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將“脫北者”問題鬧到歐美

●本報駐朝鮮、韓國、日本、美國、德國記者 周之然 李大明 李珍 肖磊 青木●王渠 谷陽

中國遣返“脫北者”問題成為“華盛頓炙手可熱的焦點”。2月29日，報道這一消息的韓國媒體難掩興奮。在韓國政府執意將該問題鬧上聯合國后，美國的一連串回應堪稱熱情：3月1日就此舉行“緊急聽證”，3月5日開會進行“深入了解”，非政府組織還將在中國駐美大使館前游行示威。中國學者石源華對《環球時報》說，對于一向喜歡以人權問題攻擊中國的西方來說，槍早就準備好了，韓國不過提供了新子彈。“脫北者”問題早已存在，韓國國內對如何處理也分歧巨大。對于眼下韓國“異乎尋常”的熱衷，不少外媒都表示“令人費解”。不過，韓國《朝鮮日報》已經注意到，政府的做法正讓北京越來越惱火。日本TBS電視臺提醒說，中國已經不耐煩，朝鮮也將非常憤怒。如果韓國不想再發生延坪島炮擊這樣的事情，就應該早點停下。

美歐熱情呼應韓對華施壓

據韓國《中央日報》報道，針對中國遣返“脫北者”問題，美國眾議院外交委員會下屬的人權委員會將于3月1日舉行一場緊急聽證會。除部分專家出席外，兩名“脫北者”也將“現身說法”提供“證詞”。在美國的“朝鮮自由聯合”負責人蘇珊·索爾提稱，同一天，該組織還將在中國駐美國大使館前游行示威。韓聯社評論說，中國遣返“脫北者”已經成為“華盛頓炙手可熱的焦點”。

這種說法聽上去不算夸張。據報道，3月5日，美國“國會與行政部門中國委員會”也將舉行聽證會，“深入了解”中國遣返“脫北者”問題。韓國《東亞日報》評論說，在2009年的朝鮮人權周，美國國會也曾召開關于這一問題的聽證會。但與上一次不同的是，這次的主題是批評中國。

韓聯社援引一位韓國消息人士的話說，美國已通過聯合國和外交渠道，多方向中國政府轉達了對“脫北者”問題的關注。當地時間2月29日下午，美國國務卿希拉里將在眾議院外交委員會的預算聽證會上，表明對中國遣返“脫北者”的立場。《東亞日報》將此形容為“美國政府對這一問題的仲裁”。

“韓國正使出渾身解數，從明星效應到政治壓力，再到外交手段。”韓國“阿里郎”網站這樣總結韓國政府最近的一系列動作。法國歐洲新聞電視臺評論說，金正日的去世讓“脫北者”問題變得突出，韓國一些議員認為時機已經成熟，可以借此施加更大壓力，迫使朝鮮和中國就范。將事情鬧到國際社會上，顯然能讓目標實現的概率倍增。

據《韓國時報》報道，正在德國訪問的韓國統一部長官柳佑益會見了17名德國議員。德國NA新聞通訊社稱，應韓國要求，德國聯邦議院和歐洲議會也將就“脫北者”問題與中國政府溝通。《朝鮮日報》2月29日報道說，在正于日內瓦召開的聯合國人權理事會上，美國和歐盟將呼吁在關于朝鮮人權決議中使用“更強硬的措辭”。

復旦大學韓國研究中心主任石源華2月29日對《環球時報》記者說，對于一向喜歡以人權問題攻擊中國的西方來說，槍早就準備好了，韓國這次不過是提供了顆子彈。所以韓國將這個問題國際化的企圖，立刻就得到美歐熱情呼應。就憑韓美同盟這層關系，美國也會幫小弟一把，趁機惡心中國和朝鮮。

在有關人權的問題上，西方一貫如此。但德國《日報》不解地說，韓國政府的新姿態實在令人驚訝，因為中國是該國最重要的貿易伙伴。韓國媒體也開始注意到，韓國的做法越來越讓北京惱火。韓國《每日經濟》報道稱，中國主要媒體開始關注“脫北者”問題，并積極支持政府立場。隨著這一問題成為國際話題，中國政府開始公開強硬起來。在2月29日的例行記者會上，中國外交部發言人洪磊批評將“脫北者”稱為“政治難民”的說法完全不符合事實，并強調中國多次指出過這一問題。他說，有關國際機構不是討論這些問題的場合，中國反對將這一問題國際化、政治化。

韓國“密集指責”與大選有關

2月29日，在中國駐韓大使館前，韓國自由先進黨國會議員樸宣映的絕食示威進入第9天。據韓聯社報道，韓國國會議員辛智昊發布消息說，從3月1日開始，執政的新國家黨7名國會議員也將加入絕食行列，以鼓勵“孤身奮戰”的樸宣映。他們將每人一天，“接力示威”。當天，大約200名釜山市民聚集在中國駐釜山總領館前示威，部分民眾呼喊口號并揮舞旗幟，還有人進行模擬“脫北者受害”的文藝表演。

在首爾市中心，《環球時報》記者看到一些關于“脫北者”的壁畫，上面寫著“為了民主的朝鮮”等口號。畫的內容是中國抓“脫北者”遣返朝鮮，以及朝鮮人射殺被遣返的“脫北者”。不少首爾市民駐足觀看。日本《中日新聞》評論說，今年以來，韓國異乎尋常地關注人權問題，并以此對中國發起“密集指責”。

不少媒體擔心，這可能成為首爾和北京關系的荊刺，因為與現在的強硬立場不同，韓國過去一直試圖通過“靜默外交”解決這種問題。日本《周刊新聞》評論稱，“脫北者”問題早已存在，韓國以前還曾對逃入韓國的“脫北者”表示過厭惡。從根本上講，不能像韓國那樣將“脫北者”簡單確定為“被政治迫害的逃難者”。即便在聯合國討論，也得先調查每個“脫北者”的具體性質。但不知為什么，韓國突然如此熱衷這一問題。

“大選”，這是個讓很多人不約而同想到的答案。《中央日報》曾援引韓國人權團體人士的話說，“脫北者”是個能讓平時安安靜靜的政客立即吵嚷起來的話題，因為這意味著政績。石源華表示，在即將啟動的韓國大選中，反對黨對執政黨的挑戰很大，因此政府需要強硬表態以爭取民意。法國《費加羅報》的文章說，其實比起美國來，韓國在“脫北者“問題上是個后來者，現在不過是在需要時秀一把肌肉。

“韓國的這種做法不會帶來任何改變。”2月29日，英國《金融時報》駐韓資深記者克里斯蒂安這樣對《環球時報》記者說。他的這一判斷代表了不少國際媒體的看法。法國《解放報》說，中朝早在1986年就簽訂遣返偷渡者協議，如今北京顯然認為，這個協議是保護中國邊境免受朝鮮難民潮沖擊的堤壩，因此不會輕易妥協。德國《世界外交》雜志則表示，北京對朝鮮有著復雜情結，它的穩定對北京具有戰略意義。法國歐洲新聞電視臺評論說，韓國選擇在金正日逝世后表現強硬，中國在此時此刻更不會輕易讓步，以免釋放錯誤信號。

德國《柏林日報》認為，真正讓整個世界擔心的是，韓國的舉動會引發朝鮮不快，從而將朝鮮半島關系緩和的希望付之一炬。日本亞太地區國際關系學者仲村澄世對《環球時報》記者說，正在進行的大規模美韓軍演顯然劍指朝鮮。而據美國國務院2月29日的聲明，朝鮮已同意暫停鈾濃縮活動以及核試驗和遠程導彈試驗。韓國不斷升級“脫北者”問題會讓金正恩政權顏面掃地，給東北亞局勢帶來隱患。

2月29日，朝鮮《勞動新聞》繼續刊登譴責美韓軍演的文章。一篇題為“披著防御外衣的侵略戰爭演習”的文章稱，此次聯合軍演是針對朝鮮的先發攻擊演習。朝鮮媒體近期沒有刊登過有關“脫北者”的報道。在記者駐朝的幾年中，也從來沒有在朝鮮官方媒體中看到類似的報道，所接觸的朝鮮官員也從不談論這一話題。

日本TBS電視臺評論說，眼下在韓國的主流媒體上，關于“脫北者”的故事可以歸結為兩件事：朝鮮國內非常黑暗以及中國政府非常無情。這與其說是顯示韓國對“脫北者”的同情，不如說是為攻擊這兩個國家。該電視臺稱，中國已經不耐煩，朝鮮也將非常憤怒。如果韓國不想再發生延坪島炮擊這樣的事情，就應該早點停下來。

韓國對“脫北者”心態很復雜

53歲的林澤權（音）是韓國一個國際難民庇護所的所長。他2月29日對《朝鮮日報》抱怨，公眾對中國遣返“脫北者”問題不夠熱情，一些人甚至勸他們這些抗議者后退。報道說，與2008年聚集在首爾市中心抗議進口美國牛肉相比，民眾對此顯得漠不關心。

事實上，這正是韓國社會對這一問題的心理寫照。同濟大學朝鮮半島問題專家崔志鷹對《環球時報》記者說，韓國國內在處理“脫北者”問題上分歧巨大，因為韓國的經濟和社會都沒做好大批朝鮮難民進入的準備。一名在韓多年的分析人士說，站在政治立場上，韓國政府和政客無法公開反對或拒絕“脫北者”入境，但他們隨之帶來的社會矛盾也讓這些得了利的政客頭痛。很難說韓國政府內心是否真的愿意接納這些“脫北者”。

而對于入韓的“脫北者”來說，現實也并非如想象得那么美好，他們很難獲得身份認同。韓國“朝鮮離脫住民支援財團”公布的資料顯示，在韓“脫北者”中10%處于失業狀態，2/3有工作的人沒能在一個單位工作一年以上，絕大多數生活在韓國社會最底層。

一些“脫北者”還可能被作為對朝斗爭的工具。《環球時報》記者接觸過的“脫北者”韓先生說，他抵達韓國的第一份工作是韓國統一部的宣傳講師，就是在兩名刑警陪同下到各大學和警察署介紹朝鮮情況，稿子是警察寫好的，照念就行。

據韓先生說，有的“脫北者”表示，如果朝鮮經濟情況好轉，愿意重新回到故鄉。崔志鷹說，其實應對“脫北者”最有效的辦法就是幫朝鮮提高生產力和民眾生活水平，而不是將此問題政治化和國際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