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過的衣服一直曬不到太陽,每雙鞋都當雨鞋在風里來雨里去,出太陽時都可以看到有人拿著折疊傘挑著半干的路走,人群中盡是穿著深色衣服的人,女孩兒的頭發不敢束起,男孩兒也不再是恒久不變的兩件裝。2012年,天氣反常得讓人忍不住相信那個關于世界末日的預言。
食堂里還是一樣的擠,也許是天冷想互相取暖,也許是新來的廚師技藝比較好,又或是新推出了哪款新菜,只是那里的人口密度一年四季都看不出變化,讓人只得把上述假設推翻。新建的食堂動工將近三年,樣式別致新穎,占地也好大,只是一直未投入使用。蘭澤經過那里總要感嘆:看來學校是想把食堂打造成標志性建筑用以招生啊。一個食堂怎么可以建得這么破費?而后又一臉憤慨:看來我們有生之年是享受不到這種規格的學校餐制了,真混蛋!
雨停的那一天蘭澤對我說:其實每個人都很愛自己,只是有些人很需要朋友,所以就一直妥協。我不知道是什么觸動了她,她一直是個很有才華的孩子,只是習慣冷眼旁觀別人的快樂和難過。曾有人問我:莊宜,你為什么總跟蘭澤在一起,你們的性格不太和吧!在很多人眼里都是我為蘭澤妥協了自己,但只有我知道,是她的妥協才成全了我們的如影隨形。
蘭澤說她以前一直相信性本善,而現在習慣了用辨證觀看世界了。我笑著回答:你是被歷史老師和政治老師影響深遠吶。她有少女該有的善良,就像她一直不肯相信“性本惡”,每件壞事背后都有一個足以讓世界動容的理由。
政治課時蘭澤指著一句話說,這是一句傷感的詛咒。我順著她的手指看到:“任何具體的物質形態只有在運動中才能保持自己的存在。”思想政治,生活與哲學上的一句話。我一直覺得她像個憂郁的藝術家,對萬事萬物敏感得令人發指。她能在語文老師講到李白是豪放派詩人,自由狂放不羈時,說:什么是自由,就是當你沒有什么可以再去失去了。也能在英語老師講Isaac Asima的傳記、隨口設問一句“為什么有些人能夠成兩個家三個家”時,回答:因為有很多小三、小四。
中午我跟蘭澤說:我在寫你。她說:哦,把我寫樂觀一點。她總不愿承認自己悲觀,盡管她說過“我一直相信,幸福不會一帆風順”。
“這世界與我相依為命,自我出生,就注定要用我所有的時間和經歷陪他浪跡天涯。我們是最矛盾的青梅竹馬,我未變,他未變,一切悲傷只源于我們不相愛。”我曾問她“是經歷過什么,才讓你成熟成這樣”,她只是低著頭,然后想了一會才慢慢抬起頭,期間只是過了幾分鐘,可我卻錯以為世界在那一刻悄然顛覆。她看著我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很多時候,不是經歷過什么才開始有了認知,也不是受了傷才知道疼痛,你站在旁觀者的角度,有時候也會發現別人的眼淚會讓你感同身受。人其實是一種很簡單的動物,不一定每個傷痕都有一段故事,就像一首歌唱出了很多人的曲折,也不一定唱歌的人經歷過歌詞中的事。
我的生命不繁華,卻不小心被我弄得很蒼涼。有時候獨自承擔時,才發現不是想要就會有,夢想有時努力過也只能是地圖上用紅色筆標出的好地方。她在書上寫下這句話時,轉身對我說:莊宜,可是如果你不努力,有可能那些標都會布滿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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