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評價基調理論看隱喻的話語功能*

朱 煒

（南京審計學院外國語學院，南京211815）

提 要 評價基調理論實為關于聲音的理論，以此為導向，隱喻被視作在特定的語境下所發出的聲音。各種隱喻聲音匯合在一起，構建了說者的身份和人格。同時，隱喻作為一種借言，實現著說者和聽者的互動；一種聲音總是伴隨著另外一種聲音，或者一種聲音試圖壓倒其他的聲音；隱喻的聲音以不同的方式和力度力圖獲得最大限度的共鳴。

一、引 言

聲音已經成為哲學家、文論家和語言學家關注的焦點。巴赫金（1998：3）認為聲音是“通過語言表現出來的某人思想、觀點、態度的綜合體”，費倫（2002：20）指出“聲音是文體、語氣和價值觀的融合”，Blommaert（2005：68）把聲音理解為社會現象，是“使聽者能夠按說者所期望的方向去將說者話語語境化的能力”如此等等，對聲音的不同理解本身就表明了生活現實的多聲性。本文根據評價基調理論，以南非前總統曼德拉的政治演講為語料，分析隱喻的聲音，探討隱喻所構筑的主體性與主體間性。

二、評價基調理論

馬丁（J.R.Martin）和懷特（P.White）提出評價的階（cline）由評價（appraisal）、基調（key）、態勢（stance）和反應（reaction）構成，分別對應著系統階中的系統、語域、語篇類型、特例和閱讀。一個語篇的評價選項的示例化，也是由讀者在閱讀中的反應決定的，即根據讀者的主體決定的閱讀位置，同時是由于讀者和語篇的互動所激活的態度取位，如下表所示（Martin2005：164；李戰子 2006：25-28）：

表1 ：評價的階的示例

評價系統是一個由多種語調構成的意義網絡，每一種基調體現了在特定機構下主體受觀念制約的行為選擇，表現為語篇中通過詞匯語法所反映的并能引起交談對方共鳴的評價意義。李戰子（2006）指出，評價系統作為意義潛勢可由多種基調來實現，聲音就是每一特定基調的名稱，聲音指的是各種評價的選擇所構成的形態（李戰子2006：56）。因此，評價基調理論實質為關于聲音的理論；通過聲音，可以捕捉到說者的價值觀念和與聽者可能存在的意義協商。結合巴赫金關于聲音的思想可以具體闡述評價基調理論如下。

巴赫金（1998：153-154）認為言語在現實中存在的形式，只能是各個說話者、言語主體的具體表述。言語總是構成為表述，屬于特定的一個言語主體，在這個形式之外它是無法存在的。但是在進入“對話”時，言語主體成為隱形的，以不同姿態的聲音環繞在“我與他人”的關系軸上，聲音成了一個特定話語中說者形象的展現。巴赫金以托斯妥耶夫斯基等文藝作品為例來揭示人類語言的對話本質。他借用了音樂上的復調，指出，“不同的聲音在這里仍保持各自的獨立，作為獨立的聲音結合在一個統一體中，這已是比單聲結構高出一層的統一體。如果非說出個人意志不可，那么復調結構恰恰是幾個人的意志結合起來，從原則上便超出了某一個人的意志范圍。可以這么說，復調結構的藝術意志，在于把眾多意志結合起來，在于形成事件。”（巴赫金1998：27）針對托斯妥耶夫斯基作品中不同聲音，巴赫金認為，“這是不同的聲音用不同的調子唱同一個題目。這也正是揭示生活的多樣性和人類情感的多層次的多聲現象。”（巴赫金1998：58）這樣，聲音又成了巴赫金區分話語類型的標尺：獨白的、對話的和多聲的。

受啟于巴赫金，馬丁和懷特（2005）在分析聲音指示評價意義時，以考芬的研究為例，總結了對于歷史的不同聲音源：記錄者、解釋者和評判者，說明在歷史話語類型中不同的次類型和不同的階段表現為不同的聲音。記錄者的聲音沒有判斷，或者只有判斷的投射，可能存在著微量的對歷史的價值的鑒賞，這種聲音往往是客觀的；解釋者的聲音富含對歷史的價值的鑒賞，也反映著明晰的社會評判和少量的社會約束，這種聲音帶有一定的主觀性；評判者的聲音充滿著社會評判和社會約束以及對歷史的價值的鑒賞，這種聲音更加地主觀。這些聲音是歷史話語中關鍵的修辭策略，作者選用評價資源的不同組合與他們的讀者的多聲立場進行協商。以新聞語篇為例，一組新聞故事背后總有不同類別的消息來源，如以往的報道、聲明公告、會議摘要、新聞發布會、其他媒體消息、法庭審判等等。可見，新聞語篇的主要內容往往是記者聽來的，在語言上記者或者直接引用他人的話語或者對他人話語進行詮釋，其結果通篇必定交織著各種不同的聲音，這些聲音相互作用，形成各種關系，如相互支持、反對、響應、沖突等等，同時還展示了不同的話語類型風格（辛斌2007）。馬丁和懷特進一步分析了新聞聲音的機構化，認為主要有三種聲音：報道者的聲音、記者的聲音和評論者的聲音。報道者的聲音只是在投射社會裁決、提議等，沒有明晰的情感或鑒賞；記者的聲音也只是投射社會約束和提議，但有明晰的評判、情感和鑒賞；評論者的聲音含有明晰的判斷，包括社會評判、社會裁決、命令等，帶有強烈的情感和鑒賞（Martin2005：178；李戰子2006：56）。聲音以下的階是態勢，是聲音的各種次聲音。例如，對于同一個評論者聲音來說，有不同的次聲音，可能有“譴責”、“懷疑”、“找借口”等不同的態勢。在基調和態勢之間很難劃出清晰的區別（Martin2005：203），畢竟功能語法是個連續體，詞匯與語法自然融合，基調與態勢也有所重疊。

聽者從來就不是消極被動的，“對活生生的言語、活生生的表示的任何理解，都帶有積極應答的性質；任何理解都孕育著回答，也必定以某種形式產生回答，即聽者要成為說者。消極地領會所聽言語的意義，這只是實際的、完整的、積極應答式理解的一個抽象因素，這種積極應答式理解正是在隨后的真實的大聲應答中實現的。”（巴赫金1998：150）聽者一直處于積極應答的狀態，即便是表面消極的領會也是積極應答的一種形式。為了交流，說者期待的也不是消極的應答，不希望交流對方只是簡單地復制話語，而是期待對方的各種應答。所以在基調和態勢之后，應該有聽（讀）者的反應，閱讀又取決于具體受話者的假設，知識和價值觀，可能出現順從、抵制或策略等不同的閱讀姿態。對于說者聲音的接受和理解，需要說者與聽者之間的協商。例如，在政治演講中，說者通過聲音來確立自己的身份、表達自己的信念和態度、描述自己的政治主張和目標；這種聲音的發出決然不是盲目的，必要預見或設計聽眾的接收，以聲音來吸引聽眾，說服聽眾。另一方面，聽眾不會是“束手就擒”、“俯首帖耳”，他們往往視說者的文本為一種提示或建議，通過“語境再構”（re-contextualizing）試圖去尋找如下問題：說者是什么樣的人？他以什么身份或資格，出于什么動機來說話？他與自己是怎樣的關系等等。這樣，說者和聽者在交流的兩端分別構筑身份，建立相互的關系，并確立行動方案。

馬丁和懷特還討論了評價簽名（signature），即表明個體特征的評價綜合癥（syndromes of evaluation）（Martin2005：125）；簽名往往在特定的話語中運作。業已證明政治語篇是隱喻的集中地，隱喻在政治演講語篇中淋漓盡致地發揮著說服作用（Lakoff1996；Charters-Black 2004/2005；Musolff2001，2003；Meadow2007），甚至構成了政治演講語篇的框架（Lakoff 2004）。隱喻作為一種“簽名”，在強調一種聲音，這種聲音恰如其分地構筑說者的身份/人格，恰如其分地設計聽眾的接受力，又恰如其分地拉近說者和聽者之間的距離，以最大程度地施展語篇的說服力，生產語篇的意義。下面我們以南非前總統曼德拉的政治演講為語料具體分析隱喻的聲音，探討隱喻所構建的主體性和主體間性。

三、隱喻的聲音：主體性的構建

我們收集到曼德拉的不同時期的政治演講共計30篇，詞數總計為51629。通過類符（type）、形符（token）、回鳴值（resonance）等相應的技術處理，我們發現曼德拉的演講中隱喻出現頻率較高的有10類：沖突類、旅程類、建筑物類、植物類、宗教類、光與火類、身體部位類、地理環境類隱喻，還有一定量的疾病類、飲食類隱喻等（朱煒2010）。篇幅有限，在此僅以沖突類、旅程類隱喻中一些例證說明。

（1）We believe that one of the main objectives of this conference is to work out concrete plans to speed up the struggle for the liberation of those territories in this region that are still under alien rule.In most of these territories the imperialist forces have been considerably weakened and are unable to resist the demand for freedom and independence.（我們相信這次會議的主要目標之一是制定具體計劃以加快該地區仍受制于外國統治的領土的解放。在這大部分的領土上帝國主義的勢力已經大為削弱，難以抵抗自由和獨立的要求。）

（2）I salute the rank and file members of the ANC.You have sacrificed life and limb in the pursuit of the noble cause of our struggle.I salute combatants who have paid the ultimate price for the freedom of all South Africans.I salute the South African Communist Party for its sterling contribution to the struggle for democracy.（向非洲民族會議的普通成員們致敬。你們在這場追求自由的斗爭中犧牲了生命。向為南非人民的自由付出最昂貴代價的戰士們致敬。向為民主斗爭中做出純粹貢獻的南非共產黨致敬。）

在這兩個例證中，隱喻“struggle”（斗爭）與“liberation”（解放），“independence”（獨立），“freedom”（自由）和“democracy”（民主）同現，反映了曼德拉對于人生的態度：解放、獨立、自由和民主是南非乃至全非洲受壓迫黑人的奮斗目標和崇高事業（the noble cause），為此需要作出犧牲（have sacrificed life and limb），付出最大的代價（have paid the ultimate price for）。

1．AP發病率變化趨勢：1991-1995年AP發病率為14.80(168/1 133)，1996-2000年為23.7%(269/1 133)，2001-2005年為29.4%(333/1 133)，2006-2010年為32.0%(363/1 133)，AP發病率有逐年增高趨勢。

（3）We need to marshal our resources in a campaign to combat racism.（需要動員一切力量進行一場戰役以擊毀種族主義。）

以“combat”（擊毀），“marshal”（動員）徹底否定種族主義，表明曼德拉在執政期間內全面清除種族歧視，將斗爭進行到底，樹立新的公民道德和政治風尚的政治家的氣魄。

（4）It seems clear today that the road we still have to travel to arrive at the liberation of our people is not too long.（現已明確：通往人民解放所要行進的路途不是太長。）

（5）The road we shall have to travel to reach this destination will by no means be easy.（達到目的的行程絕非輕而易舉。）

（6）Our march to freedom is irreversible.We must not allow fear to stand in our way.（向自由前進不可逆轉。決不讓恐懼阻礙我們的前進。）

南非黑人反對種族隔離的目標就是獲得自身的解放。隱喻“travel the road”（行進）、“march to”（向……前進）、“allow fear to stand in our way”（讓恐懼阻礙我們的前進）和“arrive at”或“reach”（達到）表明自由路漫漫，必須長途跋涉，不畏艱險，才能實現最終目標。這種肯定的評價意義反映了曼德拉對自由的向往和樂觀的人生態度。

四、作為借言的隱喻：主體間性的構建

曼德拉通過隱喻設計了自身的形象，但還需得到他人的認可，只有聽者接受了說者的評價意圖之后，在聽者和說者主體之間建立一定的評價意義，才能達到預期的勸說力。語篇中所反應出來的立場或態度不再只是個人的價值觀，而應被理解為各種觀念或立場的互動和協商；有時以某些方式承認聲音的多樣性，有時又以另一些方式（如獨白）否定聲音的多樣性。

表2 ：曼德拉形象設計

評價系統的介入是表明語篇和作者的聲音來源的語言資源，自言和借言是實現介入的兩大手段；后現代性的社會更是突出了借言。借言資源又分為兩類。如果該話語限制、避開另一種立場和聲音的存在，則屬于對話緊縮（dialogic contraction）。如果該話語允許另一種立場和聲音的存在，它則屬于對話擴展（dialogic expansion）。對話緊縮包括放棄（disclaim）和宣告（proclaim）。放棄指語言使用者拒絕相反的立場，往往偏離說者與聽者之間的關系，以否定（deny）的形式指向與己觀點相悖的第三方，與假定的聽者（putative reader）以及說者認定的社團其他人員所遵守的信念，或者進行反駁（counter），與期望相左。宣告則認為所提出的命題或陳述是高度可靠的，往往壓制不同的聲音，說明對話雙方的共識或同意（concur）；或者說者通過強調或干預宣布（pronounce）命題；或者以外部聲音來支持（endorse）說者講話的命題。對話擴展又由內言（entertain）和外言（attribute）構成。內言是指說者通過各種情態語詞來表明語言使用者所表述的立場只是許多可能立場之一，說者的聲音具有主體性，反映了一個特定個體的、主體間的視角，因此內言制造了對話的空間。外言是指聲音來自外部，外部的聲音也只代表許多可能的命題之一，說者或者表明了命題的出處（acknowledge），認可該命題，或者轉移了對命題的責任，與命題拉開距離（distance），這時說者不一定認可該命題。外言使話語有多重聲音來源，反映不同的觀點，從而建構了話語對于一個命題的對話性。

這里，我們不再涉及曼德拉演講語料中每一篇演講，而是以他的總統就職演說，一葉知秋，說明隱喻是如何構造不同的社會群體的，聽者與說者是如何參與意義的建構的。

曼德拉的總統就職演講的對象包括世界人民、世界友人、南非本國人民、國內政治的盟友和對手、社會特殊群體（在押囚犯）。針對不同的社會群體，曼德拉使用了不同類型的隱喻。

南非長期受信奉基督教旨的白人統治，大多數當地的黑人慢慢地接受了基督教的教義。曼德拉通過宗教類隱喻“hope”（希望），“newborn liberty”（新生的自由），“belief in justice”（對公正的信仰）等對世界人民發出聲音，以[宣告：同意]（proclaim：concur）[1]的形式緊縮對話，限制不同的聲音：和平、平等和公正是世界每個人的冀望，不容質疑，這樣就在世界范圍內形成了一定聯盟，團結合作去完成上帝賦予的使命，建設自由民主的社會；通過宗教隱喻，曼德拉的聲音得以加強（intensified）。

對于世界友人，曼德拉以沖突隱喻“victory”（勝利）積極地評價南非民主斗爭，以建筑物隱喻“building”（建造）表達對美好生活的積極態度。這些都是曼德拉作為個體的認知感受，屬于內言，提供了另外一種聲音的存在空間，即勝利是以血與生命換取得來的，美好的生活還需要付出艱辛的努力，這樣一方面發自內心地感謝世界友人對南非民主斗爭的全力支持，另一方面，希望在以后的歲月中進一步得到世界友人的支持和幫助，南非人民和世界友人建立互相支持、真誠合作、團結進步的血肉聯系。

在曼德拉這篇演講中大部分內容是針對南非的國民，畢竟這個新生的民主國家的建立和建設主要依靠南非人民不屈不饒獨立自主的斗爭，因此相應地出現了較多的隱喻。以宗教類隱喻“renewal”（復興）、“commit ourselves to”（承擔義務）和“enter onto covenant”（踐諾）等緊縮對話：追求民主和自由、誕生一個嶄新的世界是符合道義的，是在完成上帝的旨意，這樣南非人民就形成了堅實的統一戰線。宗教隱喻使這一聲音在級差上達到最大化。如同對世界友人發出的聲音，沖突隱喻“triumph”（凱旋）和建筑物隱喻“construction”（建設），“just and lasting peace”（公正和永久的和平），“nation building”（民族大廈）等以內言的性質擴張對話的空間，在長達三個多世紀的浴血奮戰之后享受勝利喜悅、積極投身和平民主和建設新型國家之時，不應不聞另外一種聲音：勝利和幸福是需要付出代價和努力的，曼德拉以此與南非人民建立了血脈相連的關系。植物類隱喻在這個演講中有時是緊縮對話，如“jacaranda trees”（藍花楹），“mimosa trees”（含羞草），以[宣告：同意]的方式強調一個聲音：南非人民對于故土的眷戀就如同樹木離不開土壤，曼德拉和南非人民愿意為之奉獻一切；有時卻又擴展對話，如“grass turns green and the flowers bloom”（綠草盈盈百花盛開），隱含的另外一個聲音是：嚴寒終于過去，春天就在面前；南非人民共享美好的新生活。地理環境類隱喻和旅程類隱喻都反映了曼德拉的個人認知情態。在曼德拉看來，要走向自由，建立美好和諧的彩虹之國，就必須帶領這個國家穿過峽谷，后臺的聲音是南非人民必須不畏艱險，堅忍不拔。根據對通感隱喻的研究，光線的明暗與某些生理和心理反映有一定的經驗聯系。光明往往能激發自信、安全、活潑或快樂等感覺和健康的體魄，而黑暗帶來的是危險、憂傷和身體的不適等。生理和心理的狀態就構成了一種具體的轉喻關系，在此基礎上，產生了概念隱喻NEGATIVE IS DARK（否定是黑暗的）。任何否定性事件或狀態，不管在何種情況下，都被認為是暗的或黑的。（亞里士多德2005：23）光與火類隱喻“darkness”（黑暗）以[放棄：否認]（disclaim：deny）的形式限制對話，強調南非人民只有步調一致，走出黑暗的峽谷，才能建設沒有種族歧視的民主自由國家。

對于政治對手，曼德拉使用了沖突類隱喻的否定含義和光與火隱喻的否定形式，以[放棄：否認]縮緊對話，說明舊勢力孤家寡人、沒有前途，終將被歷史淘汰，這已成為定局，這種聲音是強有力的；而對在押囚犯，曼德拉仍用宗教隱喻以[宣告：同意]突出一個聲音：團結、接納、寬容、拯救，以擴大復興國家的社會聯盟。

通過對曼德拉的這篇就職演說隱喻的分析，我們可以感受到語篇的對話性。有時是突出或強調某個聲音，有時是前臺的聲音蘊含著后臺的聲音，不同的聲音交錯在一起，形成了不同的說者與聽者之間的關系；主體間性通過不同類別的隱喻呈現出不同的狀態。宗教類隱喻往往緊縮對話，并且使聲音的強度達到最大值。植物類、建筑物類、旅程類隱喻大都是擴張對話，以個人的認知情態和人類體驗的共性隱含背后的聲音。沖突類、健康類、光與火類隱喻的肯定性使用擴張對話空間，一種聲音總是夾帶著另外一個聲音；沖突類、健康類、光與火類的隱喻的否定性使用卻在緊縮對話，加強說話的力度。隱喻是語篇韻律中一個不斷跳動的音符，在主體間性頻譜上起伏變化，或合或分，或近或遠，識解了語篇的人際意義。

五、結 語

“在一個談話的集體里，哪個人也絕不認為話語只是一些無動于衷的詞句，不包含別人的意向和評價，不透著他人的聲音，相反，每一個所接受的話語，都來自他人的聲音，充滿他人的聲音；每個人講話，他的語境都吸收了取自他人語境的語言，吸收了滲透著他人理解的語言。每個人為自己的思想所找到的語言，全是這樣滿載的語言。”（巴赫金1992：277-278）馬丁和懷特的評價基調理論回應著巴赫金的理論。隱喻是在特定的語境下所發出的聲音，在不同的語境下說者使用不同的隱喻傳達不同的意義，甚至同一隱喻在不同的語境中具有不同的意義；各種隱喻聲音匯合在一起，構建了說者的身份和人格。同時，隱喻作為一種借言，實現著說者和聽者的互動：一種聲音總是伴隨著另外一種聲音，或者一種聲音試圖壓倒其他的聲音；隱喻的聲音以不同的方式和力度力圖獲得最大限度的共鳴。

注 釋

[1]方括號中前項表示修辭采用的資源，后項表示修辭達到的目的或效果（下同）。此處表示采用宣告來表明所說命題的正確性，并由此使對話雙方形成共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