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總是過得異常快,剛下過幾場雨,就已經快三月了。
雨還在吧嗒吧嗒地下著,不過再也不用叫醒木木了。畢竟快高考了,誰還會再在課堂上睡覺呢?
木木,也許再陪你聽過幾場雨,就會到那個綿長綿長的六月了吧?
【2009年9月1日·艷陽·迭】
我一個人坐在一張應該是兩個人坐的椅子上,抱著新書包,所有人都在看著我。是的,只有我是獨自一個人的。
“咚咚咚咚……”一陣很匆忙、很轟轟烈烈的爬樓梯聲傳來,一個留著遮到眼睛的長劉海兒的男孩兒拖著書包,風風火火地沖進教室——是當著班主任的面沖進來的。他“啪”的一聲將書包扔在我的桌子上,又一屁股坐在了我的右邊,一邊喘著大粗氣,一邊整理著他被風吹得凌亂了的頭發。
老師點名時我才知道他叫木木,有點小叛逆的木木。
于是,我有了一個很陽光、很落拓、像極學校里的大棕樹的同桌——“林木木”。
【2010年6月20日·虹跡·遠】
停在操場上的四輛大客車陸陸續續地開走了。
我們好奇地擠在走廊里看著它們緩緩開過學校的小橋,開過長長的校道,穿過那排高高的棕樹,穿過整片整片漫長的雨。
車上坐滿了人,好多好多的人。
木木枕著橙色的英語書,打著哈欠問我:“他們是去考試的?”“嗯,又沒有吃早飯啊?”他說話時帶著一股清新的薄荷香味。“來不及了,我七點半起的床,睡飽了。”
木木,你知不知道大客車開出去便不會再回來了?
木木,你知不知道以后我們也要坐上大客車離開?
木木,你知不知道你又是最后一個進校的人?
雨似乎停了。夏季的云散得特別快,一線陽光剛鉆出云朵投射在偌大的操場上,像是不小心濺入水中的墨滴,一眨眼便是滿目的陽光。只是空氣中依舊散著濃濃的水汽,摻雜著棕樹淡淡的香,被夏季雨后涼涼的風吹得到處都是。天邊奇跡般地出現了一道彩虹,像極了學校食堂賣的彩虹糖,不小心碰倒了,便散落了一地。
“木木,快來看,彩虹耶!”久久的,沒人回應。
對哦,木木曠課出去玩了。
可是木木,彩虹真的好漂亮。
【2010年12月25日·霜痕·迷】
今天早上來時木木不得已戴上了他的那條紅圍巾,像極了圣誕老人。
窗外的棕樹葉覆上了一點一點的小白點,像是漫天漫地的雪落在樹葉上一樣,很好看。
但地理老師剛剛說了:“這是霜。”我居住的城市向來是不下雪的,即便是圣誕節,天使也只是很粗略地在樹葉上抹一點點霜。
沒有下雪,但木木說喜歡雪。
“北飛南雁,逐雪而滅。”很久以前木木用尺子刻在桌子上的話,花了他一節課,現在也還留在桌子上。
數了數,木木調走35天了,他現在坐在最后一排。我知道,他看不清老師的板書,就像他知道我不喜歡穿拖鞋一樣。
新同桌很好,很乖,上課從來不會和我玩,即便是下課也特別認真。
可是木木,圣誕快樂。
【2012年2月29日·雨季·流】
陸陸續續地下了三周雨,似乎又是城市悠長悠長的雨季。
木木還是溜回來了,在初三換新班主任時溜回來的。放在桌子間過道上的紙簍又積滿了一桶,是我和木木用計算后的廢紙一點一點積滿的。
“Time goes by, Time goes by,時間流逝。”木木開始認真地背著英語詞組,很認真。我一頁一頁地翻閱著三年里累積下來的厚厚的筆記,說:“輪到你去倒垃圾了。”
“好多都是你扔的,你去。”他像往常一樣推脫著。
“你耍賴。”
四年一度的2月29日,下雨的2月29日。
【2012年某月某日·冗夢·淚】
雨還在下著。城市里的雨季似乎總是很長很長,就像是雨點從云層再到手心的距離,綿長綿長的,卻又斷斷續續。
曾經做過一個特別冗長的夢。夢里,我騎著單車,與木木穿過那排高高的棕樹,跑去看一場四個小時的電影,跑去看那夢里的海,看那些雪白色的海鷗在我們面前投下一羽一羽黑色的影跡,像一些淺淺的腳印,布滿了我的整個青春。
木木,一起穿過這個綿長綿長的雨季,前面陽光滿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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