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父母抬起頭來
我至今不能忘記一個畫面,那是幾年前的一次家長會。那天,幾乎所有的家長都來了。開完會后,他們圍著我,問各自的孩子在學校的表現。我發現,有一位母親,怯怯的,站在離人群遠遠的地方。我幾次招呼她。她都不肯走近。直到其他家長差不多走光了,她才踱到我跟前,但依舊低著眉眼,怯生生的,不敢看我。
我問她是誰的家長。她說,是李二東的家長。李二東是班里學習較差的一個學生。但那一刻:考差的,仿佛是這位母親。她說,老師,孩子不成器,讓你費心了。剛才,圍著你的那些家長,他們的孩子都很優秀,我都不好意思湊過來。真的,我這孩子,給學校、給班級,也給老師你丟人了。
那一刻,二東母親的眼里蓄滿淚水,但強忍著,沒掉下來。這是一位來自農村的母親,穿著很土氣,頭發枯黃蓬亂。她在黃土地上耕耘了半輩子,本指望能依靠自己的兒女改變命運。可是,她的子女并沒有為她爭氣。那一刻,她沒有落淚,而我的眼淚,卻差一點流下來。
可憐天下父母心,可憐天下所有含辛茹苦的父母們!
其實,我們一樣也可以優秀。只要我們肯去拼搏,肯去拼命。我們暫且放下為國家、為社會去學習這樣宏大的目標,我們只去為自己,為自己的父母拼一把,不行嗎?!為讓自己的父母,在學校、在村里光彩一次,不可以嗎?、是的,我們可以把目標降到很低很低,那就是。我要讓我的父母抬起頭來。我們常常談及孝順父母,覺得孝順離我們很遙遠,其實,此刻,你若努力學習,你若能讓他們小小地驕傲一次,便是最好的孝順。
不斷地去完善自己
每次考試結束,總有學生問我,為什么我這個題答得挺好的,卻沒有得分呢?我總要反問一句,你這個問題在高考結束后能問閱卷人嗎?他說不能。那么,你也不要問我。這個回答,看起來,很不講理,其實很講理。我想說的是,生活中總有一些東西是需要我們被動去承受、去承擔的。也就是說,總有一些屈辱是要遭逢的,總有一些苦頭是要去吃的。不經歷這些,就不能叫長大;不經歷這些,就不能叫成熟。
我的意思是說,人要學會被動承受一些東西。
我們學校曾經出過很多優秀的學生,他們考入了清華北大等一大批名校。這些同學,有一個共同的特征,就是對于學校的制度、老師的講授,從來不挑剔、不抱怨,也從來不跟老師發生沖突。按理說,這些同學個個出類拔萃,難道他們的眼里沒有是非美丑。沒有長短曲直?有。但是,他們不鬧、不反、不混、不抱怨。他們看起來“忍辱負重”,看起來“逆來順受”,看起來傻傻的,但是,結果是什么呢?結果是他們考上了,考上了很好的大學。而那些曾經聰明的呢,那些自以為是的呢,那些一天到晚丁卯不讓寸土必爭的同學,后來怎樣了呢?大多都湮沒在時光的塵煙中,又有幾個,考上了好大學,轟轟烈烈地被人記住了呢?
說到這里,我想起白巖松講的一件事。2011年,海峽兩岸交流中的一件大事,是畫作《富春山居圖》的合璧大展。年初,他去了浙江富陽。那里的人們,人人都在為出自他們那里的《富春山居圖》而驕傲自豪。仔細一聊,這幅大作,是600多年前的元朝,年過七十的畫家黃公望在此山居,用三四年時間完成的。那三四年,小城里的人們為名忙,為利忙,為權勢忙。而黃公望,并沒有和著那個喧囂的社會去做事,你忙你的,我畫我的。他伏在屋子里,只是靜靜地畫他的畫作。也許,當時的人,并不理解他,認為他不過是一個傻傻的人吧。然而,耐人尋味的是,幾百年過去,那些一代又一代人做的有用的事。都煙消云散了。當年那個并不與時代合拍的傻傻的老人,卻用清靜的心和一根又一根磨禿的畫筆,畫出了不朽的畫作。終成了那座城市的象征和最偉大的記憶。
一個看起來跟不上時代的人,一個只懂得埋頭做事的人,卻最終有了價值有了意義。這該是怎樣的一個輪回?這又為我們上了怎樣一課?
求學,做學問,其實更多的時候,要的是我們埋得下頭來。先不管周邊怎樣,只去做好自己。其實,當你心無旁騖,埋頭去做事情的時候。你離成功,已經是如此之近。
是的,這個社會,唯有收獲了成功的人,才能去影響他人,才能去改變別人,進而去改變社會。否則,只能是空談,只能是妄談,只能是無稽之談。 從一個很小的念頭開始
最后,說說我。
我上高中的時候,作文寫得很爛。我非常羨慕我的同桌,我的同桌作文非常好,有好多比喻句排比句,經常得到老師的表揚。但那時候,我只是羨慕,從來沒有想著去追趕他,因為我感覺永遠追不上。
所以,一個人,當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時候,是很可怕的。
上大學的第一年,很無聊。那個年代,大學畢業,還包分配,所以在大學里學不學都無所謂。我們學校有一張校報,每次都要登載一些學生的文章。有一天,我心里突然闖進一個很小的念頭,那就是在畢業之前,在這張報紙上發表一篇文章,讓自己的名字變成鉛字。
現在想起來,那個念頭很虛榮。但是,有時候,虛榮也會成就人。
于是,之后的日子,圖書館、閱覽室便是我常去的地方,一天到晚拿張紙、拿支筆,寫啊寫的。寫完之后,就趕緊投到校報編輯部去。每次,校報發下來,我總是第一個沖上去,看看報上有沒有自己的文章發表。看一次,沒有,再看,還是沒有。看了好多期,都沒有自己的文章發表。
大學一個教我寫作的老師,叫姜宇清。他有一天跟我說,你把你寫的稿子,往市文聯送送,看看能不能發表。當時,文聯有一張報紙,叫《浪花》月刊,是內部發行的,每期只印一百多張。我就跑到文聯編輯部去了,等我敲門進去。里邊有一個人問我,說有什么事,我說沒什么事,來送稿件的。他說拿來吧,我就把稿子遞給他。他看也沒看,就塞在了抽屜里。我站在那里,沒有動。其實,那一刻,我多希望他能夠看一看,然后說一點寫得很好之類的話。但是,他始終沒有看,也沒有說。
大二的秋天,我收到一封信,是一個牛皮紙的信封,落款是市文聯。當時,我還納悶呢。因為,市文聯我沒有認識的人啊。說實在的,我早已把投稿的那件事忘了。拆開信封,是一張報紙,報頭是“浪花月刊”四個字。我的心突然怦怦跳起來。因為我突然想起了投稿的事。我緊張地翻開整張報紙,四處搜尋看看有沒有自己的名字。終于,在報紙很小的角落里,我找到了自己寫下的詩歌。
及至現在,我依然記得,那一天的興奮和愉悅。我恨不得讓所有人都知道,我發表了文章。盡管那是張只印100多份的小報,看到的人可能都不會有幾個,然而,那一天,我覺得自己好像得到了天下人的認可。
人生,有時候,一個小小的成功,是多么多么重要。
后來,我的文章,可以在市報上發,可以在省報上發,可以在《中國青年報》一類的大報上發了。然后,便是人生無數個第一:文章第一次上《讀者》《青年文摘》這些大刊物,第一次出自己的散文集,第一次為報紙寫專欄,第一次與《讀者》這樣的大刊物簽約,成為簽約作家……這些,都曾經給我的人生帶來過喜悅和激動。但是,跟第一次那個小小的文章發表相比,還是覺得沒法比,就像人生的四季,盡管那僅僅是一片綠芽,卻是所有蓬勃和繁盛的開始。
現在回想起來,當初的那個只想發表一篇文章的念頭,真的太寶貴了。我想說的是,人生,當有一個小小的念頭闖入心海的時候,要記住,不要辜負它。也許,它就是引領你走向成功的開始。
我想說的是,每一個人都是一座寶藏。只是,有的人,一輩子,都未曾挖掘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