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海寧陳海珍
(1.義烏工商職業技術學院 人文旅游分院,浙江 義烏 322000;2.浙江師范大學法 政學院,浙江 金華 321000)
試論社區層面的社會管理創新
董海寧1陳海珍2
(1.義烏工商職業技術學院 人文旅游分院,浙江 義烏 322000;2.浙江師范大學法 政學院,浙江 金華 321000)
社區層面的社會管理創新需要社區基礎理論支持。通過回顧及梳理當前的社區相關理論,滕尼斯的“共同體”理想、帕特南的“社會資本”以及社區治理理論、社會動員理論和社區公共服務理論可以為社區層面的社會管理創新提供重要的理論指引,從而達成社區建設的基礎性理論共識,使社區建設的目標更為明確、方法更為有效。
管理創新;社區理論;社區建設
中國的社區建設得到了從國家政府到社會公眾的高度認同,在政府主導下,社區建設已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就。“不僅僅是中國,世界各國也在把目光重新聚焦于社區”[1](P1~3),寄希望于社區復興以“找回已經失去的地方團結形式”[2](P83)。因此,在這樣的背景下,許多社區研究也得以展開,無論是城市社區還是鄉村社區,各種理論解釋層出不窮,在指導社區建設實踐的同時,也帶來了深深的困惑。究其原因就在于對社區建設的基礎性理論還缺乏共識,有些甚至輕視了基礎性理論的重要指導作用,而導致社區建設乃至創新的方向性迷失。
現在,政府反復強調社會管理創新,社區層面上的社會管理創新越來越受到政府重視和公眾的關注。因此有必要重新梳理相關的社區基礎理論并為社區層面的社會管理創新提供有力的理論支撐,并提供明確的方向指引。
當前我們無論是進行社區建設還是實現社區管理創新,都需要不斷地回歸到社區的本質上來。而社區的本質則需要追溯到“社區”概念最早的提出者——德國社會學家斐迪南·滕尼斯(Ferdinand Tonnies)口中的“共同體(community)”,滕尼斯將共同體按其發展、形成過程分為血緣共同體、地緣共同體和精神共同體,在滕尼斯的眼中,社區的本質并非是地緣共同體,而是精神共同體,他指出:“地緣共同體可以被理解為動物的生活的相互關系”,而精神共同體“可以被理解為心靈的生活的相互關系”,“因此,精神共同體在同從前的各種共同體的結合中,可以被理解為真正的人的和最高形式的共同體。”[3](P65)在這樣的共同體中,人們彼此間有親密的人際關系,鄰里間守望相助、休戚與共、同甘共苦,共享神圣的價值觀。
與此相對的是“社會”,在滕尼斯看來,社會中的人雖然“像在共同體里一樣,以和平的方式相互共處地生活和居住在一起,但是,基本不是結合在一起、而是基本分離的”。“在這里,人人為已,人人都處于同一切其他人的緊張狀況之中。他們的活動和權力的領域之間有嚴格的界限,任何人都抗拒著他人的觸動和進入,觸動和進入立即被視為敵意。”[3](P95)站在19世紀和20世紀之交的滕尼斯顯然看到了現代社會人際關系的疏離趨向,盡管滕尼斯對此沒有做出明確的價值判斷,但他在兩種純粹的理想類型之間的比較中,試圖找到回應現代社會人際關系疏離的藥方。
后來,滕尼斯所描述的社區逐漸脫離了原來“精神共同體”的涵義,而地域性則成為了其首要屬性,最好的例子就是在中國,城市社區被簡單地理解為社區體制改革后作了規模調整的居民委員會轄區,成為層層行政管理體制下的一個最基層單元,也是不斷地可以進行再細分,便于網格化管理的工具。對地域性的強調往往會讓人們忽視社區概念背后更重要的是生活在特定地域基礎上的人們所擁有的“共同體”的精神。
似乎意識到滕尼斯理論遺產價值的是英國著名社會理論家吉登斯。他在《第三條道路——社會民主主義復興》分析了全球化背景下,應對個人主義、社會風險、生態問題以及犯罪、失業、貧困、離婚等社會問題的途徑,其中重要的一條就是“以社區為重點”,“社區不僅意味著重新找回已經失去的地方團結形式,它還是一種促進街道、城鎮和更大范圍的地方區域的社會和物質復蘇的可行辦法。”[2](P83)當然,這一切已不是簡單地再返回到滕尼斯所說的19世紀或更早之前的共同體社會了,因為現代化的過程本身是不可逆的。
對于當前的社區管理創新,滕尼斯社區理論的價值在于提供了社區建設的理想目標指引。主要原因是滕尼斯的社區概念提煉了未被現代人際關系破壞的傳統親密關系的精華,形成了社區的理想類型。因此在現代社區層面如何重新整合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并使之產生親密感、共同感、信任感、歸屬感等美好社區情感,并讓地方居民積極參與地方社區的公共活動,這些均是社區管理創新的努力方向。
與滕尼斯的“共同體”以及涂爾干的“社會團結”一脈相承的是當前對社會資本的帕特南式的闡釋。羅伯特.D.帕特南(Robert D.Putnam)在《使民主運轉起來》這一成名作中,比較了意大利地方政府的績效差異,他觀察到“一些地方政府在多方面都比另一些地區政府更加成功,它們在內部運行方面更有效率,在政策制定方面更有創造性,在實施那些創新動議時也更有效率。”[4](P93)帕特南在排除了這種政府效率差異是由于“政府組織形式”、“政黨政治”、“意識形態”甚至是“人口流動”等因素造成后,判斷這種差異是由于社會資本的不同引起的。“公民參與傳統”、“積極的社群組織”、“彼此信任”、“遵守法律”等繁榮的社群生活才是造成效率差異的關鍵因素。
在《繁榮的社群》一文中,帕特南將社會資本看作是“社會組織的特征,如信任、規范和網絡,它們能通過推動協調和行動來提高社會效率。”[5](P35~36)從最初個人通過關系網絡獲得利益(好處)的討論到強調社會資本的群體性價值及對地方治理的作用,回溯社會資本概念的形成,帕特南為我們引入了獨特的視角,也正因此奠定了社會資本理論在社區建設中的基礎作用。
第一,為我們解釋和評價不同地區的治理狀態及民眾的參與狀況提供了重要的認識工具。
第二,由帕特南闡釋的社會資本理論重申了繁榮的社群生活的價值,是社區管理創新的重要目標。我們希望通過社區管理創新,打造一個富有公民精神,生機勃勃的社區。滕尼斯的“共同體”是傳統的,但帕特南的“社群生活”卻是現代的,兩者之間卻又是相通的,其核心點就在于保持地方團結。
第三,為社區管理創新提供了重要的方法論的啟示。社區管理具體如何創新,從社會資本的理論視角看,其途徑可以通過大力培育社區社會資本。例如加強人們之間的互動聯系,提高信任水平,發展社區中介組織,培養志愿精神,形成參與的傳統等方法。同時培育社區社會資本應立足社區需要,著眼于社區長遠發展,勿急功近利,注意“細水長流”才會奏效。
治理(governance)理論于20世紀90年代興起,羅西瑙(J.N.Rosenau)作為治理理論的創始人之一,將治理定義為“一系列活動領域里的管理機制,它們雖未得到正式授權,卻能有效發揮作用。”“治理指的是一種由共同的目標支持的活動,這些管理活動的主體未必是政府,也無須依靠國家的強制力量來實現。”[6](P2)治理具有四個特征:“治理不是一整套規則,也不是一種活動,而是一個過程;治理過程的基礎不是控制,而是協調;治理既涉及公共部門,也包括私人部門;治理不是一種正式的制度,而是持續的互動。”[6](P5)
盡管如此,治理也有局限性,例如,治理無法替代政府之作用,也不能代替市場配置資源,因此在資源的配置中也可能出現治理失效。為彌補缺陷,有學者在“治理”概念的基礎上提出了“善治”(good governance)概念。俞可平認為,“善治就是使公共利益最大化的社會管理過程。是政府與公民對公共生活的合作管理,是政治國家與公民社會的一種新穎關系,是兩者的最佳狀態”[6](P8~9),他還認為善治具有“合法性”、“透明性”、“責任性”、“法治”、“回應”、“有效性”這六個要素。善治實質上體現為政府與公民之間的伙伴關系,需要公民精神以及對權威的自覺認同,沒有一個健全的公民社會,就不可能有真正的善治產生。
2000年以來,一些學者將治理理論引入到社區建設過程中,于是有了社區治理的概念。社區治理指的是在社區地域范圍內,政府、社區組織以及社區居民共同管理社區公共事務的活動。當前的社區治理實踐,并未達到“善治”的要求,因此存在著社區治理模式創新的巨大空間。在社區層面的社會管理創新中,治理理論應當有極其重要的指導作用,而平等主體多元共治將是社區治理模式變遷的趨勢。
無論是前述的社會資本理論還是治理理論,注重的都是公民參與,而社會管理創新的目標也是要實現公眾參與。現在的問題是如何實現公民的有序參與,具體到社區就是如何實現居民的有序參與。由于歷史文化的因素,中國民眾的參與很大程度上帶有被動參與的特征,如楊敏揭示了社區參與中國家的強勢力量主導作用,認為“中國的城市社區參與仍然只是一種出于國家治理需要的自上而下的制度安排,社區參與具有很強的革命時期形成的國家動員、群眾參與的傳統色彩”[7](P78)。因此社會動員理論理應成為重要的社區理論基礎而加以研究。楊敏系統梳理了我國社會動員與群眾參與傳統,認為社會動員和群眾參與具有三個模式:國家動員模式、庇護主義模式、精英動員模式。
總之,目前的社區參與既延續了過去社會動員和群眾參與的一些成熟方式,但同時因為經濟社會的快速發展,過去動員的前提條件已發生了重大變化,因此新的動員策略和參與策略也在不斷的更新中,這有待于我們持續的進行關注。
美國學者登哈特夫婦(Robert B.Denhardt and Janet V.Denhard)在反思“新公共管理”理論的基礎上提出了“新公共服務”理論,“新公共服務”的實質在于重視以公民為中心的治理系統中政府所扮演的服務角色,倡導政府的職責在于服務而非掌舵,強調以公共利益為主要目標,推崇公共服務的精神,提升公共服務的尊嚴與價值,重視政府、社區和公民之間的民主對話與合作共治。這對目前我們倡導建立“服務型社區”同樣具有重要理論啟示意義。
所謂的社區公共服務,指的是“現代社會為了社區的需要而提供的社會公共服務,以及社區本身為滿足自己的需求自行安排的共有服務。”[1](P21),楊團將社區公共服務劃分為四種類型:自治型、保護型、專業型和運營型,并對這四種類型的社區公共服務制度選擇進行了創新性的論述,在此基礎上探討了多中心秩序下的社區公共服務。
社區公共服務理論深化了社區服務的內涵,拓寬了社區建設的思路,明確了社區層面上的社會管理創新的方向,劃清了政府、市場、社區在提供社區公共服務上各自的職責和角色,所以在社區管理創新研究中,成為重要的基礎理論。
對于當前社區層面的社會管理創新,急需要提供重要的社區基礎理論支撐。而騰尼斯的“共同體”理想,社會資本視角下的社群生活,以及社區治理理論、社會動員理論和社區公共服務理論可以組合成較為完整的理論體系框架,為社區層面的社會管理創新提供重要的理論指引。梳理和回顧上述理論的目的就是為了達到相關的理論共識,使得社區層面的社會管理創新目標更加清晰,行動也更為有效。
[1]楊團.社區公共服務論析[M].北京:華夏出版社,2002.
[2](英)安東尼·吉登斯.第三條道路:社會民主主義的復興[M].鄭戈,譯.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0.
[3](德)斐迪南·滕尼斯.共同體與社會——純粹社會學的基本概念[M].林榮遠,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99.
[4](美)羅伯特.D.帕特南.使民主運轉起來[M].王列,賴海榕,譯.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2001.
[5]Putnam R D.The prosperous community:social capital and pubic life[J].Am.Prospect,1993.
[6]俞可平.治理與善治[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0.[7]楊敏.公民參與、群眾參與與社區參與[J].社會,2005(5).
C916
A
1673-1395(2012)02-0054-03
2011-12-07
董海寧(1976-),男,浙江寧波人,講師,碩士,主要從事社區與社會工作研究。
責任編輯 胡號寰 E-mail:huhaohuan2@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