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開啟普京2．0時代

●本報駐俄羅斯、美國、英國、德國特派特約記者 陳志新 李勇 紀雙城 青木 ●魏輝 柳玉鵬

“毫無懸念”的俄羅斯總統大選昨天投票，但它激起的懸念仍然很多。普京肯定當選，但俄羅斯反對派會服嗎？西方會作出違心的熱情祝賀嗎？輿論的共識是：俄羅斯將開啟“普京2.0時代”。但這個時代普京仍是舵手，還是他也將不得不隨波逐流，看法大相徑庭。西方媒體多數強調普京面臨一個“不同的俄羅斯”，理由之一是反對派已準備在5日就發動示威。有的甚至預言，“普京的國家機器已經開始生銹”，再次當選就是普京的“末日開端”。這種判斷是否只是情緒發泄呢，因為普京的支持率正在迅速回升，再次達到60%左右?！都~約時報》評論說，對上世紀90年代艱難歲月卷土重來的憂慮正促使俄羅斯人繼續支持普京，如果普京不掌舵，沒人能夠保證俄羅斯一切如常。美國《赫芬頓郵報》稱，莫斯科最近經歷了罕見的大示威，西方從中看到“阿拉伯之春”的希望，但不會有“俄羅斯之春”，因為少數精英并不能動搖普京的體制，大多數俄羅斯人不希望看到政治秩序發生劇變。很顯然，俄羅斯的是非和變數已經成了世界輿論最有嚼頭的口香糖。

“沒有懸念”VS“懸念重重”

“59歲的普京將毫無懸念地獲勝”，法新社4日對俄羅斯總統大選做出這樣的判斷。報道說，在這個橫跨9大時區的世界最大國家，馬拉松式的投票將從東向西進行長達21個小時。主要懸疑不是最終結果，而是普京能否在第一輪投票中輕松戰勝4名對手，以及選舉舞弊指控是否會引發連續示威并且重創普京。

“透明”是俄羅斯媒體強調的這次選舉的特色。今日俄羅斯電視臺4日說，本次大選預計將成為俄羅斯歷史上最透明的選舉，因為9.6萬多個投票站都安裝了攝像頭，每個人都可以監督投票進程。此外，俄羅斯選民聯盟的7500名志愿者和大約670名外國觀察員也對大選進行監督。俄羅斯國際文傳電訊社稱，投票于當地時間20時結束，嚴格禁止在全國最后一個投票站關閉前公布初步選舉結果，因此莫斯科時間21時之后才能獲悉初步結果。

西方媒體強調最多的是選舉“沒有懸念”，但普京勝選后將“懸念重重”。法新社稱，盡管近來示威不斷，但民意專家預計普京將在第一輪贏得大約60%的選票，共產黨候選人久加諾夫名列其后，但只能獲15%左右的選票。俄羅斯大亨普羅霍羅夫和自由民主黨的日里諾夫斯基將爭奪第三名，前聯邦委員會主席米羅諾夫預計得票最少。普京的4名挑戰者都承認，他們只有獲得亞軍的機會。英國廣播公司稱，在與梅德韋杰夫上演一出“憲政雙人舞”、由梅氏出任一屆總統后，普京又能重返總統寶座。加拿大《環球郵報》以“普京：21世紀的沙皇”為題稱，斯大林是這個國家任期最長的領導人，一旦普京贏得6年任期，2018年再次連任，就將超過斯大林。

“雖然選舉結果確定無疑，但政治環境已經比俄羅斯歷史上的任何時期都更為困難?！泵绹芯€電視新聞網4日如此評論普京面臨的形勢。文章稱，去年12月的議會選舉引發反對派示威運動，成千上萬的人走上街頭，抗議舞弊，挑戰普京，要求改革。如果普京當選下任總統，5日預計將再次爆發示威。美聯社稱，普京必將重返克里姆林宮，但他也將發現自己掌管的國家更敢于挑戰他，俄羅斯警方已經準備在莫斯科應對選后示威，俄內務部從其他地區向首都抽調了6000名警察。普京承諾一旦贏得總統選舉將任命梅德韋杰夫為總理，繼續推行其改革，但這可能再次激怒反對派?！堵迳即墪r報》稱，在反對派和親政府集會示威數周后，雙方都在準備迎接5日普京勝選后的高潮。“這個國家在1918年紅白對決后從未如此明顯地分裂為對立的兩大陣營”，克格勃歷史專家彼得羅夫這樣感嘆。

有的西方政客對普京的攻擊更直接。據美聯社報道，英國前外交大臣米利班德4日在英國《星期日太陽報》上撰文指責普京是一個“無情”的獨裁者，其日子已經“屈指可數”。米利班德說：“不管普京今天是否勝選，6年后他將不能慶祝贏得第4個任期。不管誰贏得選舉，有一件事是清楚的，俄羅斯不一樣了，俄羅斯人民已經開始說話，聰明的領導人將會傾聽?！薄捌站┑膰覚C器已經開始生銹”，這是《悉尼先驅晨報》4日的判斷。文章說，普京將贏得大選，但他的職業生涯面臨最大的政治危機，俄羅斯人心思變，任人唯親的官僚機器已經不再有效運轉。

“普京2.0意味著什么？”

截至莫斯科時間15時，俄總統大選的投票率已達47.6%。普京也在莫斯科投了票。法新社說，普京的妻子罕見地一起亮相，普京則展示“標志性的自信”，稱自己“做完運動后直接來投票，沒有與競選總部聯系”。報道稱，一些志愿者將各地的違規事件傳到互聯網上，為選舉的合法性蒙上陰影。俄共一名官員指責這是8年來“最骯臟”的一次選舉。

但俄新社說，俄內務部新聞發言人表示，各地投票均按計劃平靜進行，沒有嚴重的違法事件發生。

“普京2.0意味著什么？”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以此為題稱，隨著能源價格穩固，普京將堅持用石油和天然氣財富收買民心，像“好沙皇”那樣管理國家民主。《華爾街日報》的一篇分析提出三種假設，首先也是最有可能的是“假妥協”，政府口頭答應反對派的要求，但并不真正打擊腐敗和增加透明性，這只會加劇俄羅斯的社會和經濟問題。第二種假設是引進改革派精英，這對俄羅斯比較有利，可以讓體制“保守地進行現代化”。第三是徹底改變體制，這最不可能，但也是最積極的，將塑造俄羅斯第一個民治民享政府。

美國《基督教科學箴言報》則將普京勝選稱為“普京4.0”。文章說，在擔任兩屆總統和一屆總理后，普京將開始第四個任期。但“普京4.0”面臨著困難選擇，他的克格勃本能要求加強控制，但俄羅斯的未來，成千上萬的示威者要求更多自由和改革。俄羅斯總統大選毫無懸念，但俄羅斯的未來卻有。這對美國和世界影響重大，因為俄羅斯是面積最大的國家和第二核大國。除非普京著手處理20年來累積的嚴重問題，俄羅斯將陷入蘇聯上世紀70年代和80年代所經歷的停滯，甚至引發血腥起義。英國《經濟學家》3日題為“普京末日開端”的報道稱，過去幾個月的發展表明，普京不能無限期統治這個國家，他“統治的末日”已經開始。

俄羅斯會按照西方媒體的描述轉變嗎？至少在大多數俄羅斯人看來，這并不是他們想要的。美國廣播公司4日采訪了在莫斯科投票支持普京的選民、51歲的普申尼科夫。他說：“在葉利欽時期，生活就是一場噩夢，現在還好，我對目前形勢感到滿意?！?/p>

《紐約時報》4日說，在俄羅斯廣大地區，對美好的渴望被擔心更糟的恐懼所壓倒，人們擔心如果普京不掌舵，難保一切如常。在距離莫斯科不遠的柳別爾齊鎮，人們大都支持普京。許多人表示知道莫斯科的示威，但并無好感。女衣店經理安吉麗娜以“精神病院”來形容示威。她的同事則說，“那些人有空，不用為生計干活”。在當地商業中心銷售烹飪用具的基里洛娃也是普京的支持者。這位蘇聯時代的大學生說，在普京2000年上臺之前她們家食不果腹，現在至少衣食無憂?！皩τ谖襾碚f，這是第一次可以自主管自己的事，不依賴任何人。我們為什么要用手里的知更鳥換取飛在空中的鶴呢？”基里洛娃說。

為什么不會有“俄羅斯之春”？

“如果普京沒有獲勝，接下來將會出現成百數千個政黨，民族主義者與自由主義者爭搶權力。到5月，俄羅斯的核武庫將轉交美國控制，以保證安全。一年后，北高加索的共和國獨立成酋長國。如果這還不夠糟糕，2014年索契冬奧會將由格魯吉亞舉辦，俄羅斯運動員被禁止參加……”這是今年初出現在YouTube上的一段名為“沒有普京的俄羅斯，歡迎來到地獄”的視頻。俄新社說，這段視頻并非普京陣營所為，卻說出了普京對于俄羅斯的重要性。莫斯科卡內基中心的李普曼說，“普京陣營的要旨是說無人可以取代普京，如果沒有普京，國家就將崩潰，普京是穩定的衛士。”

美國《赫芬頓郵報》3日稱，莫斯科最近經歷了支持和反對普京的示威。西方為俄羅斯示威者在圣誕節前夕冒著嚴寒走上街頭抗議現政府所震撼，希望示威者越來越多，最終引發類似“阿拉伯之春”的變換。但在莫斯科的專家和記者說，這不會發生，不會有“俄羅斯之春”。為什么？過去幾年，由于能源業蓬勃發展，俄羅斯人均收入增加，物價不高，國債低于多數西方國家。這些發展成果為越來越多的人所分享。此外專家表示，俄羅斯人擔心革命，多數俄羅斯人不希望政治秩序發生巨大變化。

美國俄羅斯問題專家林奇3日在美國有線電視新聞撰文說，美國媒體近來關于俄羅斯大選的報道聚焦抗議示威，對于一些人來說，這看起來好像是普京時代終結的開始。但諷刺的是，那些輕視普京的俄羅斯自由派可能還會投票給他，因為目前其他人選對俄羅斯和自由派而言更糟。不僅如此，沒有普京的俄羅斯可能將陷入政治混亂。目前，普京可以平衡各種經濟和議會派別。普京當選毫無疑問，問題是他當選后將干什么。沒有政治改革，俄羅斯將只能是一個石油國家。普京下屆總統任期如何表現將決定他在俄羅斯歷史上的聲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