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果我們國家的‘機場階層’真的是機場所描繪出來的肖像,我對此不寒而栗,這注定是一個對現實視而不見的階層,這必定是一個面臨著無限悲情的階層?!?/p>
如果你碰巧在英國的希思羅機場前往世界各地,或許不必為飛機晚點苦惱。也許,在候機大廳你就能遇到英國著名的暢銷書作家托尼#8226;帕森斯,找他聊天吧,那些不經意的舉動都有可能被寫進他的新小說。
“我認為機場是一個巨大的戲劇舞臺,我看得越多,我越發感到希思羅就是一座隱秘的城市,它有自己的歷史、傳說和神話。”托尼說。
2009年8月,英國另一位小說家艾倫#8226;德波頓曾是希斯羅國際機場的首位“駐場作家”。在一周的時間里,他結識了來自全球各地的旅客,對形形色色的人物進行了訪談,包括安檢人員、飛行員、首席執行官,乃至機場牧師;他還可以在出境大廳、入境大廳、機場限制區和機場酒店隨意進出,觀察著其中的奇妙與庸俗之處,以及旅客與員工的互動。這段經歷被他寫成了《機場里的小旅行》。
這部作品成為了這位英倫才子最具想像力的作品。希斯羅國際機場原本只是旅行中的過渡性空間,發生的不過是“出發”與“抵達”,但在艾倫#8226;德波頓的眼中,卻成為了一個綜合各種文化面貌的博物館。
當然,并非所有的機場都有這樣的幸運,能被賦予具有文化意味的靈魂。
哀而不已“怒飛癥”
有人這樣調侃國內航班的普遍晚點情況:四小時內可忍耐,三小時是常態,兩個小時不算晚,一小時內要稱贊;有人這樣安慰在擁擠的交通中“怒路癥”爆發的患者:至少咱們還能看到確實是這么多車一起被堵著,想想在機場等著的那群更可憐“怒飛癥”吧!他們飛不了永遠是由于所謂的“種種原因”。
很多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機場越來越多,越修越遼闊,飛機越來越現代,為什么出行功能最基本的“準時”卻保證不了呢?
更讓人萬思也不得其解的是,那些理應被乘客知曉的“種種原因”,似乎是機場、航空公司和空管部門任何一方都諱莫如深的禁忌話題。以至于更多人抱了“既然無法反抗,那就不如享受”的心態來緩解自己的“怒飛癥”。
然而,除了是一頭扎進網絡的世界脫離環境的桎梏,或者與陌生人搭訕來打發獨自等待的無聊之外,在中國的絕大多數機場,要做一個快樂的滯飛客的難度基本等同于去要求航班準點。
這樣的謎題在整個機場的“文化之眼”——書店,得到了最明顯的例證。
售賣“假、快、空”
“現在中國最成功的作家是郎咸平和馬云嗎?”——這是對中國文化興趣頗深的韓國留學生金潔云第一次踏上的中國土地時問出的第一個問題。
“我當然告訴她不是,但又無法解釋為什么我們接連走進好幾家書店,在最醒目的暢銷書位置擺放的都是他們的作品。”在旅行社任高級私人翻譯的梁曉也很無奈。
試想一下,有多少次你走進機場書店,收獲的也是無窮的紛擾:暢銷書擺位上永遠是被你貼上過“攢書大王”標簽的作者,教你如何像他們一樣,成功則是永恒的話題。
有人做過這樣的統計,機場書店的書主要分為以下幾種:
在多數的機場中,擺位最靠前最扎眼的總是成功類的書籍。這是機場書店假設乘客多數是挺進了、或者即將去挺進成功的,所以他們最需要的就是成功的指導。而那些成功了的名人,包括馬云、史玉柱、唐駿就必定會吸引他們的眼球。經營管理類的書籍也在機場書店中占據顯要的位置,思路一脈相承。
其次是人物傳記。不過這和你日常在書店里所看到的人物傳記多數不一樣。它們多數是編輯產生的快速閱讀品,充滿了想象和臆造的故事。神秘、搶眼、血腥、誨淫誨盜是這些書的共同特質。
文學類的書籍當然不可或缺,官場文學是這些小說作品的主流。其次由于《暗戰》、《潛伏》等諜戰片的流行,諜戰小說也是重點。
生活類的書籍主要是修身。各種大師修身養性的書籍汗牛充棟,把真正的佛法砍殺得只剩下幾句似是而非的讖語;針對女性旅客的書最常見的就是如何搞定男人,例如《女人不“狠”,地位不穩》。
更有甚者,常年累月地開著電視,上面一貫有些人用高分貝的音量鼓噪著有關管理、成功、融資、金融的話題;或者教你一種神奇的方法,在一分鐘之內學會打字或復雜的心算。
當你成為了“飛行階層”的一員經常光顧機場的時候,機場書店的邏輯,或者是這個社會對精英的銷售邏輯也變成了如此:成功就好,哪怕是假的;快速就好,哪怕沒有根基。
文盲者,機場
法國著名的人類學家馬克奧爾曾經專門研究過機場,他說機場是個“非地方”,沒有我們熟悉的那種城市街區的地方特色和社會聯系,它是個純粹的空間,這個空間就是為了要運轉人,為了要讓交通跟資本的流動能夠順利運作起來的一個地方,所以它是完全抽象的空間。
雖然航空已經越來越接近平民化,但是對于占世界人口比例最多的中國而言,能夠將乘坐飛機作為常態出行方式的人群,至少是準精英階層或是社會財富占有率中偏高的人群,這一“飛行階層”也反映著社會對于這一群體的想象。
“我曾經有機會到過幾個其他國家的機場書店,無論在紐約的肯尼迪機場或者是倫敦的希思羅機場,我常常有流連忘返的感覺。沒錯,它們同樣是暢銷書唱主角,丹#8226;布朗、斯蒂芬#8226;金和伊萬#8226;麥克尤恩都是展臺常客??墒悄阋粯涌梢钥吹浇苋?8226;戴蒙德,看到艾倫#8226;德波頓,看到托爾金?!?/p>
正如連清川所說,它們一樣是對精英的想象。只是它們的想象中,有對精英的修養,對于人類文化的尊重,對于嚴肅思想的必要性呈現。因為機場書,同樣凝聚著經常旅行的這個群體的文化訴求?!叭绻覀儑业摹畽C場階層’真的是機場書店的所描繪出來的肖像,我對此不寒而栗,這注定是一個對現實視而不見的階層,這必定是一個面臨著無限悲情的階層?!?/p>
最后,梁曉只能這樣回答金潔云:“我們中國人更習慣在行囊中帶上一本書,而不是在機場書店中買書。是的,機場有很多書店,但它們屬于文盲。”
編者按:
人口大國將面臨種種困難。中國的經濟奇跡得益于現在這代人的支撐,但這一代人馬上就要退休,面臨的是難以找到足夠多的年輕一代來接替他們的位置。
中國的領導層并未接受人口紅利正在消耗的觀點。除了計劃生育政策對工業的直接影響外,更大的現實是很多人寧愿不要孩子,也不愿讓下一代如他們這樣生活在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