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MOON來長春巡拍的時候,我見到了那個把金浩森拍得各種帥、自己卻很少上鏡的清新派掌門人文子。初秋的午后陽光正好,在一家很別致的小餐館里,我們比肩而坐,邊吃邊聊。簡陋的木質門,寬大的沙發椅,胡亂的涂鴉墻,老式的錄音機,散落的舊雜志……似乎舉起鏡頭,隨意抓拍一下,就是一個美好的故事。
文子是湖南人。他有好看的側臉,明媚的笑容,還有溫柔的嗓音。他和浩森就像雙生兄弟,一個文藝,一個清新,除了風格不同,我看不出哪里不帥。
你看過許多風景,你拍過許多美女
認識浩森之前,文子在電視臺上班。他每天的工作任務就是做策劃。想點子,寫方案,推翻又重來,再推翻再重來。最忙的一段時間里,他每天只有四個小時睡眠。他過得忙碌又盲目。他不確定他是否熱愛這個工作,但周圍所有的人都在拼命,他不想被淘汰,所以也就只能逼著自己往前跑。
有一天,文子回到家,在飯桌前清了清嗓子說,我離職了。媽媽停下了舀湯的手,驚訝地看著他,一個勁地問他為什么。爸爸什么也沒說,只是一直抽煙,悶咳了幾聲就回房了。
文子從小是個聽話懂事的好孩子,他在父母預定的軌道上一路攀爬,順風順水。他努力學習,初中發表作品,高中當縣報特約記者,再到市報,最后到省報。他高三在芒果臺實習,被保送到北京師范大學讀書。畢業后,他回到芒果臺做策劃,工作安穩又體面。在很多人眼里,這些都很好,值得被珍惜。可是文子覺得,那些年他一直活在父母的期待里,只是為了給他們爭光。現在他不想這樣了,他想忠于內心的胡來,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
文子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成為攝影師。他真正拿起相機其實只有兩年多的時間,當時只是為了讓畢業的浩森有條路可走,幫他在豆瓣宣傳,策劃全國巡拍。
看著浩森每天拍照修圖很辛苦,文子也忽然有了學習攝影的意識。浩森每次拍照他都跟著去,開始偷學每一張構圖和布景,每一種顏色和天氣。
有很多個深夜他都在閱讀攝影集和攝影課程。找教材、找風格、找感覺、找定位,有的時候就像無頭蒼蠅,心灰意冷,每次睡前洗臉時,摘掉眼鏡看見疲憊的自己,他都給自己打氣:文子啊,再堅持堅持,就差一點點了。
文子在成都拍的第一個顧客叫小藝。她是第二次拍了,之前浩森曾給她拍過一套。 文子當時惶恐不安,舉著相機在校園里悠悠蕩蕩拍了好幾個小時,把能想到的構圖和動作都用上去了。
后來發照片給她的時候,她說謝謝文子,她很喜歡,比第一套還要滿意。
文子當時很傻地對著鏡子樂了很久。第一次的嘗試被認可,原來是這么美妙的事情。
2010年,文子和浩森組成了MOON組合,巡拍了二十個城市,拍了近千人,他們大部分時間在北京,小半年在外地巡拍和旅行。對于在路上,他們從不拖沓和猶豫,一直都有說走就走的決心和行動。這兩三年里,他們記錄了太多的面孔,也交到很多有趣的好朋友。2010年,他們出了第一本攝影集,還有了人生第一個小小的簽售會。
人在南江,天氣晴
每年夏天,文子都要逃離北京,去四川一個叫南江的縣城教書。那里山清水秀,他每天早睡早起,備課上課,閱讀運動。日子過得平靜安穩。
2009年,地震的陰霾還未從南江的天空徹底消散,文子跟隨第一批支教隊伍來到了這里。他聽說學校里的藝術生只有考體育、美術這兩條路,急需一些特殊專業的老師為他們開辟新領域。文子是編導專業的受益者,他沒多想就第一批報了名。
第一次去山里,文子有些后悔。從成都過去要8個小時,他在車上一直吐,一直暈。到了學校,第一眼看到山里的孩子也有些沮喪,他們知道的東西太少,知識面很窄。有些孩子的父母來到學校握著老師的手長滿了繭,說著孩子就交給你們了,老師要嚴格要求之類的話,文子覺得自己的責任很重。
學校為支教老師提供免費食宿,文子剛到南江水土不服,起了一身紅疙瘩。宿舍沒有網絡,為了兼顧電視臺和攝影工作,文子每天自費住在賓館里,每個月雜七雜八的開銷超出工資的三倍。
是一個特殊的學生,堅定了文子每年去南江教書的信念。
她叫李襖,爸爸生病家里欠了一屁股債,媽媽在學校門口賣盒飯。每天中午,她總是最后一個走出教室,出校門故意繞過盒飯攤,不愿和媽媽有任何接觸。有一天,她看到一群體育生和媽媽起爭執,他們指著媽媽罵,還踢翻了她的小攤兒。她看著媽媽蹲下來一張張撿著地上的零錢,一塊、兩塊、五毛……
她哭著對文子說,老師,你知道我當時的心情嗎?我看到媽媽的眼睛,她的眼神很復雜……我往后退了幾步,站到人群里,和所有人一樣看熱鬧。這樣的我應該下地獄吧?!
冬天,南江的孩子去成都考試,文子在成都巡拍。某天晚上在酒吧,文子看到N個未接來電和信息,是李襖,她說她在酒吧對面。
文子有些意外,透過窗戶看到她站在對面的小賣部門口,手里端著一個袋子朝文子揮手。她把東西遞給文子,凍得鼻子通紅手一直哆嗦,神神秘秘地說回去后再打開。
回到酒吧打開袋子,里面竟然是一份盒飯,還有一張賀卡:
文老師,還記得么,結課那天,我就說過要親手給您做一頓飯,轉眼間就到冬天了。可能我們以后都很難再見面,我這次做了帶上來,只能麻煩老師熱一熱吃了,要是熱了之后沒那么好吃不能批評我噢。
那個晚上,文子喝了很多很多酒,越喝越清醒,當時做了一個決定:我人生往后的每一年,只要時間準許,我一定要去南江,去教書,去被教育。
金先生360°無死角,文老爺很龜毛
文子情感細膩,他喜歡用文字開啟自己的內心世界。他的生活充滿禪意,總是能給當下的困頓找到一個安全出口。
文子筆下的浩森,是一個橫沖直撞有點二的男孩。他是二十五歲的天蝎,是攝影師和模特,他唱歌和平面設計都不錯,他對顏色和空間有自己特殊的把控力。他有“晚上十二點就犯困,第二天早上八點就起床”這項特異功能,完全不受天氣心情這些外部因素的影響,就算天塌下來,只要到點了,他也能三分鐘之內睡著。
浩森第一次來北京,文子去機場接他,帶他去吃飯,他咕嚕咕嚕點了一桌子菜,完全沒有客氣的意思,端起碗來就開吃,扒拉了兩口,說不合胃口,結果全剩下了,文子建議打包帶走。他說反正也不吃,不如明天自己在家做飯吃好了。
第二天,浩森直言文子家的碗筷不好看,興沖沖地跑到超市,一小時下來,光買鍋碗筷就花了文子一千多。
第三天,文子的女生朋友請他們吃大餐。等餐的時候,女孩兒的套餐先上,對面的浩森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拿起叉子就去切她盤子里的食物;后來大家聊到了整容,女孩兒問浩森,她什么地方需要整?浩森打量了她好一會,認真地說:全身上下。文子當時臉都綠了。
這樣說錯話得罪人的事情浩森沒少干,文子倒是很欣賞眼前的這個家伙。直接,懵懂,干凈得像一張白紙一樣。在工作、人事最混亂的那一年,浩森用他簡單直白的人生哲學給了文子很多啟示。
文子和浩森在北京一同生活了四五年,他們之間默契又互補。生活中的文子很懶很龜毛,大家都叫他文老爺,沒什么事情他基本呆在家里,聽歌上網看書,家里的東西在哪里他都不知道。他不愛做飯,不喜歡整理行李,不喜歡定機票,不喜歡定酒店。這些瑣碎的事情統統都由浩森來做。朋友來家里聚會,文子是從來不進廚房的,浩森做菜超級好吃,他一個人完全能搞定一桌晚宴。
在北京,他們沒有車沒有房,攝影賺的錢基本用于吃飯和旅行。很多人常常問拍了這么多年照片你們厭倦了么,他們總會在嘴上敷衍,因為沒人會理解拍照對他們的意義,已經變成身體的一部分。
如果非要說個未來,他們有準備開個小咖啡館……
本文部分內容節選自 MOON新書《文子與浩森一起走》
[編輯:張春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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