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峽庫區175米的最終水位并不會令整個三峽“變矮”,三峽大壩下游的那段西陵峽是惟一不受影響的峽段。從西陵峽口出發,沿山間小路和古棧道溯江而上,以三峽大壩為終點,有一條可以重拾老三峽壯美景色的“視覺徒步線”。
班船從蝦子溝碼頭開出,沿長江逆流而上,經過南津關,寬敞的江面迅速變窄,這就是西陵峽了。自葛洲壩令這里的水位升高三四十米之后,這段峽江便始終“超脫”于三峽大壩不斷升高的蓄水水位之外,兩岸的山勢依然雄奇陡峭,成為緬懷老三峽的“絕版之地”。
時近黃昏,夕陽將江面染成一片金黃,過往的船只一次又一次地劃破江面,留下扇形的粼粼波紋。峽谷內水汽彌漫,掩蓋住山峽陡壁上的所有細節,只留下兩排由近及遠、逐漸模糊的俊美山影。
船入峽谷不久,便停靠在石牌鎮的碼頭上,今晚游客將在這里過夜。這是一處飽覽峽江風光的絕妙所在,透過賓館房間的窗戶,“身形”優美的明月灣盡收眼底。
這里還有另外一個美妙的名稱——燈影峽。名稱得自兀立于峽江西側山頭的四塊巖石。夕陽西下或明月高照時,從江面上望去,山頭的四塊巖石非常顯眼,仿佛正在上演一出唐僧師徒四人西天取經的燈影戲。郭沫若曾寫詩贊道:“唐僧師徒立山頭,燈影聯翩豬與猴,峽盡天開朝日出,山平水闊大城浮。”詩中所說的“大城”,就是緊鄰峽口的宜昌。
由于非節非假,入夜后的石牌鎮顯得異常安靜。在月光的照射下,明月灣的風光歷歷在目,比白天還要清晰。江風拂面,山花飄香,偶有一只過船,用游動的暖燈劃破這靜謐的蔚藍。
次日清晨,當峽江再次被染成一片金黃的時候,游客向西陵峽的深處進發了——不是乘船,而是徒步。其實在三峽大壩蓄水之前,徒步走三峽一直是中國最有吸引力的戶外線路之一。現在三峽內大部分的沿江山路和古棧道都已沉入水下,惟一幸存的就只有這一段了。
由于景區開發的原因,從石牌鎮到龍進溪的沿江山路被整修得很好。路雖然好走,卻也因此少了很多樂趣。精彩的徒步感受,在走過龍進溪后才遲遲到來。
腳下的山路在轉眼間變成了土路,幸好這幾天沒有下雨,要不走起來一定十分痛苦。前行不久,山路不再沿江而行,而是一路向山上蜿蜒而去。山階陡峭,爬起來只能手腳并用,十分吃力,好在身邊不時有牛麻藤可以拉扶。這種藤生得十分粗壯堅韌,還開著大朵大朵的紫色花朵。以前三峽的纖夫就是用這種藤做纖繩的,不僅結實,還禁得住江水的常年浸泡。
天氣炎熱,汗流浹背,爬不了多久就得坐下歇歇腳。而每到此時,總有尾巴長長的綠色大蜥蜴躲在石頭的后面盯住游客看。由于位于峽谷深處,這一帶的自然環境還比較原始,據當地人說,野豬、錦雞也不少。終于攀上山頂,這里種植著大片大片的橘子樹,其間散落著幾幢白墻黛瓦的民宅,看那屋頂,竟還是用一片片不規則的石板鋪就的。向腳下望去,長江像系在山間的一條黃絲帶。
橘子林中的徒步十分愜意,除了難得的陰涼,還有幽幽的香味一路陪伴。不過好時光并沒有持續多久,在繞過一個大山彎之后,山路又急轉直下。
半小時后,游客又踏上了與江面并行的山路。不時有船只從離我很近的江面上鳴笛而過,卻顧不得看上一眼,因為腳下的山路越發狹窄而殘破。再往前走,窄小的路徑竟變成了開鑿于江邊峭壁上的凹槽,必須低頭側身,小心翼翼地一步步蹭過去。江水就在腳下一兩百米的地方流淌,有力地沖擊著幾近垂直的巖壁,也沖擊著游客的膽魄。
不過這段最危險的沿江山路也是西陵峽徒步中最有價值的一段路,以前的商販和纖夫就是通過這樣的棧道進出三峽的。應該說,在三峽的古棧道中,這種鑿于巖壁上的“凹槽路”還算好走的,更多的棧道就連看一眼都會讓人膽戰心驚:人們在臨江的峭壁上鑿出一個個石孔,然后將木樁插在石孔中,再在一根根支出巖壁的木樁上鋪上木板,成為一條完全凌駕于江面上的“空中走廊”!
走到了沿江山路的盡頭——三斗坪。與剛剛穿過的西陵峽一樣,這座龐然大物令游客一時無語,只是在腦海中不斷重復著“壯觀”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