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話則長、無話則短,態度誠懇,但也不會讓你抓住什么具體“把柄”,讓人大做文章。不卑不亢,有禮有節,柔如靜流,定如磐石。這便是我對湯唯的印象
“湯唯現在還在‘黑名單’上嗎?…‘她正式解禁了吧?”“不見得,還是敏感人物哦,不然《建黨偉業》中(她的戲)怎么又被刪個精光?”采訪是在當地時間5月16日中午,在戛納的電影節宮旁邊一艘游艇上。內地和港臺所有趕來報道電影節的記者一聽說有湯唯,全來了,幾十號人幾個女記者在等待間隙里,一邊抓緊時間往嘴里塞兩片面包,一邊悄悄議論湯唯。
我私下問她們,你們有沒有覺得當年封殺湯唯很不公平,床戲又不是一個人演的,憑什么不把梁朝偉和李安都封殺了,單挑一個女新人殺一做百?欺軟怕硬啊!旁邊一個女孩說:咳,性別歧視嘛!
之所以替湯唯抱憾,一是因為欣賞她的演技,二是覺得她這些年大起大落著實不容易。2007年《色,戒》上映后,由于“封殺令”的關系,湯唯的內地演藝事業幾乎完全陷于停頓。據傳,顧長衛的《世外桃源》、田壯壯的《狼災記》都曾有意邀請湯唯出演,但事到臨頭還是被迫換角,由她代言的護膚品牌電視廣告完全停播。這對于一個當時已經28歲、起步已經嫌遲的女演員來說,意味著什么?可想而知。
從2007年到2011年,湯唯除赴英短期學習戲劇表演、2008年底加入“優秀人才計劃”領取香港身份證之外,幾乎“人間蒸發”。正當人們惋惜她再無復出指望時,卻又峰回路轉——湯唯頻頻登上《vOGUE》、《ELLE》、《名利場》等知名時尚雜志的港澳、歐美版封面,加上《武俠》、《月滿軒尼詩》、韓國影片《晚秋》等片約陸續登門,苦熬數年后,事業終于重現曙光。
這些年,湯唯好幾次傳出復出消息,然而結果不是戲份被刪,就是臨到上演片子被禁,然而,她始終保持沉默,沒有工作的時候就到英國去進修戲劇和文學。2008年春“封殺令”傳得最兇的時候,甚至有謠言說她以后連回國都難,照理說本該是她最絕望的關頭,但當年5月出席汶川賑災活動時,她也只是淡淡回應:被封殺一事,我不清楚,但身為演員,舞臺是演員的生命,我期待能有新的演出機會。
在沒見到她之前,我覺得,這些年能默默扛過來的人,個性上一定很“硬”。從頂峰跌落波谷,神經、脊椎要是不夠“硬”,怕是早就碎成渣了。
這次在戛納見到湯唯,對她又多了近距離的感受。比如,她很會開玩笑,女記者紛紛提出想跟她合照,攝影記者打趣說,我要收版權費,她在旁邊聽到了,馬上俏皮地接嘴“那我要提成哦!”
采訪中間她有幾分鐘休息時間,于是很愜意地斜靠在船頭的沙發上吹風,長嘆一聲:“還是這樣歪著最舒服啦!”但眼見著新一輪記者連一分鐘喘口氣、喝口水都不肯放過她,像漲潮時撲向礁石的海水般,剛剛散去又撲過來,她立即起身坐好一隨意絕不等于馬虎。
湯唯說自己是一個從事業到穿衣打扮都講求“舒服第一”的人,采訪時,她的一些小動作也處處給人“舒服”的感覺。
采訪中,遇到贊美,她會客氣回應“謝謝”,被問到不利傳聞,也不回避。總之,有話則長、無話則短,態度誠懇,但也不會讓你抓住什么具體“把柄”,讓人大做文章。
被問到難堪的問題時,比如“封殺”傳聞,她旁邊立馬進出個膀大腰圓的人出來“護駕”——大喝一聲“采訪時間到了!”然后妄圖用身體擋住視線交流。她在工作人員的背后,探出頭來和我四目相接,淡淡地說——“所有的經歷都是人生的財富”。臉上始終是帶笑的,任何時候都周全得挑不出毛病來。
不卑不亢,有禮有節,柔如靜流,定如磐石。這便是我對湯唯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