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時期的德化瓷

連明森

民國時期德化窯青花瓷產量減少，白瓷產品增多，釉上彩裝飾手法有所創新，主要有五彩、墨彩，還出現了金彩、黑花、電光、貼花等工藝。瓷的胎質、釉色、裝飾工藝獨具特色，在器物上留下了這一時期獨有的制作、燒成工藝痕跡，為后世提供了辨別的依據。在這一特殊的時代，造就了一批瓷藝大家，如瓷塑大家蘇學金、許友義、蘇家善、游長子、陳其泰，彩瓷大家林捷升、蘇長青、孫錦春、徐曼亞、許光月等。

瓷塑

民國時期德化瓷藝大家們延續傳承，銳意創新，作品獲得了國際瓷藝界很高的評價。蘇學金就是當時較為杰出的代表。他自小從父學藝，尤嗜瓷雕，對先輩各流派瓷雕藝術風格與工藝技法廣采博取，潛心鉆研，深得何朝宗等大師之藝術技巧與優秀傳統精華。他的瓷雕藝術全面，工藝精湛，所作仿何作品，惟妙惟肖，真偽難辨。他一生以瓷塑為業，于德化縣程田寺格瓷業街營建店房作坊，以“蘊玉”為號，沿襲經營至今，是德化唯一一家流傳上百年的老字號瓷莊。其作品采用土模印制，再加捏塑雕鏤。得意作品背部蓋有“蘊玉”或“蘇蘊玉”及“博及漁人”等印記，有的底座劃有“蘇學金手作”字樣。仿明作品則蓋有“德化”二字葫蘆形篆書及“大明萬歷年制”楷書等印記。民國四年(1915年)，蘇學金雕塑的瓷梅花在巴拿馬萬國博覽會上獲金獎。

許友義也是民國時期德化窯馳譽中外的雕塑名家，從小盡得家傳技藝，后又師從蘇學金，經過潛心鉆研，融泥塑、木雕、瓷塑技法于一爐，創造出活動瓷鏈、捏塑珠串等新技法。后于德化縣程田寺格瓷業街建店鋪，鋪號“裕源”。得意作品背面刻有葫蘆形“德化”與四方形“許云麟制”或花瓶形“許云麟”及四方形“許裕源制”篆書印記。1930年，他和其兄弟三人為仙游龍紀寺特制的瓷塑“五百羅漢”造像，形態各異，生動逼真，亦為中國瓷壇首創的珍品。

民國時期的瓷雕作品大多為傳統題材，如各種神仙佛像、歷史人物，以及梅花杯、香爐、花瓶等浮雕實用藝術品。所作麻姑、嫦娥、西施等女性形象作品優雅美麗，體態嬌媚動人，為前所少見。

五彩瓷

民國時期德化窯五彩瓷又是另一種風格，多是采用手繪裝飾手法，有釉上和釉下兩種，以釉上五彩居多。德化白瓷胎骨潔白細膩、堅實致密，釉色溫潤，剔透光滑，早在明代時就已名滿海內外。清末民國初，德化窯即采用電光水涂抹白瓷表面，人爐烤成紅、藍、赤、紫等釉上變色釉，收到了良好的效果。彩畫藝人改良彩畫，恢復古彩，購入日本產洋彩顏料和金水，運用傳統國畫技法，使德化瓷釉上彩技術煥然一新。德化瓷工在設計、制作五彩瓷時，為凸顯白瓷的魅力，在圖案裝飾時保留了較大的白地空間。不少五彩瓷的花紋與溫潤光滑的白地均衡地彼此穿插，彩色與白地、虛與實的配置顯得疏密有致，相映成趣。

德化民國時期五彩瓷的繪畫題材也頗為廣泛，諸如人物、花鳥、山水、神話、宗教、歷史、戲曲、小說故事等等，應有盡有。其題材為民間喜聞樂見，自然樸實，生活氣息濃郁，蘊含浪漫的手法和情趣。其中尤以花卉見長。所繪花樹，枝葉紛披，輕盈裊娜，搖曳生姿。盤碗之類的過枝花裝飾，花皆由外壁向上伸延，越過器物口沿，延續到器里，展開后成為一幅完整的畫面，新穎美觀，韻致不凡。至于一些五彩山水畫面，或重山迭嶂、飛瀑流泉，或亭榭樓閣、江水泛舟、小橋流水人家等等，景物幽深，格調高雅，配上題寫的詩句，將詩、書、畫融為一體，詩中有畫，畫中有詩，意境悠遠，韻味十足。

德化民國時期五彩瓷的成功和獨到之處，一方面在于民間匠師嫻熟地掌握了色階變化的技巧，充分描繪景物的陰陽反側、疏落茂密，使畫面產生豐富的層次，呈現節奏感和立體感，達到明凈、清朗、色階層次分明的藝術效果。另一方面，德化五彩瓷的裝飾主題鮮明突出，準確而生動地表現虛實相間的繪畫布局，在用筆線條和料色處理上頗具匠心。如常見的山水景物畫中，突出近景的“實”和遠景的“虛”，濃淡虛實，相應相宜，顯得意境高遠，景象蔥郁蒼茫。此外，德化五彩瓷繪畫不但廣泛融匯了明代版畫插圖的藝術營養，用剛勁、細致的筆法勾線，對所表現的現象作夸張的加工，而且深受明末清初畫家董其昌、陳洪綬及“四王”等的影響，所繪紋樣既有氣度沉雄、明凈清脫的效果，又不乏運筆出鋒、細麗秀美的情趣。如所繪人物的神態、神氣，畫匠們都能以精練和極富變化的筆法把它充分描繪出來，畫中人物自有一種瀟灑自如的風度。

成型方法和素胎瓷

德化窯陶瓷制品種類較多，所用的成型方法也多種多樣，主要有注漿成型和手工成型兩種工藝。注漿成型是把泥漿澆注在石膏模型中使之成為制品，一些日用飲食器皿、陳設供器、文房用器及瓷塑等都采用此法。這種方法是到民國時期才有的，民國以前用的多是土模和木刻模具。手工成型則主要是印坯和拉坯。

民國時期德化窯出現了不上釉的素胎瓷器，如今在德化工藝瓷中甚為常見。民國時期德化素胎瓷以岳母刺字、花木蘭戎裝像、麻姑獻壽等人物造型和筆筒、筆插、水注等文房用品為多。素胎作品以本色即白色為主，也有加彩的，但是白色最佳，最能體現作品的神韻。素胎瓷的優點顯而易見，好處之一可以省去上釉工序，還可節約制作成本。其次，沒上釉的人物塑像更顯清晰逼真和樸實素雅。但素胎瓷也有缺點，那就是清潔起來相當不易，而且由于沒有釉層的保護，較難保管。

風雨飄搖

1939年福建省政府創辦的德化瓷業指導所，在民國時期德化窯的發展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當時開展的一系列研究試驗工作中，有一項是制售彩料。以往德化窯所需的釉上及釉下彩顏料，十分之九系日本產品。抗戰開始后，海口封鎖，來源斷絕，嚴重影響瓷業生產。實驗瓷場試制成功各種彩料并大量出售，解決了彩料的危機。

盡管采取了種種改良措施，但縱觀民國時代，德化瓷業一直處于風雨飄搖之中。特別是到了民國末期，外銷市場喪失，內銷遭受浩劫，在民族壓迫和階級壓迫的雙重摧殘下，德化的自然經濟遭到嚴重的破壞，物價暴漲，工廠破產，瓷業工人旦不保夕，以致生產衰落，技術倒退，造瓷技術的優良傳統幾乎瀕于滅絕。盡管采取了種種的改良，但亦只是浮光掠影，百孔千瘡的殘局已無可挽回。到解放前夕，全縣瓷窯已倒閉殆盡，舉世聞名的瓷鄉一落千丈，滿目凄涼，瓷質的低劣也達到歷史上從未有過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