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場嘹望:沈老師您好,請問您創作這件作品的初衷是什么呢?
沈也:這件作品其實是和軟件園有關的作品。我當時構思了好幾個方案,但由于實施問題和其他客觀因素作罷。后來在搜索素材中無意中看到某家軟件公司生產的廢棄的電子產品,也就是所謂的電子垃圾,觸動了我。同時,結合中國目前的現狀一一電子垃圾產品數量已經位列世界第二產品(美國第一),創作出這么一件賦予社會意味的作品。眾所周知,中國是大消費國和電子垃圾進口國,諸如深圳等城市都是長期被電子垃圾污染特別嚴重的地方。目前的一個通病是,往往電子產品是這個時代的,但廢棄后的拆卸和處理方式卻是上個時代的,非常原始。此外,結合目前“做大做強”的理念,我給它取名叫“大灰機”。
市場嘹望:從構思到完成作品大概花了多長時間?
沈也:差不多二十多天時間。主要是材料的準備時間比較長一些,包括購買飛機模型等。構思的過程也不是太久,大約幾天的時間。在這其中有三套的方案,三件草圖。
市場嘹望:能不能說明一下這個作品名稱的由來呢?
沈也:這個名字的正解應是“大飛機”,正式命名為“大灰機”其實是出于本土方言習慣,福州人通常將“飛”發音成“灰”,但是從字面意義上我們又可以將它拆分開來解讀。
“大”的概念來自中國在緊鑼密鼓地研制商用大型飛機計劃,其命名C919,計劃2014年試飛,2016年量產。不過中國在大飛機項目中,自主研發部分只占百分之三十,而包括發動機在內的百分之七十核心、零部件需要從國外進口。
“灰”其實就是指目前的電子垃圾給整個大環境造成的灰色污染。我們看到作為世界第二大電子垃圾生產國,中國每年產生超過100萬噸電子垃圾;作為世界最大的電子垃圾進口國,中國每年接納全世界70%的電子垃圾。在中國,人們利用電子垃圾獲利后,便將垃圾扔給了腳下的土地和河流。隨著電子產品換代速度頻繁,報廢或“被報廢”的各類計算機、手機、家用電器等電子垃圾增量驚人。
“機”就是機遇,三十多年的改革開放“大”的模式已經形成,“做大做強”無疑給我們帶來許多問題,今后該如何應對這些矛盾需要我們去深思。 從整個作品上,你可以看到一架改觀過的飛機模型、降落傘、電子廢品,包括作為背景的舊《時代周報》。這里面有幾個考慮,一個是觀念上,第二是視覺上。我們看到前面是飛機后面是降落傘,一個著地拉拖的視覺感。制作降落傘用的不是真正降落傘的布,而是我們經常在建筑工地上看到的藍白紅條防雨布,就是用這些日常的東西將它們組合起來。而在傘內的那些顯示器給我們的感覺是一種冰冷,一種失去生命跡象的IT尸體。
市場嘹望:為什么在降落傘的背后考慮安置一個視屏呢?這里面有什么寓意嗎?
沈也:視屏實際是增加畫面感的東西,它傳播的音樂是《淚灑天堂》(Tears in Heaven),這是英國歌手埃里克·克萊普頓為了紀念他年僅4歲的兒子康納(Conor)而創作并演唱的一首歌曲,充滿了悲傷之情,和我的這個作品的理念有一些共鳴之處。我覺得音樂其實和很多事物能夠互通,有時可能比視覺更能打動人心。視覺效應是一種沖擊力,而音樂卻能直接進入人心,打動我們。特選了這首歌曲的目的是讓人產生頓晤,并對社會現象萌生出一些反思。
在降落傘的尾部我們可以看到一堆傾瀉而出的電子垃圾,這是出于創作手法上的一個變化。飛機在著陸的時候,降落傘與地面摩擦的瞬間發生了爆破,使得整個作品具備一種動感。
市場嘹望:與此同時我們看到了飛機撞擊向墻壁的一個視覺效應。
沈也:撞向墻壁有兩種結果,一個是墻壁對它的阻礙,有可能飛機撞擊后就燒毀了;另一種可能是飛機沖破阻礙飛向嶄新的領域,這就給大家帶來思考和期待。既有理想的意愿附加在內,又有告誡的意味蘊藏其中,是一個悖論,亦有相互制約的關系在內。
人類自古至今就心存夢想,但似乎隨著我們所對這個世界的認知越來越多以后,有時會覺得無奈和無力,精神上是朝著一個相反的方向在發展。比如前段時間的日本大地震中引發出的關于核污染問題,等等,這些實際上都是人類制造出來的。我覺得是很可怕的。
市場嘹望:這件作品您又是何時構思出來的呢?
沈也:實際上這件作品是我創作理念的一個延續。主要是通過裝置藝術這個形式對人類欲望做各種詮釋。此前我創作過和《大灰機》概念相關聯的另一件作品是《超大》,這個作品中的主體是一個極大的超市用的推車,推車我是用竹子制作的,里面裝滿了各種商品,而這些商品都是打著外國牌子,但制造在中國的產品。由于人類欲望的使然造成了貿易格局的變化,原來的制造都在國外,而現在的制造都在中國。中國制造業的擴張和高速運轉積累了大量財富,但同時也給環境帶來了大量污染。
市場嘹望:那您接下來有沒想繼續將這個概念延伸下去呢?
沈也:當然,這個是我一直關注點和興趣點。將一些很當下的問題拋給大家去解讀去思考。市場嘹望:在我所關注的藝術家中似乎每個人在創作中都有自己一直堅持的主題,比如李曉偉以“夜上海”為主要元素,陳鴻志是以“迷墻意象”為主題,都有自己的著力點。
沈也:是的。每個藝術家都有自己的創作點。實際上我們平時口中所說的“藝術家”概念太寬泛了。西方在這方面是劃分得非常清楚的,創作油畫作品的就是油畫家,創作國畫作品的就是國畫家。藝術家可以使用的媒材其實是不確定的,沒有一個特定的指向性。而在中國現在對藝術家的指稱全部混淆在一起,有點麻煩。
其實藝術家對這個社會改變不了什么,實際上藝術家是個很弱勢的群體,但每個藝術家的價值觀都不盡相同,藝術家的責任就在于通過藝術表現手法去做自己的事情,去實現自己的理想,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