蔥，那個味道香得才叫一個美。后街有一家“一鍋湯”，是我們常常要去的地方。其實店名不叫這個，只因為他們家賣早點只賣一鍋湯，賣完了就收攤，再不多賣而得名。多少年了，我們還常常因為去得晚而吃不到呢。不過還有那些蒸得開了花的饅頭，香辣過癮的餌塊，糯軟香甜的米糕……看看這個，嘗嘗那個，心里依然別提有多樂呵了。

還有一樣東西是不可不嘗的，那就是——黃粉。說“黃粉”可能你一下子聽不明白，可要說是“稀豆粉”那肯定就恍然大悟了。不過可不要在心里暗暗念叨：不就是稀豆粉嗎？到處都有！因為彌渡的稀豆粉可是不同于其他地方的呢。雖說都是同樣的豌豆面加水過濾熬成，可彌渡的黃粉無論是在制作工藝還是味道上都有自己的特色。彌渡黃粉制作起來程序繁瑣，配料、攪拌、加料、過濾一道道工序少了一樣都不行，而且火候大小和配料多少全靠自己的經驗掌握，所以在彌渡做黃粉的都是家庭里一代一代傳下來的。做好的黃粉用紗布緊緊包裹起放在一個淺淺的黃粉篩里，外面會隨著溫度冷卻凝結起來，用刀片“打”開來食用，包裹在中間的是用來當早點的稀黃粉，用勺子一勺一勺舀起，加上花椒油、芥末、辣椒醬，蔥花，吃起來溫暖香辣，尤其在冬天的早晨，來上一碗熱氣騰騰的稀黃粉，那全天整個身子都是暖暖的。

上中學的時候，早操結束到早自習中間有15分鐘吃早點的時間，我們總是以最快的速度跑到校門口那家的黃粉攤上吃黃粉，一群人嘰嘰喳喳就著黃粉把當天的早新聞八卦完才覺得一天該做的事情完成了一項。去得多了，那個利索漂亮的老板娘甚至都能記住了每個人的口味，誰的辣子要少一點，誰不吃大蒜，誰要加米醋……時光流轉，隨著我們升入高中，考上大學、畢業工作，黃粉香也成了我最牽掛的味道之一了，回到彌渡也一定要去吃一碗黃粉才能解饞。

吃在彌渡一定要數出來的就是響當當的彌渡卷蹄了，這可是彌渡獨有的食品。相傳在清朝年間，彌渡一位赴京趕考的學子，因不舍故鄉之情，帶了一罐卷蹄到京城，被一些學者偶然品嘗后倍加贊賞和推崇，后來竟驚動了皇上，降旨御口親嘗后久久回味，遂列為皇室貢品。想來能討得龍顏大悅的稀罕東西，定有其絕妙之處，豈有不嘗之理。

在彌渡，挨近春節撐大鍋、殺年豬的時候，是一定要做卷蹄的。做卷蹄費時費力，得大鍋大灶擺開了架勢才得。要先將豬腿洗凈、去毛，從小蹄角上面用刀子劃開皮肉將骨剔出，用牛角刀或匕首取出小蹄與腿之間的骨頭，關鍵還不能劃破皮。這個實則是個力氣活，有時候得家里的男主人出馬才能搞定。女主人則忙著把取出的瘦肉和著茴香粉、草果、食鹽與用酒燒制好的■米一起揉搓均勻?！雒资亲鼍硖闵俨涣说淖袅?，除了其鮮紅的顏色、獨特的香味外聽說還是天然的防腐劑呢。待把拌好的肉塞進空的豬腿里面后，用線仔細地縫好刀口，一只肥壯粗實的豬腿又完整地呈現在面前了。再從小蹄以上用香稻草或捆繩一道緊挨一道扎緊，這也是一個力氣活，得扎得越緊越好。將捆好的卷蹄放入盆內腌制兩個晝夜，再放沸水鍋內煮或蒸至熟透，撈出晾涼，解掉稻草或捆繩，拆去縫線，切成塊狀，放入壇內，空處用蘿卜絲和炒大米粉填塞，密封壇口，這樣卷蹄才算做完了。

上桌的卷蹄切面餡肉色澤鮮艷，呈紅色、玫瑰色，脂肪呈白色或微紅色，皮質半透明，香味濃郁撲鼻，吃上一口，真是回味無窮。在我的兒時記憶中，卷蹄是逢年過節或家里來客人的時候才吃得到的美味，能一次吃上薄薄的兩、三片就已經是最幸福的事情了。記得上大學時有一個寒假收假回學校的火車上，同行的宣威老鄉炫耀他們腌制三年的老火腿能生吃，且美味無比，按捺不住的我也拿出攜帶的彌渡卷蹄請周圍人品嘗。我一直記得在那個悶熱、煩躁的火車車廂里，我們幾個年輕人瞬間消滅了大半只卷蹄的場景，把宣威火腿硬生生給比下去了。后來我們幾個也各分各地，但偶爾回憶起，他們都念叨忘不了那酸香酸香的味道。

吃在彌渡，酸腌菜是一碟少不了的味道，甚至貫穿了彌渡的飲食習慣中。去吃米線，一定要夾一箸進去；炒個小炒，不加酸腌菜那什么主料都變得沒有味道了；隨便煮個湯湊合湊合，酸腌菜能讓你不知不覺中吃下好幾碗米飯。所以，在彌渡家家做酸腌菜，不管走進誰家廚房里都能看到一個甚至一排腌菜罐。每到冬季大青菜成熟的時候，家里的女主人們就開始一捆一捆地往家里搬了，那肥碩翠綠的青菜是其他地方沒有的，這可能也是彌渡酸腌菜好吃的一個原因。我的一位親戚曾在昆明腌制過幾次酸腌菜，但是味道總是不如意，托朋友帶去了彌渡的大青菜后才聲稱終于找對了味道。

極具趣味的彌渡酸腌菜甚至還講究“緣分”，一起拌勻裝罐的腌菜經過一段時間的腌制后會有完全不同的味道，有時人家的腌菜都酸爽清秀，唯獨自家的會發黑變質，還有的一些人家怎么做腌菜都不酸，這就被人說是沒緣分了。當然，這樣的情況畢竟很少發生，彌渡的大姑娘小媳婦幾乎都是做酸腌菜的能手，因為從小就會被母親叫著在跟前學習，說是“嫁人后不會腌腌菜是要被婆婆打的?！倍?，問彌渡人哪里的酸腌菜最好吃？答案都是統一的：“我媽做的最好吃！”可見，彌渡酸腌菜的味道已然是彌渡人心中家的味道了。

彌渡吃的還有很多，香脆的黃粉皮、清爽的涼卷粉、冰甜的涼蝦，還有漫山遍野的桃李果子，水靈可愛的時鮮菜蔬……到了彌渡，千萬不要怕害羞，四處走走看看，餓了、累了就找一處放開肚皮吃上一氣，暫時把叫囂的減肥計劃拋到一邊，盡享口福，豈不快樂自在？

責任編輯 左家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