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文章,師兄師父
——慶祝胡壯麟教授八十歲誕辰

朱永生

(復旦大學,上海,200433)

在胡壯麟教授80歲誕辰之際,謹以此短文,表達我對胡老師的由衷敬意和謝意！多年以來,他對系統功能語言學在中國的迅速、健康發展做出了重大貢獻,對我本人也給予了無私幫助和大力提攜。

1. 未見其人,已聞其名

1976年,我大學畢業留校任教,成了蘇州大學外語系的一名青年教師。1978年改革開放,少數高校教師有了出國進修的機會。當年,我們系的王國富老師獲得了第一批公派出國的機會,可赴澳大利亞悉尼大學留學。此事成為全系的新聞,集體榮譽感也在我這個年輕人心中升騰。將與王老師同行的還有國內其他高校的8位老師,其中包括當時已經大名鼎鼎的北京大學胡壯麟、北京外國語學院胡文仲、華東師范大學黃源深、南京大學錢佼如。對這些老師,我都只聞其名,未見其人,但內心早已充滿了敬仰和羨慕。我也開始暗暗做起遙不可及的出國夢來！

沒有想到的是,幸運之神后來也把目光轉移到了我的身上。1982年底,我經過學校、省教委和教育部層層選拔,最終也獲得了這個機會。1983年2月,我來到了向往已久的悉尼大學,跟隨著名語言學家韓禮德教授學習功能語言學。此后,我從不同的渠道知道了被謔稱為“九人幫”的第一批師兄們的點點滴滴,其中包括胡壯麟老師在語言學系學習的情況。雖然那時我還沒有見過胡老師,但因先后師從同一個導師,心理距離立刻縮短了不少。

胡老師1981年初回國,我則是1985年初回國的。回國以后,我便斗膽與胡老師取得了聯系,但當面請教依然是后來的事！

2. 初見其面,人如其名

第一次見到胡老師是在1986年。那年夏天,我以蘇州大學外語系教研室主任的身份去北京,參加由全國高校外語教學指導委員會舉辦的英語專業教學大綱講習班。胡老師是主講人之一。他對英語專業教學的深刻認識、深入淺出的語言表達以及和藹可親的態度,印證了我對他的美好想象。

從那以后,我們的接觸越來越多,合作也越來越多。期間有三件事最值得回憶。

第一件事是1988年合作編寫《系統功能語法概論》。其實,胡老師是完全有能力單獨完成這本書的,但他為了提攜我和張德祿兩個師弟,慷慨地邀請我們參與編寫工作。該書于1989年由湖南教育出版社出版后,產生了廣泛的影響,我和張德祿也從默默無聞的狀態突然變成了小名人。高興的同時,始終不敢忘記胡老師的提攜之恩！2005年,因為這本書已經跟不上時代的需求,胡老師又帶領我們編寫了《系統功能語言學概論》,由北京大學出版社出版。這一次,編者隊伍中又增加了南京國際關系學院年輕的李戰子教授,她的感激之情想必也與我和張德祿當年一模一樣！

第二件事是由胡老師主持召開的第一屆全國系統功能語言學研討會。會議的時間是1989年7月,地點在北京大學。這個時間,這個地點,在當時都十分敏感。但幸運的是,我們沒有遇到任何困難,會議如期召開。會議規模很小,只有19人出席,其中包括北京大學胡壯麟、姜望琪、高一虹、周曉康,清華大學方琰,北京對外貿易大學楊潮光,上海外貿學院徐雅琴,華東理工大學趙建成,山東聊城師范學院張德祿以及我本人。這個規模與如今二三百人的大會相比,只能說是個微型會議。季羨林先生和許國璋先生到場。許先生還作了熱情洋溢的發言,對我們所有與會者給予了莫大的鼓勵,對胡老師的帶頭作用作了充分的肯定。

在此次會議上,我們不僅交流了學術論文,事后出版了論文集,而且還制訂了今后的發展計劃,決定每隔一年就召開一次全國研討會,每次研討會都出版一本論文集。這個決定后來得到了貫徹與落實,至今已召開了13次,與會者越來越多,質量越來越高,影響越來越大。隨著杭州大學任紹曾教授的加盟,從1990年起還組織了12次全國語篇分析研討會。這樣,同一撥人馬,每年都舉辦一次大型活動,不僅傳播了系統功能語言學的理論和方法,而且培養了許多年輕的學者。作為公認的學派帶頭人和會議組織者,胡老師的功績將永遠鐫刻在中國系統功能語言學的歷史豐碑上。

第三件事是1991年夏天在蘇州大學召開全國第二屆功能語言學研討會。那一年,蘇南發大水,校園變澤國,操場變草原。作為組織者,我最擔心來參加會議的人不夠多。但出乎意料的是,與會者90多人,連Halliday和Matthiessen也不遠萬里,從澳大利亞趕來,因而吸引了眾多聽眾,會場爆滿,不少教師和學生只能坐在地板上如饑似渴地邊聽邊記。

組織會議是個苦差事。我當時只是外語系的一名教研室主任,沒有多少人力資源和經濟資源可以支配,幸好時任系主任的王國富教授給了我不少幫助,使會議得以如期召開。因為具體事情太多,又是第一次組織如此大型會議,我心理壓力很大,到了大會報到的那一天,竟然發起燒來,只能躺在家中床上掛水。本來準備去火車站迎接胡老師,但身不由己,只好動用自家資源,委托我太太代我去接。因為是中午,所以我叮囑我太太,把胡老師接到家里來吃頓便飯,一是盡地主之誼,二是及時向他匯報會議的準備情況。有趣的是,胡老師以為來接他的是外語系的老師,便稀里糊涂地跟著她來到了我的家里。進門后,突然發現我躺在床上掛水,他才醒悟原來如此這般！胡老師來了,大會肯定能成功,我心理的壓力頓時減輕了,體溫也下去了,第二天又神氣活現地出現在眾人面前！

3. 長期相處,知面知心

在過去的20多年中,我和胡老師經常接觸,可謂知面知心。無論是在嚴肅的場合,還是平時的接觸,我都深切地感覺到胡老師身上有兩個方面值得我欽佩和學習。

一是他積極進取的精神和嚴謹治學的態度。長期以來,他筆耕不止,成果不斷,而且往往能把握語言學的最新發展動態,站在時代的最前列。如今,他已80高齡,依然十分勤奮活躍,為我這樣的后來者樹立了學習的榜樣,同時也讓我輩感到莫大的壓力和動力。

二是他樂于培養年輕人的寬闊胸懷。他從不計個人名利,大力提攜一個又一個的年輕學者,許多人都得到過他的幫助。就我個人而言,大事小事,騷擾過他無數次,沒有一次遭到拒絕。雖然他視力不好,精力似乎也不如以前那么充沛,但他高超的學術水平、在學術界的影響以及樂于助人的性格,使我和其他許多學者一樣,盼望得到他的指點與提攜。毛主席說過:“一個人做點兒好事并不難,難的是一輩子做好事。”在我看來,胡老師就是這樣一個一輩子做好事的難得的好人。

胡老師比我年長16歲。雖然別人都說他是我的大師兄,但是我十分明白,無論是道德還是文章,胡老師做我的老師都綽綽有余！

古人云:“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我想說:“人生得一師兄師父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