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世煌
(中國農業科學院作物研究所,北京 100081)
在“種業改革是應對挑戰的戰略選擇”(原文見《種子科技》2012年第1期)一文中,筆者闡述了現代種業的管理特點、基本概念和公益性科研單位在種業改革中應發揮的作用。本文是那篇文章的續篇。自國發[2011]8號文件頒布以來,社會出現了一些錯誤解讀。不消除這些流行中的誤解,商業化育種將很難落實,公益性科研單位也將難以對現代種業技術發揮主導作用。而我國種業發展正面臨跨國種業的嚴峻競爭壓力。要端正方向,化解內在矛盾和各種誤解,就必須以市場經濟為主導,改革科技管理體制。
通過規章制度提高種業的進入門檻是不得已而為之。雖然雙重利益集團的經濟實力微弱,常規育種的研發能力下降,但代表雙重利益集團的保守勢力在科研和政治領域卻有較大的影響力。他們失策在于同企業形成競爭關系,并阻礙了產業發展。另一方面,某些微觀政策存在漏洞,背離市場經濟規律,曾經使許多破產或瀕臨破產的小型國企死灰復燃,其中大多數沒有可持續能力,卻加劇了多小散弱的混亂局面,阻礙了種業健康發展。現行的種子法律、法規存有漏洞,行政執法能力也比較弱,在執行過程里這些漏洞被利益集團擴大化,成為約束種業健康發展的第二道障礙。因此,修改種子相關的法律法規和規章制度已是迫在眉睫。在修改法規之前,先從容易做和可操作的方面做起是必須的。
政策滯后會拖累產業發展,但只有企業發展壯大和增加了話語權,產業政策才會進一步朝著更明朗更合理的方向演進。這是一個相互制約的過程。企業做大做強,才能實現產業發展目標,才能在與跨國種業的競爭中突出重圍,并促進科技體制改革,提高企業研發能力和科研系統的創新能力。種業管理的相關政策均圍繞這個大目標,例如提高企業注冊資本金,就是督促企業承擔較大的社會責任,同時促使科研系統進行結構調整,煥發出創新積極性。企業增加投入,既承擔了較大的社會責任,也意味著風險加大,因此更需要法律法規作保障。
目前,企業迫切需要產品替代,這涉及到一些規章制度。產品替代有兩層含義,一是用更具競爭力的新品種替代現有骨干品種;二是對骨干品種進行改良,培育同型自交系和雜交種。優良骨干品種的替代必然允許同型系和同型品種的存在,這是對骨干品種經濟壽命的延續,有利于農業生產和企業發展。例如,在原骨干品種的基礎上培育抗病同型品種、雄性不育同型品種、多元轉基因同型品種等。這就產生法律問題。國家玉米產業技術體系致力于在全國范圍扭轉育種方向,調整育種目標和技術路線,普遍提高育種創新能力。在這一過程里,對模仿育種不潑冷水,但今后應廢止抄襲和剽竊式的育種方式。培育衍生品種,須經過原品種權持有人允許并獲得轉讓許可。因此,加入1991版本的UPOV公約應提上日程。如果暫時不能整體加入,建議通過國內法規的途徑先行在某個作物的品種保護領域做局部試點,例如研究和設立遺傳變異度的許可閾值。我們建議,93%為區別品種的遺傳變異度閾值。
最早是從科研單位傳出這種可怕議論的,后來一些企業和基層管理部門也信以為真。我估計謊言已經重復了不止一千遍,屬于主觀臆斷,而跟著傳遞惡言的人顯然沒有閱讀文件。不管這種誤解來自何方,都是從一個極端跳到另一個極端。公益性科研單位逐漸退出商業化育種,只涉及雜交玉米和雜交水稻,沒包括非雜交作物的育種,更不包括其他公益性技術研發。二十多年的改革實踐證明,小麥、大豆、常規水稻和許多小作物的常規育種沒有形成技術市場,還不可能實現商業化,于是應加強公益性研發。《國務院關于加快推進現代農作物種業發展的意見》發布以后,一個明顯變化是扭轉失誤的科技投入政策,加強對常規育種研發的投入,這是扭曲不了的公益性社會責任。
非商業作物沒有形成穩固的技術市場,這類作物的育種研發須由政府主導。即使商業作物的共性技術研發也只能是政府主導。政府支持邊緣化地區的農業技術服務,這些都不可能由企業完成。國家現代農業產業技術體系就是抓住這個大趨勢,抓住公益性和共性技術研發,使很多以前被忽視的非商業化小作物的育種、栽培和植保技術研發都得到加強。
預計科研單位的前育種研究會得到加強。以前被利益集團干擾,包括一些管理者也染指雙重利益集團,他們為了個別領域里少數人的私利,不惜扭曲非商業作物的育種方向,甚至扭曲栽培、植保、土肥等公益性和行業管理領域的改革方向。今后,隨著企業發展壯大,科研單位將回歸和加強前育種研究,并瞄準產業目標研發新技術,面向產業需求提供人才培訓和信息服務。
一些人會提問,什么時候種子企業才會介入大豆、小麥等非雜交作物的育種研究?可以預見的是,轉基因技術將把這類作物育種納入商業化軌道。公益性研發機構為新技術創造了商業機會,最終卻使公益性機構退出。但今天這類作物的常規育種還是公益性領域,是否把這類作物轉基因品種產業化,不取決于技術成熟度,而取決于經濟與社會發展對該種作物產品的需求變化。
為什么少數人要在這些很容易理解的方面搞糊涂了呢?原因在于缺乏公平競爭的底氣。公益性單位退出商業領域是公平競爭的先決條件。公益性科研單位退出玉米商業育種,企業和科研單位公平競爭,企業才能發展和壯大。而雙重利益集團的優勢就在于資源不對稱,一旦公平競爭,他們便失去優勢。雙重利益集團完全可以轉型到企業去,或者與企業深度合作,從而洗清自己,但需要在理論和技術上增加些底氣。
另一方面,要他們轉型做公益性研究,不僅需要些真功夫,還需要點知識分子的良知。做公益性研究要心無旁騖,專心致志,持之以恒,才能實現社會效果。隨著企業發展壯大,比較年輕的育種者應該可以調整自己的方向,重新拾回信心。
傳說國發[2011]8號文件不叫科研單位搞育種了,這是謠言,而且與絕大多數科技人員不相關,是只占1%的雙重利益集團用來綁架99%的科研人員,然后虛張聲勢的蠱惑,為的是繼續鞏固少數人的雙重利益格局。綁架是不會成功的,多數玉米育種科技人員應該專心做商業育種,那才是國家政策應該鼓勵和支持的體制創新行為。國家公益性科研單位應該對商業育種從理論、技術、人才和資源上予以實實在在的支持。
有人拋出計劃經濟和航母論,指責政府拿錢糊紙航母。這是誤解。政府部門加強市場監管已是迫在眉睫,但吸取以往教訓,政府不應該也不會把錢投向市場主體,捏合種業航母。但政府將創造良好的政策和市場環境,通過市場經濟規律來促進種業發展。
產業做大做強,必須克服內部和外部的障礙因素,原則是堅持市場經濟為主導,宏觀調控為輔的發展方針。如果倒退回計劃經濟,種子產業沒有競爭力,垮臺得更快。今后終于可以借助市場規律和法制力量迫使許多不遵守規則、缺乏責任的小企業退出市場,或轉換經營方式,轉變職能,以此保證整個產業不被拖垮。法律法規和規章制度依靠市場經濟規律,促進大企業發展,帶動中小企業規范運行,中國種業才不會垮掉。
許多小企業缺乏市場競爭力和責任能力,降低了產業效率,其發展前途是轉型。
(1)整合資源謀發展。小企業經過整合或并入大企業,增強實力。也可以單獨存在,但中小企業應與科研單位合作,彌補研發能力不足,利用短暫的喘息機會謀求發展。事實上,有的科研單位希望與大企業合作,但也有一些單位更愿意同中小企業合作,對企業來說機會均等,風險也差不多。
(2)專業化發展。少數有研發能力的小型企業應朝著Holden式的科研型企業發展,成為向其他企業提供技術產品的供應商。這也是基層科研單位改革的方向。還有一種專業化發展方式,即某些從事小作物種子、蔬菜種子、經濟作物種苗等科研生產經營一體化的小型公司應堅持個性發展,使自己成為大型企業不能替代的專業公司。例如,我們偶爾見到專營大蔥或專營胡蘿卜、辣椒、黃瓜、西瓜、甜瓜、向日葵、甜菜、花卉等作物的種子公司。這些小企業填補了大企業的空白,將得以延續和發展。
(3)轉型。搞不了育繁推一體化專業經營的小企業,也做不了Holden式的科技型企業,可轉型為基地公司和銷售公司。這也是專業化,只要基地穩定,質量可靠,服務周到,那也是一種出路。
(4)消亡。如果上面幾種情況都不想做,就意味著不能適應變化的市場形勢,便只有消亡。中小企業保持專業化特點,就有可能生存和發展,如果什么特色也沒有,還不想轉換經營方式,幻想著育繁推一體化,那就只剩下消亡這一條路。由于企業和人員素質的制約,這類企業將占很大比例。
現在需要關注中小企業轉型和基層科研單位體制改革的方向,并加強政策指導。Holden式的基礎種子公司既是基層科研單位的改革方向,也是有創新能力小企業的發展方向。這類機會不可能太多,而能夠找準方向和抓住機會的科研單位和小企業卻很少。也許小企業可以轉型為基地公司或經營型公司,這也是專業化公司;而素質太低的企業則只能退出,因為市場和社會都不再需要它們。如果科研單位被邊緣化,也是因為他們的生存狀態不符合市場和社會需要。
有人批評種業改革實行休克療法,是硬著陸。這種議論缺乏依據,反映了心理狀態不平衡。雖然我們的種業已經到了改革的緊要關頭,但并沒有失去理智,既沒有硬著陸的經濟實力,也沒有搞亂天下的沖動。這種指責只是惱羞成怒后的概念誤用。從抬高注冊資本金準入門檻的進度來看,就絕不是硬著陸。在實際中,企業投資增長緩慢,不利于產業發展和管理。現在至少有30多家企業的實力超過一個億的資本,但由于體制束縛和市場行為不規范,企業不愿意增加投入。通過政策手段抬高門檻,促進資本投入,將促使有能力的企業承擔更大的社會責任。即使按照這個門檻,前20家企業合在一起,也比不過一家印度公司的規模,仍然不具備競爭力。因此,要鼓勵更大的投資規模,那就是品種審定綠色通道的吸引力。
綠色通道是有條件的,那就是遵循市場規律,修改種子法律法規,施行產品責任追究制。沒有這些條件,就不可能保證市場化運作。綠色通道不僅取決于科研能力,更取決于資本和整體實力。只有少數注冊資本金遠遠超過一個億的企業才可能獲得綠色通道的待遇。如果企業注冊三五個億就不想繼續增加投入,即使有一定的科研實力,也不應獲得綠色通道支持,因為它沒有足夠的經濟實力作為投身市場經濟的保證。綠色通道是市場經濟產物,是給有實力企業松綁,是促進更大發展所必須的。小企業要活命,還是不要亂伸手綠色通道的好。一個億是硬杠杠,而綠色通道則是利用市場經濟規律的鼓勵措施。產業要大發展,就必須劃出一個億的硬杠杠,然后還要邁過注冊資本金10個億到20個億這道坎。
增加投入是企業經濟行為。正如本節開頭所言,抬高門檻是不得已而為之,綠色通道則是利用市場經濟規律誘導企業合理增加投入,增強社會責任。因此,政府部門要改善市場秩序,遵循市場經濟規律,使有能力的企業放心增加投入。
促進大企業發展,不等于否定中小企業的發展機會。有發展潛力和比較規范的中小型企業,通過轉型或科企合作提高素質,仍然得以生存和發展,只有那些沒有責任能力、渾水摸魚、擾亂市場秩序,同時也沒有發展能力的魯莽企業難以生存,甚至很難轉型,國家政策不應以它們作為衡量產業發展的價值取向和標準。即使注冊資本金達到一個億,仍屬于小型企業。只有促進大企業發展或企業聯合,產業才會積聚較強的競爭力,管理部門才可能引領產業健康發展。
從科研方面來說,是否就是硬著陸呢?也不是。因為國發 [2011]8號文件只限定玉米和雜交水稻兩個作物的種業,而且對科研單位實行優惠轉型,過渡期很長。一些人反對,是對建立產權交易平臺有意見,不高興把桌子底下的交易擺到桌面上來。但這個反對本身就擺不到桌面上來,所以沒必要糾纏。
通過項目形式,各級科研單位的研發經費增加了好幾倍,還建立了國家現代農業產業技術體系,啟動轉基因重大專項等,從中央到地方,都穩定了一只精干的科研隊伍。科研人員的待遇不均衡,現在是那些額外收入高的人反對得最兇,而真正低收入者反而沒有聲音,這不正常。今后應普遍提高農業科技人員的薪酬,而不是繼續遷就雙重利益集團里高收入的玉米育種者。這部分人只占全國農業科技人員不足1%,卻掩蓋了其他99%。扭曲就是這么發生的。
與休克觀點相反,我們應提醒那些想要在競爭中崛起的大中型企業的決策者不要局限于管理機構劃的最低杠杠,要審時度勢,抓住短暫的有利時機,在資本市場加大拼搏力度,盡快朝前走。留給我國企業的轉型期并不長,成功便罷,不成功便沒了機會。所以,一個億是低杠杠,而大企業是未來競爭天平上的重籌碼,必須逐漸加大投資力度,扎扎實實做實業,盡快出人頭地。我們的企業不但比不過跨國公司,現在連印度都不如,想要生存和發展,只能充分利用現在好政策的有利時機,加快投資步伐。需要提醒的是,一些目前表現不錯的較大企業,以后未必能成為有競爭力的大企業;而一些中小企業或許有出人頭地的機會,這取決于企業決策者的判斷力和努力方向。
至于有人批評這次種業改革是瞎折騰,恐怕不值得討論。中國種業已經到了被淘汰的邊緣,拒絕改革那就只剩下死路一條了。但是說風涼話的人旱澇保收,穩吃皇糧,這種人說的話不可信。
入世10年,我國很多產業經歷了重大變化,經受了國際市場的嚴峻考驗。一些傳統勞動密集型產業,例如服裝、鞋帽、家電、玩具、塑料制品、光伏等產業表現出相對優勢,在國際競爭中縱橫馳騁參與市場份額之爭,在國際上樹立了中國制造的品牌形象,搶占了很多市場份額。隨著勞動力成本上升,我國傳統出口市場份額的競爭力受到后發新興國家的挑戰。中國產業不得不加入與發達國家同行的競爭,于是從 “市場份額之爭”向“核心技術之爭”延伸。今后,中國產業將更多地面臨自主創新政策、戰略性新興產業、知識產權保護、環境保護等與綜合競爭力直接相關的一系列問題,難免會產生更多的摩擦和不適應。
我國種業長期在計劃經濟體制下生存,由于技術差異懸殊,原本就沒有競爭力,很難到國際市場去爭取份額,加入WTO后一開始就被跨國公司擠占了國內市場,不能回避的原因就在于種子產業的核心競爭力弱。可以說,我們的種子產業從一開始就面臨著跨國公司核心技術的競爭壓力。當先鋒公司以其較優秀的品種占領東北和華北市場的時候,引起國內輿論一片嘩然,似乎要通過扶弱抑強來保護民族種業的市場份額。今后的形勢會更嚴峻,孟山都的產品已經滲透到西南地區,德國KWS的品種很可能控制黑龍江、新疆和內蒙古的部分市場,先鋒則很可能進入黃淮海地區這個大市場。看看中國版圖,10年后我們的種業還能剩下多少地盤?這些都是我們必須面對的嚴峻挑戰。
“滅頂之災”論者沒有給出問題的本質,他們以為事情簡單,似乎人們在沉睡,只要他振臂高呼保衛市場份額就能驅逐達虜。我們的某些勞動密集型傳統產業能夠占領國際市場,是因為我們有人口和勞動力價格優勢,而種子產業丟失部分國內市場卻在于技術競爭力不強,這絕不是振臂高呼和動員勞動力就可以解決問題的。當然,也絕非簡單到增加投入就能提高產業競爭力。
我們應放開眼界,把注意力聚焦在發展核心競爭力上。與其專注市場保衛戰,不如臥薪嘗膽,發展育種的核心技術和產業能力建設。提高核心競爭力,就必須改革種業有關的科技管理體制。如果不觸動體制,僅僅在技術層面進行改革,仍難提高種業的核心競爭力,難把企業做大做強。
從技術上來說,需要改革玉米育種的方向、目標和技術路線,為商業化育種奠定理論和技術基礎。現在,越來越多的企業和基層科技人員已經基本上明確了玉米商業育種的改革方向,國家公益性科研單位承擔種質擴增、改良、創新的前育種研究,從事育種技術創新、人才培訓和信息服務,并把共性技術研發成果推向企業,后者開展差別化研究,提高企業的創新能力。
國內外在商業育種技術上遵循的原理是相通的,都根據兩個雜種優勢群(列)的理論,把種質推向兩邊,施行循環育種和高密度抗逆育種策略。商業育種更注重品種的抗逆性和自交系的一般配合力,而不過分強調特殊配合力,不倚重雜種優勢提高產量增益,更不理睬超級和所謂“零缺陷”。實踐證明,過分倚重強雜種優勢和寄希望于超級品種,反而導致產量增益下降,更降低投資效率和農民的收益。
商業育種依靠新技術提高競爭力,采納轉基因和分子標記輔助育種技術,克服常規方法難以解決的抗逆育種難題,這些也是滿足我國未來糧食安全所必須的技術儲備。
提高核心競爭力不取決于愿望,而取決于實力,這是反對種業新政的強勢集團過于看重自己,而忽視產業實力。有人以為一個億的門檻定得太高,可實際上,中國有幾十家企業資產早已經過億,卻不愿意增加投資。其后果是企業沒有實力采用新技術,甚至連種子加工技術都很落后,就更不可能提高自主創新能力和實現轉基因技術產業化,還談什么競爭力?所以,提高核心競爭力的前提是促進企業釋放資本,用于主業發展。試想,我們的種業那么弱小,一些上市公司卻不得不把資本投向房地產或其他產業,這本身就反映了種業投資環境不合理,企業家不敢把資本投向主業。種業新政首先是營造良好政策環境,促進企業釋放生產力,然后企業自主創新能力自會得到加強。所以,國發[2011]8號文件所體現的政策投入比什么都重要。
我國在提高種業核心競爭力方面還有許多事情要做,多數技術需求應通過增加國家投入予以滿足。國家要用少量公共資金強化共性技術研發,并毫不猶豫地把差別化研究推向企業,幫助企業釋放生產力。如果不把公益性的共性技術研究與企業的差別化研發區別開,科研系統必然是人心渙散,難以從正面提高效率。所以,種業新政也有利于科研單位的改革與創新。
社會轉型過程,尤其摸著石頭過河,不可避免地存在一定的制度漏洞。中國目前所面臨的種種社會性問題,在一定程度上都與轉型期所伴生的制度漏洞有關。改革要滿足多個方面的利益平衡,而不是一方獨大,抑制其他利益集團。實現多方面利益平衡,關鍵是按照市場經濟規律辦事。
種業新政的改革目標體現了頂層設計,是四個利益主體的平衡,即科技創新、企業競爭力、市場保障(農民)和加強管理。這就打破了一方獨大的局面。重新洗牌的后果是建立各個利益群體之間的平衡與和諧發展。
反對種業改革的聲音總體上依賴計劃經濟,利用并擴大社會轉型期所出現的制度不完善以謀取集團利益,反映了社會轉型期一些強勢人群的投機心態。現在大家明白過來了,于是通過頂層設計,回歸到市場經濟和正確的改革路線。
社會轉型期的制度漏洞勢必擴大單方面的利益,被較強勢的、計劃經濟體制下形成的利益格局所利用,并擴大制度的不完善。種業改革就是要通過頂層設計,重新協調各方面的利益關系,回歸市場經濟,促進種業健康發展。
破解兩種體制的混合狀態,破解亂局的途徑是強調市場經濟為主導,在此基礎上加強宏觀引導。所以,前提條件是回歸市場經濟的主導地位,而不是孤立和抽象地加強管理。
民族種業確實是“到了最危險的時候”,需要拿出針對性措施。這就不能不涉及科技管理體制,難免觸犯一些利益集團。這就使我們意識到,要通過努力和做許多實事來度過難關,不但改變種業發展的政策環境和基礎條件,還必須克服來自體制方面的束縛。
今后10~15年,如果我們能夠成功地實現種業改革,國內玉米育種研發和種業都將得以生存;假如個別利益集團干擾導致這場改革失敗,而國家糧食安全依然面臨巨大挑戰,到那時,國家將不得不采取另外的解決途徑。國外已經有這樣的先例,雖付出代價,但糧食生產能力大幅度提高,農民收入增加,糧食安全得以保障。就目前來說,科研機構被邊緣化和民族種業垮掉的后果都是需要防止的。
各種利益集團都必須面對可能的后果。除了少數局部利益需要調整以外,大學的基本功能不會被邊緣化,但科研單位就不同了,在面臨岔路口抉擇的關頭要抓住機遇才有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