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大局已定,蘇共代表米高揚來到西柏坡。滹沱河畔,沒有什么山珍海味,品嘗著汾酒和紅燒魚,堪稱美食家的米高揚贊不絕口。
毛澤東笑道:“我相信,一個中藥,一個中國菜,這將是中國對世界的兩大貢獻。”
這番評價,他在1953年杭州劉莊賓館小憩時,又再次重提。
他不會想到,作為中草藥的發源地,今天中國大陸拿到的份額,只是世界草藥銷量的2%,日本則以90%的市場份額牢牢占據第一把交椅。韓國和中國臺灣地區則占5%~7%。
曾獲得日本醫師會授予“最高功勛獎”的日本醫學權威大冢敬節,1980年去世前,曾叮囑弟子:“現在我們向中國學習中醫,10年后讓中國向我們學習。”不幸言中。
在日本,超市藥店中賣得最火的,莫過于漢方藥,甚至中國游客來此都會大買特買,帶回去分贈親友。
“我有一天夜里突發膽囊炎,想起抽屜里還有一包漢方大柴胡湯,趕緊沖了一杯喝下去,不一會兒就舒服多了。現在已經好幾年過去,沒有再復發過。”一位在日本常年出差的中國工程師告訴記者。
漢方藥是在公元513年經朝鮮引入日本的,受寵1000多年。明治維新之后,漢方醫學遭到拋棄,又在幾年前再度重興。“中醫學概論”2006年成為日本醫生臨床考試內容之一,2008年又被納入日本醫生資格考試。
生產漢方藥的龍頭企業集中在津村等少數企業手里,他們特意在深圳開辦一家涉足中藥飲片的藥業公司,高薪聘請從中國藥企退休的老藥工擔當技術指導,涉及人參、桂皮、柴胡等500余種中藥材原料、中藥飲片。
日本漢方藥界,對飲片炮制技術的熱情不止于此。
據炮制泰斗王孝濤回憶,只要他被請去日本講學,對方總是不忘詢問飲片炮制的關鍵環節。但王老提出想去參觀一下他們的炮制技術,卻被斷然拒絕。
美國方面也不乏“臥底”。一位藥界人士告訴記者,幾年前美國人曾以旅行團的方式到山西運城來治療結核病,當地有一位老中醫有獨門絕技。他曾公開打擂臺:“你們哪家醫院說治不好,最后發了病危通知的,都可以送到我這里。我保證一個月好轉,三個月出院。”而美國病人來此,正是為了拿到他那張治療結核病的方子。2008年,美國有關部門又撥款500萬元給北京協和醫院,委托該院幫其了解我國中藥材資源和開發利用情況。著名中醫學家鄧鐵濤老先生,則收了一位美國徒弟。
如今中國六七十歲的老中醫,到美國去就有可能享受“敞開綠卡”的特殊優待。
一位中醫學教授,在國內開不了藥店,更開不起醫院——他是老師,沒有辦法考執業醫師,沒有處方權。開醫院則必須有100平方米的地方,配上檢驗員、藥師,以及5名以上的醫生。63歲那年,他遠赴重洋。在美國,直接住在兒子家里坐診。
為了給其他醫生也留點飯吃,他的規矩是一天只看30個病人。為了避免低劣藥材之禍,他特意從香港進口藥材。—個月收入9萬多美元,交完稅還有6萬多。在美國,10萬美元就可以買一棟房了。“在美國開診所什么都不要,但是就一條,每隔一天衛生部門會來檢查處方,他們想學東西。”
湖南中醫學院一位副教授陳勇,將自己在美國的考察,寫成了《美國市場中草藥的熱銷,對我國中草藥研究的反思與建議》一文,他在文中談道:“1994年美國已經通過一條法規,中草藥這樣的補充品,不經FDA批準,就可以直接進入美國市場,在有機食品專賣店銷售。看見美國有機食品專賣店的貨架上擺滿了各種中草藥制劑,真是既高興,又慚愧,高興的是中草藥制劑在美國這么受歡迎,中醫藥發展有望。慚愧的是在琳瑯滿目的中草藥制劑中,沒有一種是中國制造的產品。”
2011年4月,陳勇的小外孫女被診斷為鼻內有炎癥,西藥用抗生素。他女兒拒絕了,去有機食品專賣店買了一支德國生產的純中藥噴劑,一噴見效,清鼻涕立刻不流了。嬰兒使用尿不濕有一個副作用,就是很容易患尿布炎。將美國加州寶寶公司生產的一種純中藥軟膏抹上去,10分鐘內紅色炎癥就會消失。
我國古方“六神丸”,日本拿去改造后,開發出“救心丹”,曾一度風靡全球,被譽為“救命神藥”,年銷售額l億多美元。日本老牌的漢方藥“正露丸”,也已經返銷中國。在向中國申請中藥專利的國家里,以日本、韓國、美國、德國最熱衷。2006年底,葡萄牙國立波爾圖大學正式開設中醫專業,并招收了首批27名學生。來中國研讀自然科學的外國留學生中,學習中醫藥的人數位居第一。
中醫藥在全世界愈來愈受到重視,但是這一切,都與中國無關。我國的貢獻,僅在于為日韓等國的漢方藥提供原材料。
一位老中醫則告誡說:“我們的中醫藥界要自尊自愛,不能始終靠‘外力’來帶動。國外重視了一下,就急急忙忙去研究。國外沒什么動靜了,立刻視老祖宗留下來的寶藏為敝屣。”
(林柯摘自《新民周刊》)