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美女

　　一、撿來的美女
　　傍晚時分下起了雨，楊帆將最后一位客人送到車站，正要收車回家，忽然看見路邊蜷縮著一個人，他就將車停下來，按了按喇叭。那人有些惶恐地抬起頭來，楊帆這才看清，原來是一個年輕女子，雖然蓬頭垢面，但秀氣逼人。
　　楊帆心里疑惑，就試著問要不要送她回家。那女子眼睛一亮，站起來說：“我想回家！我想回家！”楊帆聽出她是北方口音，就問她：“怎么啦，被人扒了錢包？”那女子只是點頭。楊帆說：“行，我送你回家！”那女子一臉興奮地上了車，坐在楊帆旁邊。
　　靠開出租謀生的楊帆至今單身，見到美女就搭訕也屬正常。上車后，女子告訴楊帆她叫郝嫣，在醫院工作。楊帆不信，說：“那也不至于被人扒了錢包就流浪街頭啊，打個電話就能搞定的事！”又問她家在哪里，好送她回家。誰知郝嫣怔怔地盯著他看了半天，突然放聲大笑起來，接著就是前言不搭后語，后來竟越說越亂。楊帆吃了一驚，才明白這女子精神不正常，于是停下車，要趕那女子下車，誰知郝嫣死死抓住方向盤不放。楊帆怕出車禍，只得打110報警。110聽說后，讓他找救助站。救助站說他們那里已無法安置，要不明天再送過去。楊帆一聽后悔不已，偷雞不成蝕把米，這話竟落到了自己的頭上。沒辦法，只得先帶郝嫣回家。
　　楊帆住著父母留下來的兩間平房，外帶一個小院。車子開到院門口，郝嫣卻哭喊著不下車。偌大的動靜驚醒了隔壁退休的莫姥姥，老人起來一看，沉著臉把楊帆拉到一邊說：“孩子，你千萬別做傻事啊，違背婦女意志強行發生關系是要判強奸罪的！”姥姥干了多年區委會主任，滿嘴專業術語。
　　楊帆哭笑不得，說：“姥姥，您看清楚了，我這是在學雷鋒做好事！”接著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莫姥姥聽罷連連搖頭說：“作孽呀，這是哪家的女子？爹娘不知怎么著急上火呢！”說著走上前理了理郝嫣額前凌亂的頭發，說：“模樣還真俊呢！”楊帆趁機說：“姥姥，你瞧我一個大男人又幫不上手，要不您行行好，給她洗個澡，我先去做點吃的！”莫姥姥說：“行，我回去拿幾件衣服來將就著給她換洗！”
　　過了個把小時，莫姥姥帶郝嫣從洗浴間出來。楊帆一看，果真是個漂亮女子，眼睛大大的，皮膚白白的，也就二十四五歲的樣子。楊帆早已做好了一大碗雞蛋面放在桌上，郝嫣大概餓壞了，坐到桌邊便狼吞虎咽地吃起來。
　　待郝嫣吃完，楊帆和莫姥姥哄著問她家在哪里，郝嫣只是一個勁地搖頭。楊帆說：“姥姥，今晚郝嫣就跟您去做個伴，行不？”莫姥姥說：“行，我正愁冷清呢。再說，這么一個靚女子放你身邊，我還真不放心！”
　　莫姥姥說著就去拉郝嫣，沒想到郝嫣死活不去，直往楊帆身后躲。楊帆著急，指著屋里的那張床說：“就這一張床，怎么睡？”郝嫣以為是讓她上床睡覺，連衣服鞋子都沒脫，上床就鉆進了被窩。莫姥姥無可奈何地搖搖頭一笑說：“孩子，我可提醒你，強奸女精神病人，可要罪加一等！”楊帆苦笑著說：“姥姥，您就不能盼著點我好？”
　　莫姥姥一走，楊帆想了想，就找出一張苫子，放在靠門口的地上，鋪上被褥，當作自己的睡鋪。郝嫣大概累了，早已進入了夢鄉，楊帆一時卻無法入睡。他不知道這個叫郝嫣的女子究竟有著怎樣的經歷，也不知道自己明天該拿她怎么辦。
　　不知過了多久，楊帆被郝嫣的尖叫聲驚醒。開燈一看，只見郝嫣正蜷縮在床上，用一雙驚恐的眼睛看著他。楊帆起身來到床邊問她這是怎么了。郝嫣一把抓住他的手說：“我怕！我怕！”楊帆輕輕拍著她的手說：“別怕，有我呢！”郝嫣不相信似的盯著他看了半天，最后才笑了笑，緊緊抓著楊帆的手慢慢睡著了。楊帆就這樣迷迷糊糊地一直坐到天亮。
　　直到楊帆吃完早飯，郝嫣還在夢中。楊帆只得找來莫姥姥，說本想送她去救助站的，這人還沒醒呢。莫姥姥說：“作孽，她剛剛認下你，說明你倆有緣，你這就要把她送走？精神病人最需要安靜，經不起折騰的！這樣吧，白天你出車，我幫著照看，她的伙食費也由我來出。待她慢慢調養好了，我們再幫她找家！”楊帆一聽就頭皮發麻，說：“這怎么行？”莫姥姥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就忍心看著這么一個漂亮的女子被糟蹋了？我想她這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時想不開，就落下了這個毛病，稍加調理說不定就能過來！”楊帆一時也拿不出更好的主意，就說：“那行，我中午回來如果不趕趟，就請您老人家舍她一頓飯！”莫姥姥說：“沒事的！”
　　二、熱心的馬專家
　　中午楊帆攬了個長途，替市醫院去省城接一位馬專家來“走穴”。楊帆這半天雖然一直惦記著郝嫣，可這趟生意確實能落下不少銀子，一咬牙還是接了。這楊帆也就是食人間煙火的凡夫俗子，雖不偉大，還算善良本分，經莫姥姥早上那么一說，也想把郝嫣留下來。他甚至還想等攢夠了錢，就帶郝嫣去瞧病，瞧好了病再送她回家，索性好人做到底。
　　省城的馬專家很健談，說他是搞腦神經外科的，給多少大干部治過病。楊帆問精神不正常能不能治，馬專家說能治。楊帆就說了郝嫣的狀況。馬專家聽了一愣，問楊帆：“你說的那個女子叫郝嫣？她長得什么樣？”楊帆說：“問她說是叫郝嫣，誰知是不是。人很漂亮，就是腦子不行，可惜了。”馬專家顯然對這個叫郝嫣的女子很感興趣，不停地問這問那。楊帆奇怪了，望著馬專家說：“馬專家認識她？”馬專家尷尬地一笑，“這是我的職業習慣！”停了一會兒，馬專家對楊帆說：“這樣吧，我給你電話，你明天中午帶她來見我，我幫你瞧瞧！”楊帆連說謝謝，也給馬專家留下了自己的電話。
　　楊帆天黑才趕到家，見莫姥姥正站在院門口一臉焦急，忙問怎么了。莫姥姥說：“你可回來了，我這一天生生被你害慘了！早上郝嫣起來不見了你，就又哭又鬧。好不容易哄她吃了早飯，中午又鬧。我才打了一個盹，人就不見了。坐車出去找了幾圈，影子也沒見著。你再不回來，我就打110了！”楊帆一聽，趕緊上車直奔車站，圍著車站轉了幾圈，也沒見著。
　　楊帆下了車，問幾個熟悉的司機，都說下午是見到一個蠻標致的女子進站去了。再去問車站保安，保安說：“那個女瘋子啊？給我們趕跑了！”楊帆問她去了哪里，保安用懷疑的目光打量他半天，說：“干嗎，想拐賣啊？”楊帆懶得和他爭辯，說了聲“謝謝”，便開著車子，滿大街去找。他知道，只要郝嫣沒有離開這座城市，他就一定能找到她。
　　誰知楊帆整整找了一夜，愣是沒找著，天快亮時才回到家里。熬紅了眼的莫姥姥一聲嘆息道：“還是報警吧！”楊帆搖搖頭，轉身又開車出去了。
　　中午，馬專家給楊帆打來電話，讓他帶郝嫣過去。楊帆說：“郝嫣失蹤了，正在找呢！”馬專家聽了有些吃驚，詳細問過情況后說：“一有消息就告訴我！”
　　直到天黑，楊帆才垂頭喪氣地回到家里。見莫姥姥正在那里伺候郝嫣吃飯，一時間悲喜交加，上前抓住她的手說：“你去哪里了，想急死我呀！”受到驚嚇的郝嫣愣愣地看了他一眼，低聲嘀咕了一句什么，淚水就順著面頰下來了。楊帆動情地擁她入懷，莫姥姥嘆息著搖搖頭，轉身走了。
　　吃完飯，楊帆從衣袋中取出一張名片遞給郝嫣說：“我昨天去省城醫院接一位腦科醫生馬專家，說了你的病，馬專家說他能治。要不是你跑沒了，我們都見到馬專家了！”楊帆再看郝嫣，見她正雙手捧著名片，瞪著一雙大眼睛吃驚地看著。楊帆奇怪，問：“你認識馬專家？”郝嫣突然一聲尖叫，扔掉名片，雙手抓住自己的頭發，失聲痛哭起來。
　　第二天，楊帆就連哄帶騙地帶郝嫣去省城醫院找到馬專家。當郝嫣站在馬專家面前時，馬專家驚訝不已，看了她半天，說：“郝嫣，真的是你？”話音未落，早已淚流滿面。郝嫣卻一聲不吭，只是木然地看著他。
　　馬專家當即安排郝嫣住院治療。楊帆雖然滿腦子疑問，卻也不便打聽。馬專家告訴他，已經聯系上郝嫣的家人了，人家再三謝他呢。
　　下午，郝嫣的媽媽來了，一進病房，就緊緊抱著郝嫣大哭起來。馬專家在一旁也陪著落淚。直到她的情緒平靜下來，馬專家才問她：“你是郝一萍？”那女子轉過身來愣愣地看著他，說：“是啊，您是——”
　　馬專家緊緊握著她的手說：“小郝，我是馬長天啊！”郝一萍吃驚地打量著他，驚喜地說：“馬醫生，真的是你？”說罷，淚水奪眶而出。楊帆端來一杯水遞給她，馬專家向她介紹楊帆，說虧得他這次救了郝嫣。郝一萍拉住楊帆的手連連道謝說：“謝謝你小伙子，謝謝你！”楊帆笑了笑說：“應該的，阿姨！”
　　望著郝一萍花白的頭發，馬專家不勝感慨地說：“小郝啊，你后來的情況我都聽郝嫣說了，不容易啊！這么多年了，你就沒打算再成一個家？”郝一萍苦笑一聲說：“都這把年紀了，還去想這事？”
　　楊帆在一旁聽了半天，才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緣由。
　　三、故事背后的故事
　　原來，三十年前，年輕的馬專家就職于一家縣級醫院，和護士郝一萍相愛。就在倆人談婚論嫁的時候，郝一萍因一起嚴重的醫療事故被開除了公職，不久便消失得無影無蹤。馬專家后來和郝一萍的好朋友柳醫生結了婚，幾年后，他們來到省城這家醫院工作。
　　一年前，正在某醫學院讀書的郝嫣來到這家醫院實習，指導醫生正是馬專家。一次，郝嫣和她母親的一張合影被馬專家無意中看到，馬專家大吃一驚。郝嫣告訴他，說這是媽媽郝一萍，爸爸在她很小時候就去世了，因此她隨母姓。
　　從郝嫣那里得知她們母女的凄慘境遇后，馬專家對郝嫣格外關照，這事竟引起了不小的議論。院長也聽到了，就找馬專家去談話，說為了讓郝嫣得到全面實習的機會，準備給她換一位指導醫生。馬專家當場拒絕了院長。
　　這事后來不知怎么傳到了柳醫生的耳朵里，柳醫生就開始暗自提防。那次洗衣服，無意中從馬專家的衣袋里找到一張兩萬元的匯款單，正是匯往他們當年工作的那個地方，收款人就是郝一萍。柳醫生嚇了一跳，這郝一萍不是失蹤了嗎？難道他們一直有聯系？
　　柳醫生拿著匯款單去問馬專家，馬專家支吾了半天就是不肯說。柳醫生威脅他要去找院長，馬專家這才說了實話，說郝一萍現在的生活很拮據，身體又不好，就寄些錢給她，這事郝嫣還不知道。柳醫生哪里肯信，說：“你們這是舊情難忘？還是那丫頭根本就是你的種？”馬專家怒不可遏，狠狠抽了她一記耳光。柳醫生一氣之下，先去找院長，然后又直接去找郝嫣。第二天，郝嫣就離開了醫院。馬專家后來通過院里聯系郝嫣讀書的那所學校，學校說人根本就沒回去，又說郝嫣的母親現在也知道了這事，人已經病倒了。
　　從此，郝嫣就消失在茫茫的人海之中。
　　楊帆見郝一萍還在那里傷心落淚，就勸道：“阿姨，您也不用傷心了。郝嫣找到了，又遇上馬專家，她的病會好起來的！”郝一萍這才止住哭，擦干淚水，和楊帆拉起了家常。
　　正說著話，柳醫生來了。見到郝一萍，先是一驚，然后才僵硬地一笑說：“一萍，真的是你？”郝一萍站起來說：“是我，你還好吧？”柳醫生點點頭，有點不知所措。
　　當著柳醫生的面，郝一萍從包里取出一沓錢交給馬專家說：“謝謝你，我真的不需要！”又對柳醫生說：“有件事我本來不想說的，可我聽說你對郝嫣的出身有懷疑。我今天告訴你們，我從來就沒結過婚，郝嫣當然就不是我的女兒，她是我一個親戚撿到的。這孩子命苦，后來生了病，親戚家又困難，打算再次將她送人。我不忍心，就把她接了回來。這孩子和我有緣，我心中也容不下別人，后來也就一直沒打算結婚！”
　　說著，郝一萍小心翼翼地從包里取出一張發黃的紙片，交給馬專家，說：“這是我親戚撿到孩子時，在她的身上找到的！”馬專家看著上面的字，大吃一驚，將紙片遞給柳醫生說：“這么眼熟，怎么像你的字？”柳醫生接過紙片認真看了幾遍，一聲驚叫，當即暈倒在地。
　　告別馬專家，楊帆又回到了小城，繼續他的出租車司機生涯。不久就從馬專家那里得到消息，說郝嫣已經病愈出院了，至于去了哪里，馬專家沒說。
　　半年后的一天上午，楊帆正在街上載客，手機響了，是一個陌生的號碼。一接，竟是莫姥姥的聲音，說：“你快回來吧，家中來貴客啦！”楊帆心中疑惑，心想，這么多年也沒有親戚上過門，哪來的貴客？還沒到家門口，就見莫姥姥正和一個年輕女子在那里說話。近前一看，原來竟是郝嫣，他趕緊下了車。郝嫣也看到了楊帆，沖上來緊緊地抱住他。楊帆被鬧了個大紅臉，拼命用雙手去推，口中連連說道：“別、別，莫姥姥在看呢！”郝嫣反而抱得更緊，說：“我才不管呢！”
　　一旁早已笑倒的莫姥姥，說：“我可什么也沒見著！你們先熱乎，中午都到我家里來吃飯！”
　　郝嫣摟著楊帆進了院子，隨手將院門死死插上。楊帆深情地看著她，猛地將她抱起來，向屋子里走去。
　　倆人一陣親熱過后，郝嫣告訴楊帆，說她其實是柳醫生的私生女，柳醫生當年和馬專家結婚時瞞過了這事，就將她送了人。沒想到造化弄人，多年以后，會在那種場合以那種方式讓她們母女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