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看過一場猴戲,那場戲就像用一把刀子刻在了我的腦海里,大概一生都不會忘記。
這只猴子很瘦小,技藝卻不一般,能連翻二十多個筋斗,還能倒著拉獨輪車在蹺蹺板上玩驚險。這小家伙太可愛了,看客們不停地鼓掌、叫好,并往帽子里扔錢。猴的主人很高興,為了取悅觀眾,博得更多的賞錢,他突然對猴子下達新的指令:跪下!
猴子似乎沒聽懂主人的話,站在那里疑惑地看著主人。
“跪下!”主人又是一聲喝,這次聲音嚴厲了許多。
猴子仍是紋絲不動,呆愣愣地望著主人。
主人的臉色不好看了,這只一貫聽話的猴子居然違背自己的旨意!為了挽回面子,尷尬的主人決定給猴子示范一回。他瞪著猴子厲聲說:“蠢東西,看著我!”猴的主人向著人群“撲通”一聲雙膝下跪,然后若無其事地問猴子:“看到了嗎?”
猴子眨巴了幾下眼睛,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仍舊無動于衷。
主人的臉上陰云密布,他從地上爬起來,拿起一根鞭子,指著猴子,惡煞般吼道:“跪下!”圍觀的人群靜悄悄的,大家都在看這只猴子將會作出什么樣的反應。
猴子望了望熟悉的鞭子和主人。它的眼神先是茫然、迷離,仿佛在痛苦地思索,繼而猴子的頭部向右側一擰,眼神中透露出倔強,它依然沒有向人們下跪。
“跪下!老子叫你跪下!你這個畜牲!”主人的忍耐到了極限,他暴跳如雷,揮起了皮鞭,狠狠地抽向猴子。
一縷鮮血,從猴子的頭部沁出,慢慢流下來,流過猴子的眼睛、嘴巴。主人發瘋了,露出了猙獰的面孔,再次高高地舉起皮鞭。空氣似乎凝固了,望著這只可憐的猴子,我的心里為它捏著一把汗。
一個孩子“哇”地一聲哭了,他是被嚇哭的。這個男孩邊哭邊說:“不許打猴子,不許打猴子!”這時候的人們才突然醒悟過來,齊聲叫道:“不許打猴子!憑什么打猴子呀?”猴子的主人不解地望了望人群,不情愿地放下了鞭子。
這只聰明、瘦小、倔強的猴子,多年來一直讓我無法忘記。特別是每當回憶起它的眼神,我的心里就猛然一驚,很自然地想到“尊嚴”這個詞。
猴子也有尊嚴的,它只憑自己的技藝掙飯吃并養活主人,但它絕不下跪,絕不用卑微的方式為自己討一塊饃。這只不畏強權和暴力的猴子,寧愿用鮮血和生命維護自己的尊嚴。僅憑這點,就值得我們深深地敬佩和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