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不能照搬西方種族政策

吳楚克

現在，人們探討中國民族問題時，經常拿中國與西方特別是美國進行比較，但有一個問題不容忽視，那就是西方種族和中國民族兩個概念的不同含義。

就種族與民族本身含義的區別來說，種族之分來源于人種，在絕大多數情況下是一種顯而易見的差別；民族之分來源于文明，在國家產生以后，民族才逐漸清晰。種族是民族的基礎，如同人是民族的基礎一樣，但種族不一定必然屬于某個民族。中世紀開始直到近代西方“種族-國家”的建國歷史，使歐洲白種人擁有各自不同的獨立國家。所以，西方沒有和我們使用的“民族”概念含義完全切合的詞匯。當不同民族建立不同文明的國家后，這類由“民族-國家”構建的建國歷史，使不同民族共同生活在一個國家成為常態。東方國家的類型更多的是制度差別造成的政治矛盾，進而導致民族文化沖突。

其實，東西方存在的制度差別與“種族-國家”和“民族-國家”形成的歷史有內在聯系，就像兩個人從不同的門進入同一個現代世界，他們的國家意識構成和法律政治制度帶有天然的歷史區別。如果沒有注意到這種區別而隨意拿來類比，就容易“瞎子摸象”。

首先，種族矛盾的存在和斗爭是世界文明沖突的根本，是西方國家企圖主導世界各國發展道路的霸權主義的“潛意識”。西方國家內部很少存在中國意義上的民族問題，因為西方國家建國的歷史和制度就限制了“族群”的政治功能。今天，其他族裔的民族到美國后，還能搞點政治意義上的民族問題？所以，美國沒有中國式的民族問題，但有美國式的種族問題。

其次，西方國家包括美國在內解決落后族群和土著權益方面下大力氣，這是不言而喻的，但用美國幫助黑人群體的辦法和成效來比較中國幫助少數民族，似乎有點問題。我們先不說誰更平等，就中國少數民族本身的復雜性方面，與美國黑人群體就不存在可比性。而且，正像美國人自己講的：白人是以最不人道的方式確立自己是那塊土地的主宰者，對其他族群的幫助是為了讓所有人盡快適應美國。也就是說，制定制度的初衷完全不同，手段和效果自然就無法比擬了。

其三，拿來主義不是不行，好的辦法和機制是可以利用的，但要搞準中國民族問題的實際情況。從某種意義上說，中國的民族問題是建國以來解決民族問題的制度必須改革的問題。但不是必須否定以往，才能開拓未來，而是對歷史的繼承和發展。簡單地拿目前中國少數民族的情況比照和照搬西方國家的經驗，容易造成盲目崇洋、自我貶低，或者一味排斥的情緒。

其四，東西文明在世界近代史中出現真正碰撞時，導致的是兩個截然相反的發展趨勢：一個是區域文明發展態勢強勁，呈現多極化傾向；一個是西方文明的主導作用加強，呈現一極化傾向。如果從這個角度理解當今世界出現的一極化和多極化的斗爭，就能夠更加清楚地認識到西方國家和東方國家哪一個對“異民族”更寬容。我們在這個問題上應該向誰學習呢？

其五，一個強大民族的發展歷史是一個兼收并蓄的過程，這個民族擁有的文化必定具有兼容能力，換句話說，并不是所有民族都具備達到“民族-國家”的歷史結果，民族文化融合是每天都在發生的社會客觀現象。就這方面的理論和制度，西方國家的確值得我們比較和借鑒，因為它們的民族理論和政治制度杜絕了讓每個民族走上“民族-國家”之路。所以，我們總是面臨反對分裂和維護穩定的任務。

基于上述原因，在吸取西方國家有效的族群政治、民族平等和少數族裔教育經驗時，應該有歷史感和真實性。▲（作者是中央民族大學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